第10章 十年如煙
十年如煙
洛杉矶的三月白天已經很暖，烈日高照，袁遠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機場裏進進出出形形色'色的人神色各異，只有他一個人形單影只卻開心得快要飛起。
袁遠剛回國那幾天，由于對蘇錦太過于失望，他手機關機，知道蘇錦會到處找他但他就是不想讓她找到自己，一個人賭氣地想要讓她着急。
蘇錦懷孕的消息并不是她親口跟他說的，反而是個外人，袁遠的一個醫生朋友告訴他的。
“袁遠，不錯嘛，昨天看見你女朋友來醫院檢查，看樣子是懷孕了，你們什麽時候辦喜事？別忘了給我發張請柬啊。”對方調侃地說。
袁遠事先并不知道此時，對此只能尴尬地回他：“快了快了。”
天知道袁遠的心裏卻是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趕緊訂了回洛杉矶的機票。
袁遠心裏清楚，自己雖然責任感極差，但是這種時候，他絕對願意回去承擔責任，只要蘇錦同意，他立馬就可以娶她，絕不推三阻四。
可是現實卻是當頭一棒，打的袁遠眼冒金星。
“你怎麽回來了？”蘇錦板着一張臉問。
袁遠下了飛機就往回趕，此時已經是洛杉矶時間晚上七點多，他肚子餓得已經開始叫了，蘇錦卻根本沒打算讓他進門。
袁遠以為蘇錦還在氣惱他的離家出走，腆着臉向她撒嬌：“有什麽事咱們進屋說行嘛，老公給你做好吃的！”
蘇錦聽到“老公”兩個字立馬冷笑起來，“你還知道回來？這些天死哪兒去了？”
袁遠沒出息地陪着笑臉，将這幾天的行程一五一十地向蘇錦報備。
好不容易得了恩典進了屋子，袁遠驚訝地發現客廳裏竟然放了兩個大箱子，好多東西都一股腦的堆着，亂的像是剛搬家到這裏的第一天。
“這是什麽情況？”袁遠指着那堆東西問蘇錦。
“你這段時間手機一直關機，我也找不到你，所以就自己做了決定，總部要調我去紐約分公司，後天就走了。”
蘇錦說的心平氣和，仿佛是一件小到微不足道的小事兒，袁遠聽着卻怒了，語氣有些激動地質問她：“你去了紐約我怎麽辦？讓我辭職換工作嗎？還是你要養我？”
蘇錦沒有立刻回答，半天才支吾道：“你想怎麽辦都行，我都沒意見。”
袁遠自嘲地哼了兩聲，問：“聽說你昨天去醫院了？”
“嗯，這個月生理期有些延遲，我不放心就去醫院檢查了一下。”
“怎麽樣？”
“沒有懷孕，你放心吧。”
袁遠急了，剛坐下就噌地站了起來，一臉陌生地看向蘇錦，說：“什麽叫你放心吧？你覺得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蘇錦不置可否地轉身去了卧室，又推出一個行李箱出來，屋子裏一下安靜起來，袁遠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半晌，他開口道：“蘇錦，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什麽有沒有意思？”
故意裝傻，袁遠受夠了，兩步上前奪過蘇錦手裏的箱子，說：“蘇錦，你辭職吧，我們結婚，我們一起回淩城，以後我養你！”
“袁遠，你沒睡醒呢吧？”蘇錦又把箱子拉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麽表情，“袁遠，我當初來美國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想有高學歷以後找好工作留在這兒嗎？你現在讓我辭職？”
“對，辭職！”
“不可能！”
袁遠知道對于蘇錦來說工作的意義，但是他真的受夠了，在中國，一個女人把工作看得再重也不會全然不顧自己的家庭，可是蘇錦……為了工作快要連他都舍棄了。
“你如果去紐約，我留在洛杉矶還有什麽意義？”袁遠直視她的眼睛問她。
“我說過了，我不要求你什麽，你随意。”
“那你跟我回國，我們結婚，到時候你想工作我不攔着你。”袁遠嘆了口氣，低沉地說：“實話告訴你，我他媽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兒，更不喜歡紐約。”
蘇錦覺得袁遠這話有點可笑，嘲諷地說：“不喜歡你當初為什麽要來？你讓我回去，那我這十年豈不是都是在原地踏步？一夜回到十年前，我不願意。”
是的，她不願意，她怎麽可能願意？
袁遠深呼吸一口，窗外天都完全黑了，他一粒米都沒有下肚，在美國他常年吃着那些垃圾食品，要麽就是永遠單調的七分熟牛排。袁遠吃不了五分熟的牛排，也吃不慣沙拉醬，所以他的胃一直不好，但是沒有辦法，他閉上眼睛，不知道一會兒要吃點什麽東西才能讓胃不至于這麽空虛。
袁遠認輸，他适應了九年也沒能适應美國的生活方式，每一次回淩城，他都由衷地感覺那兒才是他最最應該待着的地方，他知道人們把這種感覺叫做歸屬感，說句實話，他想回去。
“蘇錦，我們分手吧。”
袁遠沒有看蘇錦，他閉着眼睛，似乎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蘇錦在他背後收拾東西，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然後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就因為我不願意跟你回去結婚？”
“還是因為夏柚……你回國見了夏柚？”
袁遠沒想到蘇錦會把夏柚扯出來，不悅地說：“這關夏柚什麽事？我要分手是因為什麽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蘇錦了然地點點頭，說：“不是因為她就行，你确定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分手？”
袁遠沒有任何遲疑地點頭：“既然人生觀價值觀都已經不一樣了，我也沒法說服你為我改變，那不如就別再耽誤彼此，我沒有幾個十年可以浪費了，你也是。”
這句話袁遠真的憋了很久，這一年多以來每一次他們兩個人吵架，袁遠都恨不得拿上行李走人，什麽美國夢，他一個慫人沒那麽大的理想和抱負，他就想安安穩穩地開開心心地活着，他配不上蘇錦的雄心壯志，他認慫行了吧。
袁遠是個破罐子已經摔了，蘇錦嘆氣事已至此它也沒什麽好堅持的，她有自己的人生規劃，而袁遠，十年前他是她的照明燈，陪着她一起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十年了，他終于願意說句心裏話說他累了。
電視劇裏相伴十年最後分道揚镳的，常常有觀衆吐槽男人耽誤了女人的青春，蘇錦這次想為袁遠說句公道話，這十年，他真的付出了不少，她不能自私地捆着他，讓他按照自己的規劃去過完他這一生，他也應該有自己的選擇。
蘇錦沒有暴躁，難得地給了袁遠一個好臉色，她問他：“今天這麽晚了，你明天再走吧，我給你下碗面好不好？”
“嗯。”袁遠點頭，沒有再說話。
蘇錦已經好幾年沒有進過廚房了，她工作忙，常常是饑一頓飽一頓，自己都顧不上自己，更別提照顧袁遠了。她清楚，這樣的她就算是跟袁遠回了淩城，他的家人也不會認可她這個兒媳婦的，只有留在美國，她還能趾高氣昂地享受袁遠二十四孝男友的優待。
扪心自問，夏柚也許更适合待在袁遠身邊。這麽多年，旁人未曾發覺，蘇錦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既然抓不住，不如成全別人。
蘇錦笑笑，又想起十年前的夏柚，她那時候看她的眼神，那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厭惡與嫉妒，女孩子看女孩子，最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