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宋千凝緊擰着眉頭，無語地凝視他，他雖是說笑，但此話于她而言，已算是一種威脅。
“可我不回去，我家公子會責罰我的，高公子這是拿我開玩笑啊！”
“我怎麽會眼睜睜看你被蘇蘭承責罰呢？放心，有我在，那小子不會罰你的，相信我。再說都這麽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啊，我明日再送你回去吧……”
“我夜不歸宿不合适，我家公子定會打斷我的腿的。”
宋千凝故意愁眉苦臉，她可不想被蘇蘭承責罰。
那個人最近稀奇古怪的，總是變着法子使喚她。
宋千凝覺得這是折磨，她幹的活要比以前多出三倍。
高長仲雙眼旁的肌肉緊縮，眼裏滿是迷惑。
“蘇蘭承？打斷你的腿？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他笑着搖晃腦袋，否定了她的想法。
“那小子不管如何都不會打女人的，何況還是美人你……”
“誰說的？他打過我！”
宋千凝咬牙切齒道，此話一出，高長仲嘴角上的笑容立馬僵硬。
下一刻，男人的眉目間爬滿了不可思議，蘇蘭承那小子竟會打女人？
“你是做了何事，他才會動手打你的？”
高長仲似笑非笑，像是一個聽八卦的婦女。
“我和別人起争執，被那個人誣陷，他卻不分青紅皂白地要管事嬷嬷責罰我，我就被嬷嬷打了一個耳光……”
“那你這也不算是被蘭承打啊，他只是吩咐下人……”
“怎麽，吩咐下人教訓我就不算了？那下人不還是聽他的吩咐，這和借刀殺人有何區別？”
“噗——借刀殺人……哈哈哈……你這未免離譜了點……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高長仲沒有忍住，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宋千凝斜眼瞪他，頓時沒了好臉色。
“哼——”
她不屑地白他一眼後，氣呼呼地打算回去。
高長仲意識到自己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趕緊挽留她。
“方才是我欠揍，你別與我一般見識了。”
“我怎麽離譜了？我怎麽小題大做了？你可知被冤枉的人的痛苦嗎？被冤枉也就算了，還要被人訓斥責罰，這難道不是更過分嗎？”
“你說得對，是蘇蘭承那臭小子不好！”
高長仲最看不得美人委屈，他即刻改口，怒噴摯友。
男人接着好言哄道，嘴巴像是抹了蜜，什麽好話都說出了口。
這個男人多少是有點本事的，尤其是與女子交往這方面。
宋千凝聽着他說的那一大堆好話，全是花言巧語。
她微微勾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公子快打住吧，我不是你曾經見過的那些莺莺燕燕，我不用你哄。”
“那我不哄你誰來哄你？還是你希望哄你的人是蘇蘭承？”
“這與他有何關系？莫名其妙！”
宋千凝現在不想提及任何有關蘇蘭承的事，她一轉話鋒，還是堅決要回去。
“我接你出蘇府的時候，已和府上打過招呼了，再說，我只是借一下蘇蘭承身邊的小丫頭而已，又不會少塊肉，那家夥不會與我計較的。”
高長仲這話倒是提醒了她，宋千凝閉緊牙關，逐漸看清現實。
是啊，她如今不過是蘇蘭承身邊的一個丫鬟罷了。
一個小小婢女，又有誰會在意？
宋千凝嬌美的眉目流轉幾回，她下了決心，答應留下。
高長仲欣喜若狂，目的達到，他自然也樂成了花。
他好吃好喝地招待宋千凝，完全不把她當作一個婢女。
“公子今夜如何安頓我呢？”
“到我房間如何？”
“高公子回答得如此利落，想必是對很多女子說過吧？那這樣的房間我不稀罕去。”
宋千凝舀了勺蝦仁火腿炒蛋，她好久沒有吃到這麽豐盛的美食了，一時之間沒有收住，于是敞開了胃口吃。
“呵呵——美人可真有意思，你這樣性格的美人，我可是很稀罕的。”
高長仲倒沒怎麽動筷子，他的興趣只在手邊的美酒和桌前的美人上頭。
他擡手便是一杯，喝得甚是開心。
“我有名字，公子可別再一口一個美人喊我了，奇怪得很。”
“喚你的名字啊？那個春花？啧啧，這名字可一點都不匹配美人你這傾城絕色，那我還不如喚你美人呢，這更适合你。”
高長仲也不是不願意喚她名字，只是“春花”這兩個字實在是俗氣，這每每到了嘴邊，他便硬生生吞回去了，真是叫不出口。
宋千凝剛想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但潛意識告訴她，這是不可以的。
她立馬止住，還好，她并沒有報出自己的真名。
宋千凝有口難言，她嚼着那勺蝦仁，還是專心吃飯少說話，話說多了更容易出錯。
“你要不辭了蘇府的差事，到我這兒來吧，我出雙倍的價聘你，如何？”
不知他是喝醉了，還是清醒着，竟開始說胡話了。
“高公子說笑了，我既是蘇府的婢女，那怎能是我辭了蘇府，不應該是蘇府辭了我嗎？”
“那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我不能決定我的去留，只有管我飯的人可以。”
宋千凝想了想，她并非賣身蘇府的，所以根本就不是蘇府的婢女。
蘇蘭承的手上也不會有她的賣身契，所以她其實是自由身，是随時可以離開蘇府的。
可離開了蘇府，她又能上哪兒去？
高長仲這種人的府邸不可留，她還是不要考慮得好。
“嗯，明白了，那看來這事我該同蘭承商量……”
宋千凝側頭看他，只當他這是玩笑話。
蘇蘭承是知道她身份的，所以不會那麽輕易地将她讓給別人。
這一點，宋千凝還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我開口，蘭承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高公子怎如此自信？”
“我不是自信，我是熟悉蘇蘭承這個人……他啊，在京城的公子哥裏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一心只對他的梁妹妹，唉，你在蘇蘭承身邊當差，應該也是見過雪柔的吧？”
高長仲直呼此人名諱，便是與此人親近才如此的。
他提到了梁雪柔，宋千凝也安靜片刻。
她只見過此人一面，确實是位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大家閨秀。
此女不但吐氣如蘭、舉止端莊，而且生得眉清目秀、楚楚動人。
尤其是她說話的聲音，甜得能軟人肋骨，手腳發麻。
“我們家公子真的戀慕那位梁姑娘嗎？”
“吃醋了？”
“誰吃醋了？！我只是好奇！”
宋千凝心頭慌亂，連忙否認。
她瞥了一個輕蔑的眼神，繼續夾着桌上的菜，故作不在意。
“蘇蘭承愛慕梁家女的事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了，比起這個，我倒是在意那位成天糾纏他的永樂公主……”
“咳咳咳——”
“你見過嗎？”
“咳咳……沒……沒有……”
宋千凝被嘴裏的食物嗆到，但實際是因為他這句話而心虛。
她吃了口白米，掩飾自己的小情緒，擔心被他看去一二。
而她這是多慮了，高長仲真認為她是嗆到了，遂關心道，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思。
“據說這位公主美若天仙……不過如今在我眼中，美人你才是天仙。”
他又油嘴滑舌道，宋千凝都快要習慣他那張抹了油的嘴巴了。
“多謝公子誇贊，我不敢承受。”
“你敢，你可不知道，要論容貌的話，梁雪柔可不及你。”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宋千凝口裏的唇舌滾動，既驚喜又開心。
這是她今日聽到的最稱她心意的話，她的眉目間浮上一層又一層的歡悅，嫩白的雙頰上透出了蘋果般的紅潤。
“這話好聽吧？”
高長仲厚着臉皮，竟如此直接。
宋千凝承認地點點頭，倒是多了點女子的嬌羞。
任何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特別是誇贊自己容顏的。
宋千凝也差點點淪陷，但好在她從小到大聽多了這些贊揚的話，多少還是能克制自己的。
他們後面不再談論蘇蘭承，也不提及梁雪柔，只關注一些風花雪月，人間趣聞。
待至深夜，宋千凝實在受不住層層困意，想回房休息。
高長仲一早便給她安排好了廂房，她今夜便可在廂房中安穩地睡上一晚。
宋千凝歡喜地謝過他的心意，她已經好久沒有睡床了。
自從蘇蘭承莫名其妙讓她守夜，她都沒怎麽睡過安穩覺了。
雖然她認床，但能有舒舒服服的軟榻睡，她已經很滿足了。
這怎麽都比蘇蘭承房間的地板強。
宋千凝褪掉了身上的雜物，直接上了軟榻。
她閉着眼，聞着一被子的香薰，漸漸熟睡。
“昨日睡得可還好？”
“多謝高公子，我睡得很踏實。”
“那就好，你如此說，我的心又開始活潑亂跳了。”
翌日一早，高長仲便備好了轎子。
他昨日答應過她，今日一定會送她回蘇府。
只是他今日有事，不能親自送她，他多少是遺憾的。
宋千凝告辭後，坐上轎子離開。
在轎子走遠之前，高長仲一直望着那頂轎子，直到轎子和擡轎的人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宋千凝回到蘇府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挂在天上了，那耀眼的日光照得人發暈，眼皮都不停打顫。
“你昨日去哪兒了？怎麽一夜未歸？你可知公子等你等得都快發瘋了？”
宋千凝剛回到鶴雲軒，便被正君逮住，還被他說了幾嘴。
“是高公子帶我離開的，他也和管家留言了。”
“先別說這個了，你快些進去吧，公子從昨日便一直在等你了！”
正君說得焦急，宋千凝也被其感染，快步踏進蘇蘭承的房間。
她剛跨到門檻裏面，便已察覺到不對。
但她說不上來這奇妙的感覺，當她一步步走到房內，房間裏漂浮的詭異氣息撲面襲來，她頃刻頓住。
“你也知道回來？”
宋千凝被男人的聲音震住了雙腳，她不敢再往前走，深怕被他罵。
“站那幹嘛？過來——”
蘇蘭承低音令下，低沉陰暗，似在隐忍自己那随時都會迸發的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