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喜相逢
喜相逢
問劍山山主陸存真不僅當着衆人的面公開認下了蕭求索這個師侄,并且還在暗流湧動中刻意擡高了聲音說道,“師侄,你既是我師兄的親傳弟子,又練得了問劍山不外傳的幽冥功法,若你願意,你以後就是我問劍山的第十九代山主了。”
陸存真此言一出,七派的好幾個掌門人,當場面孔都不禁跟着扭曲了一瞬。
三山勢力本就位于七派之上,而問劍山,又是三山之首。如今陸存真直接當着他們的面明确表示了蕭求索将會成為繼他之後的第十九代問劍山山主,這無異于就是在直接警告他們,警告他們不要試圖與問劍山為敵,更不要試圖去打幽冥神功的主意。
經陸存真這麽一言,現場氣氛一時間凝重得都有些凝滞了。
但蕭求索慣常看不懂氣氛,也感受不到氣氛的存在,因此無論現場的氣氛再怎麽尴尬凝滞,也與她并不相幹。
蕭求索想說就說,一張嘴,就直剌剌地打破了衆人間這份凝重的沉默,“師叔,問劍山是正道之首,若是我當了問劍山山主,同時又還是武林盟主,那豈不是我想......”
“咳咳!”宴春秋眼見其他兩位山主和各大掌門人的臉色随着蕭求索的出聲而越變越黑,便慌忙打斷她道,“盟主,方才你說的那些話的确在理,武林盟已經近二十年不曾與扶風教有過争端了,這種互不侵犯的和平狀态也确實不應該由我們來先行打破。可是盟主,召開武林大會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那些魔教之人定然已經知曉這場武林大會之所以會緊急召開,究竟是所為何事。雖然盟主你不願正魔兩道兵戎相見,想要正魔兩道繼續相安無事,可若是那扶風魔教突然襲擊我們武林盟,我們又該如何是好呢?”
蕭求索毫不猶豫道,“這個簡單。我們武林盟可以同扶風教簽訂契約,互相承諾在未來的十、不、互相承諾在未來的二十年裏繼續和平共處,互不侵犯。”
宴春秋,“......”這個不簡單,是你說得太簡單……
坐在陸存真左側方的萬觀山山主倏然冷笑一聲,道,“蕭求索,你說你想要簽訂契約,那段懷風就會答應與你簽訂契約?我看盟主你年紀雖小,本事卻高,不如你直接闖到扶風山上,直接将那扶風教教主段懷風一劍殺了可好?段懷風一死,扶風教就是一盤散沙,到時候還不是我們武林盟說如何就如何。哼,到時候莫說是簽訂二十年的和平契約,就算是直接滅了扶風教,永遠和平,也簡單得很。”
蕭求索冷冷看了萬觀山山主一眼,道,“我殺不了段懷風,也不會去殺他。他那天下第一的名頭,并非浪得虛名。”
“哦?你這就怕了?”萬觀山山主抱臂諷她道,“你不是練了那天下第一神功幽冥神功麽?就這你還會怕你不敵那段懷風?啧,方才我見你殺我們正道人士快如切瓜,如今要你去殺魔教之人,你卻反倒退縮不敢了?呵呵,蕭求索,你可真是我們武林盟的好盟主啊!”
言罷,他又瞥了一眼面上依舊帶笑的陸存真,沒好氣道,“問劍山真的要選這麽一個親魔教遠正道的人做下一代山主麽?呵,你也不怕問劍山被天下人恥笑。”
陸存真絲毫不把萬觀山山主所言放在心上,他淡淡道,“下一任問劍山山主選誰,這是問劍山的私事。既是問劍山的私事,就不勞天下人費心恥笑了。”
萬觀山山主聽了這話險些氣得甩袖離去,看向陸存真的眼裏當即便浸滿了遮掩不住的如冰冷意。
Advertisement
“你一個問劍山的外人,突然生的這是哪門子氣啊?”歲陽山山主盈盈美目往衆人臉上掃了一圈,接着笑道,“依我看,這位蕭求索蕭姑娘既是陸篤之的嫡傳弟子,又習得幽冥神功,由她來做問劍山的下一任山主,于問劍山來說倒也十分合适,容不得我們這些外人置喙。”
好話鋪墊完了,歲陽山山主跟着就是話鋒一轉,“但是麽,蕭姑娘做問劍山山主是再合适不過,但是做這武林盟主麽,卻是有些不妥。”
蕭求索問,“有何不妥?武林盟主,不是能者居之麽?”
蕭求索這一問,正中歲陽山山主下懷,“蕭姑娘,此言差矣。我們前任武林盟主宴盟主,就不是武功卓絕之輩啊。蕭姑娘,我瞧你不僅身手随了你師父陸篤之,就連性子,也有些随了他。依我個人拙見,蕭姑娘你既冷血無情,又心無俠義,是萬萬不能做我們正義之盟——武林盟的盟主的。”
說罷,歲陽山山主以手支颌,笑吟吟道,“在座的諸位以為呢?”
在座的其他人都深以為然,紛紛點頭稱是。
蕭求索對‘武林盟主’這種唾手可得的東西其實并不怎麽在意,她之所以會前來參加武林大會争奪武林盟主之位,說到底,其實是為了她師父。
蕭求索希望自己的師父能夠活得和從前不一樣,能夠真的像個普通人一樣喜怒哀樂俱全地、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好地活......
思及此,蕭求索就道,“你們想要讓我把武林盟主這個位子讓出來,不是不可以。但是,讓我把盟主之位讓出來的條件是,武林盟須得和扶風教簽訂二十年互不侵犯的和平契約。”
“沒問題啊。”萬觀山山主不陰不陽地說道,“畢竟你現在是武林盟主,這個主,你還是做得的。蕭求索,只要你能夠說動那魔教教主段懷風同意和你簽訂這長達二十年的和平契約,我們其他人自然都不會反對。”
蕭求索聞言點點頭,道,“如此便好。”
雙方都颔首同意後,武林大會跟着也就到此結束了。
參加武林大會的江湖人士該散去的都自行散去,至于之前那些被蕭求索殺死的江湖人,則是由問劍山和前任武林盟主宴春秋一同協商處理。
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的蕭求索先是跟多年沒見的師叔聊了會兒天,接着又去找燕仁心說了會兒話,之後才擡腳離開了宴春秋府邸,回了福來客棧去找師父師娘。
有關武林盟和扶風教締結和平條約的事,段懷風思忖了片刻也就點頭同意了。畢竟段懷風知道蕭求索這棒槌不止是腦子拐不過來彎,而且舌頭也拐不過來彎,根本說不來假話騙他。
段懷風做好決定,跟着便把跟狗皮膏藥似的粘着他不放的十七給從身上扒拉了下來,自己則帶着謝明閣出門辦事去了。
而段懷風前腳一離開,十七的棒槌徒弟蕭求索後腳就朝他說道,“師父,師叔他現在在對街的桃花源酒樓,二樓雅間‘聽風醉眠’等你。”
師叔?
聞言,十七立刻就回想起了那個于他夢中笑着對他說“師兄,你殺了我吧”的白衣少年。
十七恍惚了一瞬,等回過神後,頭竟突然隐隐作痛了起來,“唉,頭疼。”
蕭求索一聽師父說他頭疼,她立刻就自告奮勇,要為師解憂,“師父,我來給你按按。”
十七,“......”你能別一邊躍躍欲試地說要給我按頭,一邊在那邊情不自禁地把指節捏得啪啪作響嗎?!
十七才不敢讓蕭求索給自己按,畢竟這棒槌手勁可大了,之前拎謝明閣就跟拎小雞崽似的......
一想到謝明閣,十七不禁就好奇問她,“徒弟,你之前在擂臺上舉着武功秘籍逗下面那群人玩的時候,謝明閣都擔心你擔心得快要哭了。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他的?”
蕭求索如實告知師父自己的心中所想,“這個謝明閣竟然擔心我擔心得快要哭了,這說明我上次跟他切磋的時候實在是手下留情太多了,他對我的武功根本就沒有正确的認知。就方才那種情況,我直接一招飛......”
“好了好了,知道你厲害了。”十七擡手自己給自己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接着道,“我去見你師叔去,你別跟來。等你師娘回來,他要是問起我,你到時候就照實告訴他。”
蕭求索自然是師父說什麽就是什麽,當即便點了點頭,“好。”
走出福來客棧,穿過青石長巷,等到了桃花源酒樓,十七深吸一口長氣,等做足了心理準備,接着才擡腳邁上了二樓。
十七以指叩門,待聽到一聲和緩帶笑的“師兄,請進”後,他這才伸手推開了雅間‘聽風醉眠’的房門。
而十七這甫一推開門,跟着,他的眼簾裏就即刻映入了一張不再少年的微笑面龐。
十七看得微微一怔,于恍惚間想起,他之前夢的是少年事,而他夢裏的人,現在已經不再是少年人。
就在十七忡怔發愣之際,陸存真朝他招手笑道,“師兄,快坐呀。”
十七依言坐下,口中卻道,“我不認得你。”
“怎麽會?”陸存真笑着為他斟了一杯酒,等将斟滿酒的酒杯推到他面前後,才道,“師兄,我模樣沒變多少的。你再仔細看看我吧。等仔細看過了,你也就認得我了。”
十七抿了抿唇,道,“我失憶了,真認不得你。”
陸存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失憶了,所以我才叫你仔細地看看我。”
十七依他所言,仔細看他。
十七見他眉似春山,目若點漆,笑盈盈的瞳仁裏亮瑩瑩地倒映着兩個小小的自己,忽的,竟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來氣。
“......我把以前的事都給忘了,現在無論再怎麽仔細看你,也是想不起你的。”
“......無妨。”
陸存真雖嘴上說着‘無妨’,面上卻不自覺地露出了個苦笑,“師兄,我們雖一別十二載,但如今又已經重新相逢了不是麽?俗話說‘喜相逢’,相逢即是喜,那必然就是要飲酒的。師兄,我敬你一杯。”
說完,他執起面前酒杯,仰頭将之一飲而盡。
十七見陸存真喝完酒後還特意朝他展示了一下滴酒不剩的酒杯底,便只好将對方方才倒予自己的那一杯酒給一飲而盡了。
飲完酒,十七就準備起身告辭了,“我現在叫十七,沒有陸篤之的記憶,算不得是你師兄。我......”
“你就是我的師兄。”陸存真微微笑道,“師兄就是師兄,只不過是暫時遺忘了部分記憶罷了。”
十七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什麽地方不對,“暫時遺忘了部分記憶罷了?你怎麽知道是‘暫時’?”
陸存真也不瞞他,“師兄,因為你雖說你忘了我,但心裏卻根本就沒有對我設防。你方才飲下的那杯酒,裏頭被我下了‘醉生夢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