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憶人
失憶人
被威脅了的段懷風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做出了要把棒槌一起帶回扶風教的決定。
段懷風咬牙切齒道,“你跟我一起回教!”
十七得償所願,立即喜上眉梢,“教主,那你走之前給照花姐留點銀子吧。”
段懷風要吐血了,“在這好吃好喝的人是你,憑什麽要我出銀子?!”
十七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因為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啊。再說了,我不僅把初次給了你,而且剛才還那麽盡心盡力地伺......”
“我出!”段懷風生怕這棒槌嘴裏又要冒出什麽驚人之語被左護法聽到,慌忙打斷他道,“你閉嘴!我出銀子總行了吧!”
段懷風說出就出,話音還沒徹底落下,就從錢袋裏捏出兩片金葉子放在了桌子上,“這下總行了吧?快走!”
中了‘星雲飛散’的段懷風雖然不能使用內功,但拳腳功夫這種外家功夫并沒有丢。他面無異色地跟着左護法翻窗跳了下去,随即在看到左護法準備的兩匹白馬後,表情瞬間龜裂。
一直注視着段懷風的十七見他的表情在看到白馬的時候突然變得十分微妙,旋即就明白過來了問題所在。
十七關鍵的時候終于機靈了一回,“教主,我不會騎馬,你能讓左護法給我租一輛馬車趕路嗎?”
沒等左護法開口,段懷立刻就借坡下驢、從善如流道,“既然你不會騎馬,那就只能再租一輛馬車了。左護法,回教要緊,你趕緊去租一輛豪華馬車,切記不要丢了我們扶風教的臉面。”
左護法,“......”租馬車的話,那我豈不是還要趕馬?!
由于下命令的人是教主段懷風,因此左護法無論再怎麽心不甘情不願,實際上也只得任勞任怨地去租了一輛豪華馬車,并且毫無選擇地成為了唯一的馬夫。
被左護法租來的豪華馬車果然夠豪華,車廂寬大,自帶香薰,上有暗格,下鋪地毯,且軟墊靠枕一應俱全,就是沒有怕冷的十七喜歡的湯婆子。
段懷風冷嗤一聲,“看什麽看?你想先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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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在段懷風涼飕飕的眼神中閉上了已經張開正準備說出要求的嘴巴,并且十分賢惠地将軟墊擺放平整,以期教主的尊臀在坐上去的時候能夠舒服一點,“當然是教主先坐。”
然而教主畢竟是教主,他的腦回路和十七的腦回路根本就不在同一根線上。
段懷風直接躺了上去。
腰終于稍稍舒服些後,跟着,段懷風落在導致他腰酸無比的棒槌臉上的目光就變得更冰涼了,“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出去,本教主要休息了。”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畢竟外面正天寒地凍,這對怕冷的十七來說簡直就是活要命。
不想出去受凍的十七索性直接盤腿坐到了地毯上,“教主,我不出聲,你趕緊睡吧。”
“你不出聲?”段懷風挑了挑眉,接着皮笑肉不笑地說,“可你不是正在出聲嗎?”
十七,“......”
十七覺得此刻的段懷風活像是一個存心找茬的惡毒小姑。
把自己定位成受氣新嫁娘的十七無奈嘆了口氣,接着伸手往嘴巴上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沒再吭聲。
段懷風本就已經精疲力倦了,因此他見棒槌真的就老老實實地坐在角落裏一聲沒吭,也就懶得浪費力氣繼續找茬了。
段懷風一閉眼就立刻墜入了黑甜夢鄉,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連被偷親了好幾下都不知道。
等段懷風睡飽醒來,馬車已經駛入了扶風教的總壇地境。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十七立刻殷勤地問,“教主,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你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了。”
段懷風一覺睡足,精神也跟着好上了許多,雖沒什麽胃口,但确實感覺到了肚餓,“都有什麽吃的啊?”
十七聞言立馬打開了馬車上的暗格,将稻醴、粱糗、腶脯都拿出來給段懷風看,“只有米酒,鍋巴和臘肉。教主,這些東西都又冷又硬,不配入你的尊口。”
“哦?”段懷風以手支颌,悠悠地說,“那依你看,什麽東西才配入本教主的口啊?”
十七眼巴巴地看着段懷風,小心翼翼地為自己謀福利道,“教主,我剛才問過左護法了,他說我們已經快要到春風城了。要不待會兒你讓左護法停下馬車,咱們下車去酒樓吃吧。”
“還‘咱們’?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段懷風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真是好吃懶做。對了,好吃懶做的,你叫什麽名字啊?”
十七将稻醴、粱糗、腶脯三樣幹糧依次放進上方的暗格,猶豫了片刻後答道,“紅袖。”
“紅袖?!你怎麽不說你叫綠襖呢!”段懷風涼涼地甩了一個眼刀給他,“誰問你花名了?我問的是你的真名。你真名叫什麽?”
十七原本不叫十七,可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叫什麽名字。他只記得在他那模糊得和霧團一樣的記憶中曾經有人喊過他十七,便道,“我應該叫十七。”
段懷風皺了皺眉,不滿道,“什麽叫應該叫‘十七’?你連你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嗎?”
确實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十七點點頭,如實說道,“是啊,我不知道。我失憶了。”
段懷風,“......”
段懷風一時間拿不準這棒槌究竟是不是在诓他。
但他轉念一想,等見到巫長老解了那個沒聽說過的秘制毒藥後,他轉頭就能把這棒槌給宰了,完全沒有必要在意這棒槌的真實姓名。
思及此,段懷風的心情立刻就好上不少,“不記得就不記得吧。”說罷,他稍稍擡高了聲音對正在外面充當馬夫的左護法道,“左護法,既然已經快要到春風城了,那你看到春滿樓後停車吧。我們去春滿樓吃飯。”
趕馬車趕得又冷又累又餓的左護法聞言立刻揚聲道,“好!”
在左護法的快馬加鞭下,馬車很快就駛達了春風城的城門。
段懷風在進城前掀開了馬車車簾,仰頭望着城牆上鐵畫銀鈎的‘春風城’三個大字吟道,“春風取花去,酬我以清陰。”
他剛吟了兩句,就見凍得瑟瑟發抖的左護法僵硬地轉過頭看着他幽幽說道,“現在是寒冬臘月,既沒有春風也沒有鮮花。教主,你看屬下現在凍得像不像一朵雪花?”
段懷風,“......”
段懷風理虧地閉上了嘴巴,拉上了馬車車簾再次回到了車廂裏。
寒冬臘月中的春風城仍舊巷無閑火,人聲鼎沸。
左護法依段懷風所言将馬車駕駛到了春風城中最有名氣的酒樓春滿樓,停車道,“到了。”
邁進春滿樓的門檻,在段懷風随手賞給店小二一粒碎銀後,他們三人便以段懷風為首被店小二極其殷勤地迎上了二樓的雅間。
段懷風不像正拿着菜單翻看的十七那樣沒見過世面,他落座後直接道,“小二,把你們店裏的招牌菜都端上來。”
店小二聽了這話頓時笑得連眼角的褶子都帶上了真誠,“好嘞!客官您稍等,菜一會兒就給您端上來!”
十七見段懷風已經點好了菜,便放下菜單,側首垂目朝樓下大堂中央處的說書人看去。
說書人是個頭發花白、面目黧黑的老頭子。這說書老頭雖上了年紀,但精神頭很好,說話的氣力也足,語調抑揚頓挫,鼓板铿锵有力,故事講到精彩處,不時讓聽書的賓客們鼓目瞪眼、驚嘆連連。
十七聽了一會兒,聽出這說書老者說的是一個名叫陸篤之的大俠在束發之年與前任武林盟主決戰歲寒山巅,一戰成為天下第一的故事。
樓下的說書老者正說到陸篤之擊敗前任武林盟主的致勝一劍處。聽客們被說書老者的聲音帶得仿佛身臨其境地進入了那場傳說之戰中,無不屏氣懾息,汗不敢出,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但就在十七凝神聽到酣處時,他的耳邊卻突然傳來了段懷風有點不高興的聲音,“你聽得這麽認真幹什麽?你也覺得那個陸篤之很厲害?”
十七道,“天下第一還不厲害?”
“天下第一?”段懷風用鼻子輕輕地哼了聲,道,“他算哪門子的天下第一?那個陸篤之已經失蹤了十多年了,‘天下第一’早換人了。現在也就只有說書人還說說他,當今武林誰還知道他的名號啊。”
十七覺得段懷風說話的語氣有點酸,就道,“既然‘天下第一’早換人了,那現在的天下第一是誰?前任武林盟主嗎?”
“當然不是那糟老頭子了。”段懷風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直接明示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十七頓時驚訝地指向了自己。
段懷風,“......”
段懷風在憋笑憋到快要面目扭曲的左護法的注視下,陰恻恻地對着十七笑了一下,“再敢故意拿我尋開心,我殺了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