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節目錄
刑偵:完美犯罪
早上6點,刑偵支隊辦公室裏陸陸續續開始有鬧鐘鈴響。
衆人僵屍一樣,從簡易折疊床裏攀爬站立。
許知臨扯開臉上眼罩,睜眼都覺困難。
他昨晚太困,給顧清朗發完信息後,甚至還沒等到對方回複就倒頭睡了過去。
這時迷迷糊糊清醒過來,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
确認顧清朗有沒有回複他的信息。
許知臨頭發亂糟糟地坐在床上。
秦創看他傻笑,伸手給他個爆栗:“大清早的發什麽神經?”
許知臨藏好手機:“我去刷牙。”
但因公事繁忙,兩人都沒敢耽誤。
迅速收拾整理完內務後,又拿上滿滿一公文袋的文件資料,才開車出了市局大門。
夏天亮得早,馬路上人也不多。
許知臨正抽出兩頁文件紙來整理頁碼,忽然從行駛路徑中蹿出個人頭。
秦創急踩剎車,冒出一身冷汗。
他跳下車去罵:“誰呀,大清早的這路上紅綠燈都沒有,你也敢往這車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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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兒是不是?你也不看看這是哪……靳、靳樂?”
秦創嘴比腦子快。
也是擔心出事,所以罵罵咧咧下車理論。
哪知道出門運氣好,一來又撞上他的第二“男神”
——靳樂。
噢!不對!那人現在已經不是了。
自從上次靳樂來找過一次許知臨的麻煩後,秦創就極講義氣的把靳樂從自己的男神名單裏給叉了出去。
許知臨也是被這急剎吓到,拉開車門跑下來問:“沒事吧,沒撞到他吧。”
秦創翻個白眼:“撞什麽撞,這車離他還兩米遠呢。”
“膽子挺大,還敢來公安局門口鬧事?”
靳樂臉色憔悴,雙眼腫腫,像是哭過。
自從上次他從公安局裏被人“請”出來後。
雖然沒能和顧清朗見到面,但是對方卻通過律師警告他好幾次。
就是因為之前書稿洩露,明明當時顧清朗沒跟他計較。
可沒想到現在卻為了許知臨,威脅要起訴自己。
律師說,這是盜取他人私物、侵占知識産權造成的重大財産損失。
顧清朗那邊又留存有手稿和大綱定版的時間信息,以及出版社人證物證俱全。
如果要打官司,靳樂沒有任何勝訴的可能性。
他大概率會面臨公開道歉,以及巨額賠償。
而這些負面信息也會跟随他的職業生涯一起,壓得他永遠翻不了身。
靳樂無法接受。
顧清朗以前分明對他……
他伸手指着許知臨:“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秦創護着人:“有話直說,別耽誤警察辦案。”
三人對峙而立,許知臨默不作聲。
因為有關靳樂和顧清朗的事,他根本不想參與。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沒資格作為第三人去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
靳樂見人不為所動,目光飄忽,又落到兩人身後那輛奔馳e300上。
他忽冷笑一聲:“這是顧清朗送得?”
秦創回怼:“跟你有關系嗎?”
靳樂說:“沒關系,就是這車,原來是給我買的。”
許知臨說不出話:“……”
那輛車肯定不是顧清朗特意給他買的,這事兒許知臨自己心知肚明。
但如果原先是給靳樂準備的,後來因為意外送不出去才……
這東西,就有些變了味道。
何況那人還特意說過這是“戀愛”禮物。
秦創看許知臨神色變化,忙替他撐腰道:“給你買的?寫你名兒了?車主是你嗎?”
“你給車紋身了?你叫它一聲看看它敢答應你嗎?”
靳樂咬牙。
秦創拉着許知臨坐回車裏。
他搖開車窗罵靳樂:“趕緊走,再敢攔車,就是妨礙公務,小心我把你抓進去。”
話畢,車身繞開靳樂,門窗緊閉揚長而去。
秦創那時仍在罵。
只不過邊罵,還不忘邊看許知臨的臉色。
“臉可真大,合着人家顧神手裏東西都是他的?”
“小許,你可千萬別被這些低劣的手段所迷惑,那靳樂大清早跑來找人不痛快,為得什麽?”
“他不就是想挑撥你和顧神的感情,等你倆出點什麽問題,他好眼巴巴地湊上去複合嗎?”
許知臨頭疼。
他數着自己手裏的資料,忽然之間有些迷茫。
他只是感覺自己的心情好像、好像稍微有些越界。
許知臨不敢多想,他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态。
等到達烏鴉山後,他們把車停在景區附近的停車場內,再徒步上山前往民宿處。
秦創熟門熟路地給許知臨帶路。
直到進入那名面包車司機家中時,許知臨才突然明白,昨天支隊長的遲疑究竟是從何而來。
那是一間修建于山林間的四方形小院。
因為長期沒有打掃、修葺,所以顯得幾分破舊。
院門內的白牆被風雨侵蝕,顯出一片灰撲撲的顏色。
又因長期獨居,樓下兩間房也被鐵鎖鎖住,只餘中間一處堂屋還開着門。
秦創帶着許知臨進入時,一眼便見,屋內矮櫃上擺放着一張小孩遺相。
看起來最多兩歲左右的模樣。
秦創小聲說:“這是老人家的小孫子,聽說十年前不慎跌入河道裏被淹死了。”
“就是我們發現殘肢的那條河,一會兒你可千萬別提人家的傷心事。”
話畢,黑洞洞的樓門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許知臨擡頭往上,果然看見一位皮膚黝黑、瘦弱,又身形佝偻的老人走下樓來。
他手裏還拎着兩只小板凳,分別遞給了許知臨和秦創。
秦創上前接過:“哎喲,爺爺,您快別忙活了。”
“我們就過來問幾句話,問完就走,您就在這坐着。”
“不不不,不用,不用泡茶。”
老人家耳背,秦創話說得很大聲。
又要忙前忙後的阻止對方端茶倒水。
折騰些許時間後,三人才終于搭着板凳坐到了院子裏。
許知臨拿出筆記本:“老人家,請問一下,24日早上接到三名女受害者時,你從民宿到達免票入山口期間,花費了多長時間,包括中途在車上和女受害者交談的內容,或者是你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以及在行駛途中有沒有發生什麽印象特別深刻的事,麻煩您都一五一十再次給我們複述一遍,可以嗎?”
老人有些困難的回憶:“那天……”
那天早上的具體時間,老人是記不清的。
他只記得自己是早晨6點多起得床。
這倒是和監控錄像裏,顯示女受害人6:33分離開民宿的時間差不太多。
而從民宿到達入山口,大概也就30分鐘左右車程。
因為烏鴉山全山地勢極高,如果要徒步登上山頂,腳程快的話都得至少7個小時。
所以一般游客都是提前出發,避免天黑了還在山道上的不安全行為。
據老人口述,當天女受害人上車後,都很困,所以并沒有說什麽話。
但是他倒黴,開車途中被石頭刮破了油箱,車子停在半路。
他試着修了一下車,但沒修好,所以只能拜托女受害者能不能自己下車步行前往入山口。
因為那時候距離其實已經很近了,就算走,可能也就是十幾分鐘的路程。
但受害者很不高興,嘴裏一直抱怨。
可車開不了,大家都沒辦法,所以三名女生罵罵咧咧下車後,借此機會把車費從50給壓到了20。
許知臨特意問:“您當時答應了嗎?”
老人回答:“答應了。”
許知臨問:“那她們是現金還是網銀支付呢?”
老人回答:“現金支付。”
許知臨問:“現金目前還在您身上嗎?”
老人回答:“已經花掉了。”
許知臨問:“那您的車呢?”
老人回答:“車也送去修理廠修理了。”
許知臨問:“是找修理廠的人過來拖車的嗎?”
老人回答:“是。”
許知臨問:“是女受害者離開之後就立刻找人過來拖車的嗎?”
老人回答:“是我先自己鼓搗了會兒,實在弄不好,才找修車廠的人過來拖車的。”
許知臨問完點頭,他翻開一頁白紙記下了修理廠的電話。
和老人告別後,才跟秦創一起離開。
秦創跟上來問:“我怎麽看你還是很懷疑人家呢?”
許知臨蹲在路邊整理筆記:“你不懷疑嗎?”
秦創說:“按道理,死者在徹底失聯之前,最後一個見過她們的就是這位老人家,所以他的嫌疑很大。”
“但是呢,我們魏隊的考慮又不無道理。”
“小許,你看他那模樣,你真覺得他能徒手給三個尚有意識的成年女性灌毒?”
“然後待人毒發後,又分屍?抛屍?掩埋?”
許知臨咬着筆頭:“單從外形分析,确實不太可能。”
“但是我們做刑警的,看事情怎麽能只看表面呢?”
秦創蹲到他身邊:“那我們小許同志有何高見?”
許知臨把筆記本遞過去說:“根據初步口供記錄,目前有三個疑點。”
“第一,他說因為油箱被刮破,所以行程被迫中止,三名女孩因為不滿未達目的地所以壓價30。”
“這裏呢,其實還算合理。”
因為許知臨當初也曾因為顧清朗的房子住過連環殺人犯的事。
而狠狠黑心壓價。
所以那三名女受害人,因為對方未能按要求将自己送至目的地。
便要求減少車費,也算是合理訴求。
但……
“但奇怪的是,正常做生意的,如果遇到客人壓價,第一反應肯定不是答應。”
哪怕是大方如顧清朗。
第一次聽到許知臨把3500直接壓到800時,都覺得離譜。
“何況對方還是把五十壓成二十,直接對折一半還多。”
“那名老人雖然面相樸素,但在這景區附近跑生意這麽多年,高低也得是個老油條,而且不過是剩下十幾分鐘的路程了,他怎麽會突然同意車費直接減掉三十?”
秦創聽到這裏:“倒也是。”
許知臨繼續說:“而且為了這單生意,他的油箱還被刮損,還要找人來拖車,損失更大,更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壓減車費。”
“而第二點,是有關車費支付問題。”
“根據老人口述,受害人是現金支付。”
“這一點應該能夠論證,因為三名女受害者的手機支付記錄裏,都沒有這筆賬單。”
“但是現在的年輕人,應該很少會使用現金支付的方式吧。”
秦創說:“說不定是老人家不會網銀支付呢?所以受害人只能現金支付。”
許知臨說:“不排除這個可能,所以我們現在至少還需要找到三批乘坐過這輛車的其他乘客,同他們确認,他們是否也全都是使用的現金支付。”
“第三點,拖車問題。”
“油箱損壞,需要拖車,這是無可避免的。”
“但,據老人口述,他在讓乘客下車後,還自己鼓搗了一會兒車身,才叫的拖車。”
“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就叫空白時間。”
從女死者離開監控區域內的空白時間裏。
再到女死者從油箱損毀的面包車上下車後,再到拖車過來的時間裏,又出現了一段沒有人證物證的空白時間。
許知臨合起筆記站起身來:“走,咱們再到民宿老板那邊去問問話。”
從烏鴉山走訪調查一輪,也是收獲不小。
根據周遭居民反映,那老爺子姓趙,膝下原本育有兩子,家庭和睦。
但後來大兒媳婦跟人跑了,大兒子外出打工,留下小孫子在老人家中。
可那段時間老人忙于打理景區生意,無暇顧及,小孩子又調皮,失足落入溪流中溺亡。
老人為此一度自責不已,耿耿于懷。
經常深更半夜泡進溪流中,大哭大喊着說要找孫子。
此後大兒子返回老家,接管家裏景區的小賣店生意。
而一次意外,老人與二兒子出門送貨時,又遭遇車禍。
老人重傷,治愈後也留下了跛腳的毛病。
而家中二子更是當場死亡,沒能救得回來。
“你看好好這麽一個家,就給散了。”民宿老板提起時,也覺惋惜。
他替那老人說話:“老爺子也是可憐人,原本他跛腳,就是不能開車的,我也是看他不容易,想着能多掙點就掙點,所以才一直把店裏的客人介紹給他接送。”
許知臨提醒:“雖然您是好心,但也不能違反交通法,如果老人因為跛腳的原因,不符合駕駛要求,後續載客出了什麽意外,您作為中間人,是需要承擔起一部分法律責任的知道嗎?”
民宿老板未料及此。
原本說出來還是想給自己邀邀功,哪知平白惹上一身騷。
他連連撇清關系:“我們民宿現在已經取消免票進山這一項福利了,目前所有旅客,都是必須走正軌渠道進入烏鴉山景區的。”
許知臨繼續記錄:“據您所說,老人的大兒子也在他身邊居住對嗎?”
民宿老板答:“是在這景區做生意的,不過好像沒在一起住。”
許知臨把筆遞過去:“麻煩您能寫一下,或者畫一下他大兒子經營店鋪的具體地址給我嗎?”
民宿老板應承下來,以景區着名景點為标記,連寫帶畫的給許知臨留下一個地址。
許知臨接回紙筆,兩人問完話後禮貌道謝,才再離開了西南側入口,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經見暗。
秦創問:“回市局?”
許知臨坐進副駕駛,扯着安全帶的手指一頓。
他問:“能麻煩你先送我回家嗎?”
秦創大喇喇地:“回家就回家呗,還麻煩我。”
許知臨說:“這不是擔心等下你再回家會不方便嗎?”
秦創說:“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坐個地鐵就回了。”
他問:“對了,明天我們還過來嗎?”
“來啊。”
許知臨說:“還得去找他兒子再問幾句話。”
兩人閑聊幾句,也都累了。
許知臨靠在副駕座椅裏,還不斷翻閱整理自己今天記錄的口供和筆記。
他到家之後和秦創告別,奔馳e300被停在了它原本應該在的位置。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
許知臨回家後敲開顧清朗的房門。
那是晚上20點,顧清朗趕稿一整天,剛剛倒下休息。
他最近一段時間靈感頗豐,一旦動筆便停不下來,一定要把腦子裏想到的東西全寫出來才行。
有時日夜颠倒,不分晝夜也是常事。
睡眠時間也不規律。
聽見有人敲門,顧清朗第一反應是煩躁。
但門外的人又很有禮貌,始終保持着輕緩的頻率,每隔一段時間,就輕輕叩兩下房門。
顧清朗亂糟糟地從床上爬起來。
剛推開門,便被屋外刺眼燈光閃得眯起了眼。
許知臨手裏捏着車鑰匙,遞出去說:“顧先生,您的車,還您。”
他忽然變得很客氣。
明明已經收下的禮物也重新退還回來。
只是……
若是一開始就不收,可能還好理解。
可明明收下了又不要……
顧清朗那時腦子還懵着,但車鑰匙已經被人丢回來,他也只好接住。
沒等過多的交流,許知臨辦完事便回了自己房間。
顧清朗那時呆愣愣的,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怎麽回來了?
昨天不是還說好了要去接他的嗎?
明明昨天晚上休息前,兩個人還很和諧的互相打着招呼。
怎麽突然就?
顧清朗腦子一時有些繞不過。
本想去問問,但又考慮到時間不合适,所以還是打算哪天趁着兩人都在客廳休息的時候再說。
他昨天幾乎一夜沒睡,一直碼字到今天下午六點。
也就是兩個小時前才剛剛倒在床上。
為了不錯過許知臨的來電,還特意給那人設置了特別提醒。
可誰知許知臨又突然回來……
顧清朗太陽穴抽痛着倒回床鋪,沒等休息幾分鐘,又聽見客廳外傳出一些“窸窣”響動。
他爬起來再把門打開。
發現是許知臨滿頭大汗地戴着衛生手套在打掃衛生。
顧清朗一時無言:“……”
許知臨那時剛把拖把的水擰幹,他怯怯道:“打擾到你了嗎?顧先生。”
那倒是也沒有。
但是……
顧清朗指了指許知臨手裏的拖把問:“這麽晚了,怎麽不先休息。”
許知臨說:“明天還有得忙,我先把家裏的衛生打掃了吧。”
“工資您記得一月一結就好,您房間的話看您哪天有空我再進來收拾,對了,您等下把拖鞋脫在門外,我打掃完客廳就把拖鞋的鞋底也再擦洗一遍,這樣屋子裏就會髒得慢一點。”
顧清朗:“……”
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妥,但當時沒多追問許知臨。
只是睡意消減大半,又折返回房,然後給秦創發了條短信。
顧神:【有敵情?】
秦創秒回:【你跪上搓衣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