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實與謊言（九）
第五章：真實與謊言（九）
第七天，到來了。
克萊拉睜開眼時，自己和奧伊一起被傳送到了某個奇特的地方，和客廳裏的圓桌十分相似，不同之處在于這個地方的周圍圍了一群的居民，居民好像對此都見怪不怪，圓桌邊上，除了奧伊之外，還站着面包店的老板，被迫做盜賊的德米特裏，僞裝成報童的秀吉，旅店樓下櫃臺前的姐姐，圖書館的管理員。
所有他們這幾天見過的人，都站在了圓桌前。
而她和剩下的人站在觀衆席上，面前用一個欄杆将他們與圓桌隔開。
克萊拉在看見站在另一頭的弗蘭茨時，用力地揮舞雙手，直到對方也以同樣的動作和自己打招呼，才将手放下。
“那麽，審判即将開始。不論是圓桌前還是觀衆都可以發言……怎麽把我叫來當裁判了，這城鎮是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嗎？”
鐘表店的查理站在人群的最前列，像是法院裏的法官一樣，用錘子敲擊某樣物體。
“要從哪裏開始說起？反正巫師可以假扮任何人，不在場證明這種東西也用不上吧。”
“而且動機也用不上……”
“莫名其妙就開始了啊。”
“別看我，審判連裁判都是随機挑選，這要是能讨論出個什麽東西，才見鬼了吧。”
“那，我們先從巫師到底是不是變異種入手，如何？”弗蘭茨提議道，“我聽過一個故事。”
接着，他将查理說的故事轉述了一遍。
“開什麽玩笑，巫師肯定是變異種，怎麽可能是人類。”
“但是按照傳說，被害者都是藏進人群中的變異種，如果巫師也是變異種，為什麽要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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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開始了讨論，而克萊拉的心思顯然不在這場審判中，她看向圓桌前的秀吉，她必須想辦法讓秀吉成為“巫師”。
德米特裏說過，工作人員不會真的死去。
“——退一步說，如果巫師是人類，他要怎麽變成不同的樣子？”
“他不需要變成別人。”弗蘭茨說，“有沒有可能，并不是每次的死者都是‘巫師’所殺，有人借着‘巫師’的名義動手，殺害自己的仇人，假貨給‘巫師’，這樣這座城鎮就只有一個壞人。”
“怎麽可能！誰會這麽狠心！”
克萊拉眉頭緊鎖，她還是沒有想出讓秀吉成為讨論中心的辦法，她不擅長這種事情，而另一邊，弗蘭茨已經開始了他的計劃，編造謊言。
按照弗蘭茨的做法當然也可以達成目标，看樣子在前一天，秀吉成功讓弗蘭茨也發現了問題。但那樣并不完全是秀吉費盡心思想讓他們知道的答案。
“別緊張。”克萊拉聽見，站在自己前面的奧伊壓低聲音，輕聲地安慰她，“你只要做你自己認為正确的事情就行，就算有點唐突、有點不講道理，但——
“——請做出無愧于內心的選擇。”
這一刻，克萊拉仿佛再一次看見了小泉給自己寫的那封信上的文字。
她深呼吸，用全力發出聲音，就算有些突兀也沒關系，思索那麽多不是她的風格：“那個！聽我說！我認為，我們都被騙了！”
上一秒還在編造謊言的弗蘭茨呆在原地，似乎也沒想到克萊拉會如此突然地開口，而奧伊和秀吉，卻不動聲色地揚起了嘴角。
“巫師不是變異種就是人類，到底是誰決定的？”克萊拉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也沒想好要怎麽說，她只是順從着本能，就算有些強行，也要把秀吉希望她說出口的事情表達出來，“這裏明明是鬼怪和人類共存的世界。變異種說到底也是人類變成的，那他們就不算人類了嗎？為什麽我們執着于罪魁禍首是人類還是變異種，卻忘記導致變異種誕生的罪魁禍首其實是鬼怪了嗎？”
“你的意思是，巫師其實既不是變異種，也不是人類，而是鬼怪嗎？”弗蘭茨瞬間聽懂克萊拉的意思，他立刻順着她的意圖接話道。
“對。在那個傳說故事裏，出現了三個人物。變異種少年、人類少女、變異種少女。我們在讨論巫師到底是人類少女，還是變異種少女的時候，為什麽不去猜測他是否是那個變異種少年呢？”
“變異種少年被人類少女殺死了！”
“如果那個刺入心髒也會死的說法，本來就是少年的騙局呢！”克萊拉好像找到節奏了，她大聲地反駁着，“如果這樣就能殺死變異種，為什麽人類還要奮戰那麽多年！”
“但那之後，變異種确實被消滅了！”弗蘭茨僞裝成情緒激動的樣子，看似與克萊拉展開争吵，實際上一直在配合克萊拉的節奏。
“有沒有可能，并不是這樣？”克萊拉的腦子裏有了一個想法，她突然知道弗蘭茨所說的編造謊言該怎麽做了，“變異種不想再打下去了，于是變異種少年告訴了人類少女，他們的‘弱點’，人類少女信以為真，便将這個弱點告訴人類領主，而領主能夠用這個方法殺死變異種，有沒有可能，反而是被變異種騙了。我在想，領主用什麽辦法進行驗證，然後我想到了，和人類少女同行的變異種少女。”
“你的意思是，領主将匕首刺入了變異種少女的心髒？”
“對。”克萊拉感激地看了一眼接話的奧伊，“變異種少女當然知道這樣做不會死，但她需要演出自己死去的模樣，于是，她在人類少女面前被‘殺死’了。”
“這也太殘忍了，如果這不是假情報，變異種少女豈不是真的和人類少女的父母一樣被殺死了？”
“是的，人類少女在看見變異種少女死在自己眼前時，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克萊拉繼續講述編造出來的故事，“她突然意識到，殺死自己父母的人，或許不是變異種，而是人類。”
“然後呢？她又做了什麽？”
“或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自以為害死了喜歡自己的少年，又害死了幫助自己逃跑的少女，她陷入了絕望，或許她自殺了，又或許死于意外，反正那是個還在動亂的時代，什麽都有可能。而變異種靠着虛假的情報得以假死，之後混入人群中，僞裝成一個個普通人。”
“變異種少年呢？你剛才不是說少年是巫師嗎？”
“我沒說，我只是說猜測。”克萊拉也發現自己跑得有點遠，她需要想個辦法圓回來。
這時，幫助她的人站了起來。
“變異種少年，在這裏。”查理從審判桌前站起來，他的四只眼睛同時眨着，格外滲人，“真是可笑，我天天頂着這四只眼睛，你們居然從來不懷疑我。”
“但是，但是查理有孫子們，變異種不是沒有繁衍能力嗎？”
“那又是誰決定的？”
這個故事漏洞百出。果然是原版的《查理》，一旦故事到了後半場，小瞳就會因為不知道怎麽正常敘述，而一股腦兒推進。
克萊拉突然想道，但也就是在她想到這句話的同時，她知道秀吉希望自己說出口的是什麽事情了。
不需要多麽缜密的邏輯，也不需要做太多的鋪墊，更不需要考慮這些故事裏的人是不是聽懂，她只需要把這句話說出來就行。
“這個故事本身，會不會就是一個謊言。”
克萊拉剛把這句話說出口，地面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周圍的群衆突然全部消失，甚至審判桌也消失了，只是眨眼間，這裏就只剩下了參加游戲的五個人，克萊拉原先靠着觀衆席邊上的欄杆，欄杆突然消失，事情發生太過突然，她沒有站穩，向前倒去，直接撞向前方的奧伊，兩個人摔倒在一起。
弗蘭茨也從觀衆席的方向跑來，他跑到克萊拉旁邊，伸手将她拉起。
地面漸漸停止了晃動，克萊拉定睛一看，所有東西都消失了，他們進入了一片黑暗中。
“你們可終于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秀吉摘下了頭頂的報童帽，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