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實與謊言（五）
第五章：真實與謊言（五）
“說吧，為什麽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們？”
“我沒有鬼鬼祟祟地跟着你們。”德米特裏揉着被克萊拉摔倒後留下淤青的腿，“那家夥，秀吉，給我在這個故事裏安排了‘小偷’的身份，就算我想找你們，也會被設定影響，不是順手從路人的口袋裏偷走錢袋，就是在面包店偷面包，真是奇怪，這個城鎮明明只有本地人需要用錢，為什麽我也得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被發現之後還會下意識撒腿就跑，倒黴透了。”
“原來這個設定還會對玩家生效嗎？”
“會，但是一般玩家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控制，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就像你們明明是自己思考後去的鐘表店，實際上這也是被劇情操控着。”德米特裏在克萊拉他們反應過來之前，自曝了，“對助手是另一種生效，助手有意識，知道在被控制，但無法反抗。說到底，助手原本就是那個聲音派到玩家裏面，輔助進行游戲的工作人員，既然都是工作人員，當然需要遵從劇本的安排。哎，煩死了，我好想隊長啊。”
“隊長？”
“以前另一個工作人員的代號，他說因為參加了太多場游戲，心快要壞掉了，所以辭職回歸普通人的生活了。”
“所以秀吉……”
“是別的團隊裏面剩到最後的那個工作人員，他們團隊只剩她一個，我們又剛好缺一個，她就調過來了。”德米特裏倒是一點沒有想隐瞞的意思，“不過，她好像也準備辭職了。所以我更不明白為什麽要在辭職前多此一舉。”
“那個，心快要壞掉是什麽意思？心髒出問題了嗎？”
克萊拉回歸到先前那句話，在話題繼續轉移之前，進行了提問。
“不是。”德米特裏搖搖頭，“應該是感情上崩潰了。所有的工作人員不論是否活到最後，都會在保留記憶的前提下回到現實，不會受游戲內的死亡所影響。死了一次又一次，日常生活沒有幾天又要回來開啓新的游戲，對精神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那，索羅亞和水夏，還有小泉和寧寧，他們中有幾個工作人員呢！”
“兩個。我不能說太多，成為工作人員之後，被限制的地方太多了。”德米特裏又開始嘆氣了。
“太好了，這就是說，有一半的概率他們活着出去了！”
“但又一半的概率是真的死了。你這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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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當然要選好的那一面看！”
克萊拉握了握拳頭，像是想要為自己鼓氣那樣。
“這種樂觀，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呢。”
“隊長嗎？”
“不是他，是現實中的一個朋友。”
德米特裏沒有繼續延伸這個話題，他站起身，重新戴上帽兜，痛苦地說道：“該死，又到程序設置的時間了。”
“你要走了嗎？”
“嗯，程序設定我每隔一段時間必須偷一樣本地人的東西，就算我不願意也會強行控制，我先走了。”
說話間，他快步走出了他們歇腳的咖啡店。
克萊拉喝掉最後的咖啡，伸了個懶腰，然後做了簡單的身體拉伸後，朝弗蘭茨攤開手：“地圖呢？我們該去圖書館了。”
“然後你們就在圖書館看了一下午的書？”
“要不你也來看看？”
“我最多只能帶兩本——好吧，謝謝。”
入夜，奧伊又從窗戶爬進了克萊拉的房間，比前一天早了很多，但他依舊不願意讓克萊拉把弗蘭茨也叫來。
“這本是《查理有話說》，這本是他大一寫的《名偵探與女助手》。交給你啦！”
克萊拉選了一本最厚的劇本書塞給奧伊。
“你們不是應該想辦法找出秀吉的身份，然後拉動選票嗎？”
“秀吉可以假扮成任何人，”克萊拉說道，“既然這樣，就算找到一次又能如何，她下一次就能扮成別的形象了。”
“你說得也對。”奧伊的手在翻動劇本，但眼睛卻還盯着克萊拉，絲毫沒有移開視線的意思。
克萊拉也意識到了這件事，她有些奇怪地詢問道：“為什麽一直看着我？”
“唔，不是，就是感覺好久沒看見你了。”奧伊飛快地躲開了克萊拉的眼睛。
“昨晚不是才見過嗎？”
“那個，就是說其中有各種各樣，你這裏可以裝傻一下的。”
“嗯。不要。看着我。”
克萊拉伸出手，握住奧伊放在劇本上的手，像是好奇的小動物一樣湊近奧伊，直到奧伊被她逐漸靠近帶來的溫度弄得耳朵通紅，奧伊才投降似的看向她。
“你到底為什麽一定要知道啊。好奇心會害死貓。”
“汪。”
克萊拉笑盈盈地看着他，她原先也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種樂趣，盯着奧伊的眼睛，然後看着他從耳朵尖開始紅到脖子根。
“別折磨我了，大小姐。”
“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麽一直看着我？”
“這不重要。”
“那我明晚把窗戶反鎖。”
奧伊一下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一樣，他低下頭，看見自己被克萊拉握住的那只手，他緩緩地擡起那只手，掌心向上拖着克萊拉的手，然後，緩緩地在克萊拉的指背上落下一吻。
“抱歉，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克萊拉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她只知道，當奧伊親吻她的指背時，她的腦子裏好像突然有什麽在盛放，這明明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吻手禮而已，這甚至沒有法國人見面喜歡貼面禮來得親密。
不，嚴格來說，這兩種對于克萊拉生長的環境來說，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奧伊，不對，冬青。”
克萊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她只是本能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将頭抵在他的手臂上，軟軟的。
“怎麽了？”
“我的心突然有些癢癢的。不應該啊，以前參加老爹和老媽的社交舞會，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到底是為什麽？”
克萊拉看不見奧伊的臉，自然也不知道奧伊此時已經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我也不知道。”
“我明早去問問弗蘭茨——”
“——等等，你別和他說！”
“為什麽？”
這一次，奧伊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他側過身，将自己的手放在克萊拉的額頭上，接着，蜻蜓點水地在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出去之後我一定告訴你。”
“你發誓嗎？”
“我發誓。”
克萊拉第一次産生如此奇妙的感覺，以她上學的環境而言，她不是沒對一些異性産生過好感，她自認為自己知道什麽是‘喜歡’，但從未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她無法遏制胸口的悸動。
殊不知，奧伊也是如此，奧伊抽出自己的手臂，爬上窗臺，背對着克萊拉，不敢回頭看她，接着又仿佛是落荒而逃一樣，抱着兩本書翻窗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