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學
第28章 小學
“是……是嗎。”
鄒北期生硬地避開衡時的視線,不自在地抓了抓頭發。沒等對方反應,他從沙發上起身:“我去後花園看看花。”
心跳是一場暴風雨。
他沿着走道通向室外,聽不到風,也聽不見花枝搖曳的聲音,仿佛自我隔離出一個世界,炙熱的轟鳴撥動着他的每一根聽覺神經。
……
果然如衡榆所說,母親在網上繼續發表有關衡時的“壞話”,諸如親生兒子不給醫藥費白眼狼之類,相關言論持續發酵,甚至引起了小範圍的話題熱議,看得鄒北期簡直火冒三丈,三番四次舉報給管理員删除都失敗。
“只挑對自己好的說,明明你有自己的原因。”
“沒關系。”衡時順了順鄒北期的頭發,當事人倒是一臉輕松無所謂的模樣。後來鄒北期才知道衡時找人公關,直接将自己洗成了一朵柔弱無助的白蓮花——雖然本人确實沒做什麽,但這力度多半有點誇張。當然,內容将矛頭指向陸依梅,衡時的身份本來也沒亮明,只是以化名出現。
于是輿論風向逐漸轉舵,大部分網友改變自己原先看法,但仍有一部分堅守原地。鄒北期明白網絡上大部分人都無法深刻理解事件,加上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性,有不同的意見很正常。由于此事沒有再對衡時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鄒北期在衡時本人的安慰下不再在此糾結,至于治病的事,只能看夫妻兩人自己的造化。
“明天也不回別墅?”鄒北期合上筆記本電腦,一般沒什麽必要他都會減少和電子産品的接觸。
“嗯,公司那邊忙。”
“我抽空去看你吧。”
“怎麽了?不用太奔波勞累。”
“給你拍照。”
“可以偶爾來。”衡時彎一下唇角,“提前告訴我,我帶你進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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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自己在園區确實會迷路,鄒北期老老實實聽話,過幾天就在讓小李開車之前給衡時發去消息,說自己現在出發。
衡時:【好,我等你。】
車子很快停在園區門前,鄒北期剛要下車,手方搭在門把上又驀然停住動作。園區門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隔着一段距離都能聽到喧鬧聲。
“小李,把車開近一點。”
鄒北期漸漸看清狀況,一名婦人牽着一個小女孩跪在地上,口中凄厲地呼喊着什麽,顯得歇斯底裏。旁邊的女孩只是緊緊抿着嘴,低着頭沉默地望向地面。其中有穿着制服的保安企圖把人拉走,女人卻始終死賴在原地:“衡時人呢?見不到他我不會走的!你有沒有良心?”
他心下一緊,這才發現婦人帶着的女孩子是衡榆。
“好像有人鬧事,鄒先生,你還要去嗎?”小李看着後視鏡中的雇主問。
“沒事,我下車去看看。”
“衡先生交代過的,您懷着孩子,務必小心。”
鄒北期一拉門把,兩腳落地:“我知道,謝謝。”
不少路過的員工遠遠地圍觀門口,保安仍然沒放棄将人帶走,一抓婦人手臂,對方就嗚哇亂叫說什麽欺負她一個弱女人,無法只好報警。
“報警?警察哪裏能管家事?你讓衡時給我出來!”女人瘋了似的叫喊。
漓灣市的夏天依然熱氣熏天,鄒北期從自己包裏摸出一瓶水,遞到已經滿頭熱汗的衡榆手裏,親眼看着小姑娘喝了一口,朝他道謝。
“衡時來了也沒用。”鄒北期冷冷開口。
“你是誰?”女人用顯得很無禮的眼神看他。
“不重要。”
衡榆想說什麽,但聽鄒北期這麽回答,又重新緊緊閉上了嘴。
“小孩子受不了的,先讓她去休息。”鄒北期勸。
女人幾乎像是在破口大罵:“我們家的事你管什麽!”
“閉嘴,瘋狗。”
聲音從鄒北期身後傳出,他回過頭,看見衡時幾步走過來,将他護在懷裏:“陸依梅,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現在的醜相多讓人惡心?以為大鬧一場我就會被你威脅?”
“你,你這個不孝子,好歹我十月懷胎……”陸依梅指着他,氣結。
“生而不養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衡時簡直要發笑,很快轉向身旁的保安,“報警了嗎?”
保安點頭,衡時伸手摟過鄒北期歡迎來君羊幺污兒二漆霧二吧椅追雯雯的腰就要走:“去食堂吧。今天想吃什麽?”
“衡時!你,你敢走試試……”陸依梅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把折疊刀,眼看下一秒就要割到自己手上,鄒北期下意識掙脫衡時伸手去阻止,刀鋒反而輕輕劃傷了他的指頭。
“期期!”衡時連忙把人拉回自己身邊,緊緊握住冒血的指尖,“陸依梅你發什麽神經?”
似乎是連婦女本人也沒想到會見紅:“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非要過來……”
“夠了。警察什麽時候到?”
保安說是幾分鐘前打的電話,按照警方效率應該很快能抵達。話音剛落,警車的鳴笛聲從不遠處傳來,衡時護着鄒北期離開,臨走時還不忘甩給陸依梅一個嫌惡的眼神。
警方一來,陸依梅也不敢造次。等走出好一段距離,鄒北期回頭望去,門口人群很快被疏散,四周又恢複平靜。
“她那種人只敢吓唬,不會真動手。”衡時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舉起鄒北期的指頭仔細确認,見血自行止住、傷口也只停留在表層,這才稍稍放心,“就算她真的想自己找死,警方也會處理。怎麽教你,你都不聽。”
“吓到你了嗎?”
“嗯。也怪我,那樣都讓你跑了。”
“不是,是我太沖動……”
“好了,先去我辦公室,包一下傷口。”衡時帶着鄒北期走進其中一棟寫字樓,乘坐電梯到達二十二層,最後拐進一間寬敞的辦公室。
衡時的辦公室布置得很簡潔,只留有必要的家具,東西擺放得很整齊,也很幹淨。鄒北期被示意在辦公桌前坐下,他莫名有一種衡時在給自己打工的幻覺。
“手伸出來。”衡時從抽屜裏摸出創可貼,小心翼翼地貼在鄒北期身上,“別再讓我擔驚受怕了。”
“下次不會了……”
“你這不像是知錯的态度。”貼好創可貼,衡時沒急着松手,“再有下次,我看好你。”
“我……”
“疼嗎?”衡時話鋒一轉。
“不疼,沒什麽的。”
“我疼。”衡時輕輕拉過鄒北期的手,貼在自己胸腔上,鄒北期能感受到對方心髒有力的搏動,就像真的在向他訴苦一般,“我說過我在乎你。”
“……嗯。”
“想你多顧及我的感受。”衡時對上鄒北期的目光,“照顧好自己,為你和孩子,也為我一份。”
鄒北期腦子裏亂亂的,像是所有思緒擰在一起熬成一鍋熱乎乎的湯,只會純粹地發熱。
他愣愣地點一下頭。
“乖。”
……
鄒北期的傷兩三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但衡時還是非要讓他把後花園的事暫且交給花匠打理。
又很不巧,鄒北期今天給花匠放假。
“我來。”衡時拿過鄒北期放在花園裏的園藝剪刀。
“你會嗎?”
“以前看爺爺做,懂一點。只是修剪枝葉?”
“嗯,那你試試。”
衡時說做就做,剪刀咔嚓幾下,枝葉落了滿地,修出來的草垛實在說不上好看。
好好的拍攝素材被衡時全毀了。
鄒北期沒忍住笑,衡時這才放下剪刀:“沒有人能做好所有事。”
“我知道,但是你剪出來的真的難看。”
“……哦。”
“生氣了?”
“不至于。”衡時将落下的枝葉清理好,“明天讓花匠來吧。”
事實上是花匠來了也沒法修好形狀,只能等枝葉長長再剪。鄒北期耐不住無聊,上網尋找漓灣市內合适的攝影地點,最後被一張荷花池的照片吸引視線。
他翻動下面的評論,這才知道照片拍攝的地點是漓灣小學,只要在門口登記身份信息就可以來訪。
鄒北期趁着空閑,坐在車後座讓小李開車前往小學,還沒等車子發動,衡時打開車門擠了進去。“可以了,開車吧。”
“你怎麽也來?”
“小學生很淘氣,一不小心會撞人。”
鄒北期才意識到這一點,可能他碰到過的小孩都太乖才會放松警惕。
別墅離小學不算太遠,駕車二十分鐘左右能到。衡時先下車,朝車內的鄒北期伸手。
“挽着我,像看攝影展那時候一樣。”
鄒北期老老實實挽住衡時一邊胳膊,在門口處登記好信息進門。現在恰好是下課時間,小孩子們到處奔跑嬉戲,精氣十足。
門口有校內地圖,鄒北期看半晌沒理清楚。衡時拍下一張,略掃幾眼便指出一個方向:“荷花池往這邊。”
是鄒北期無法理解的方向感。
衡時沒帶鄒北期走錯路,一路上時而左拐時而右拐,依然順利抵達正确地點。
“真的沒來過?”
“沒有。我說過了,我是初中開始上學的。”
鄒北期捧起相機,找準合适的角度按下快門鍵。正當他打算換一個視角繼續拍攝的時候,鏡頭裏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衡榆正趴在荷花池邊的欄杆上,看着水中的其中一朵盛放的荷花發呆。
似乎是注意到他人的視線,衡榆驀然轉過頭,向鄒北期用力地揮手:“嫂嫂,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