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冷漠的月光輕拂過地。
“不要再靠近一步了,張弋凡。”陰暗的樹影之下,有一道帶着威脅意味的聲音漫了過來。
季空鈴的視線陡然一轉,眸子忽然定住。
“……哥哥。”
半明半暗中,季空遠來到張弋凡的身後,右手按住他的肩膀,如同攥住了可以控制受傷的困獸的那條鎖鏈。
“你沒看到她在害怕嗎?”季空遠冷聲對張弋凡道。
“哥哥,我……”季空鈴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想要解釋些什麽,卻不知道要怎麽說。
“他不會傷害我的。”她一雙清澈的眼眸盯着季空遠看,頓了頓又道:“哥哥你也很清楚,不是嗎。”
“你真的覺得不會嗎。”季空遠寒着眼睛,垂眸去看季空鈴,态度冷漠,“就算不是他的本意,他還是有可能會傷到你。”
季空遠的模樣看起來不近人情,一點都不容她置喙。
對他來說,她的意願和心情都無所謂。
季空遠生來冷傲寡情,凡事只願相信自己的判斷。
哪怕不贊同他說的話,季空鈴也不敢反駁他。
她沒有辦法松開這最後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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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家。”季空遠一瞬別開眼,目光落到張弋凡身上,“你也是。”
回到家之後,季空遠讓張弋凡一同進到他的房間去。
“事情已經解決了,季空鈴也需要回到她正常的生活中去。”季空遠低眸轉動着手裏小物件,沒有看張弋凡一眼。
張弋凡聞聲一怔,微握緊了雙手,眼眸輕動。
“也就是說,我不再被需要了。”
季空遠依舊低着頭。
“我會送你去國外讀書,在那裏你會開始新的生活,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也會全力支持你要做的事情。”
聽到這裏,張弋凡低聲嘆了口氣,步伐向前一邁。
“你要讓我走。”
季空遠冷不丁掀起眼皮,神情漠然。
“準确的說,我想要你從季空鈴的身邊離開。”
片刻過後,張弋凡再度開口。
“理由是什麽。”
季空遠的指尖輕輕摩挲着,發出細微的聲響來。
“你吓到她了,不是嗎。”
而季空遠不會讓潛在的危險留在季空鈴身邊。
哪怕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
寂靜中,張弋凡把頭轉了過去,在微弱的嘆息聲中給了回答。
“我明白了。”
沒過多久,張弋凡敲響了季空鈴的房門。
他明明是在慢慢向她走來,季空鈴卻覺得他的步子帶着壓迫感。
她本能的往後躲了一步。
“這個給你。”他思索着沒再靠近,擡手将一樣東西遞給她。
她猶豫着接過來。
“這個不是警用的防狼噴霧嗎,你怎麽會有?”
“之前我……”他話說到一半,又改了原來說辭,身體向後退開,“認識的人送的,現在給你了。”
“謝謝。”她握緊手中的東西,還想要再說些什麽。
可惜她得到的只有他的背影。
他幾乎是毫無留戀的合上了門。
那時季空鈴還沒有意識到,這就是他的告別。
從那日過後,季空鈴再沒見過張弋凡。
她去問過沈晚星和季空遠,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他們說他轉學了,沒說任何的原因。
但是她也找不到他了。
季空遠不知道季空鈴的心中留了一份空白,只是像往常那樣對待她。
高三那年,季空遠破天荒的過了一次生日,還帶季空鈴去見了一個人。
——陸葭。
她是季空遠自己選擇要愛的人。
“你好。”季空鈴不安的坐在位置上掀眸看向陸葭,目光頓然一愣,“又見面了。”
陸葭臉上沒什麽表情。
季空遠看回去,一臉溫和平靜,道:“你不是很喜歡她嗎?現在應該也一樣才對。”
季空鈴收回眼:“我不知道。”
“喜不喜歡你自己不知道?”北璇在一旁搭腔。
“吹蠟燭吧。”陸葭全程都沒說過幾句話,此時眼眸轉開,對上季空遠的目光,冷靜道:“生日快樂,季空遠。”
下一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壓了過來,掐斷一切聲音的盡頭。
那一夜的是平靜的。
沒過多久,人就散了。
季空鈴在陸葭房裏留下來,第二天季空遠再過來接她。
陸葭收拾好房間,走進客廳去叫季空鈴,發現她正在聽歌。
音樂被外放出來,伴着溫柔感性的聲音,像這黑夜裏唯一的光。
“……人生這火爐
賜誰明目看穿這痛苦
一人的房間靜享孤獨
誰又在哭
你曾深陷夜幕
也将昂首闊步
這條沒有歸途的路
是你在為自己搖旗歡呼……”
聽着這首歌,陸葭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
察覺到她的律動,季空鈴笑了聲,眼皮擡起,問她:“這首歌好聽嗎?”
“嗯。”陸葭不明白她的用意,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首歌叫《歸路》,尋匿者唱的。”季空鈴翻開面前的練習冊,神情格外專注,“她是我的語文老師。”
陸葭沒有說話。
“她告訴我,人生來不同,但總會擁有一個讓心髒跳動的理由。”季空鈴輕吸了一口氣,手指用力握住紙頁,“她的家庭也是破碎的,夢想是支持她的力量。”
陸葭看着她,眉心輕輕一跳。
“對于我來說,我哥就是讓我心髒跳動的理由。”季空鈴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呢,為什麽喜歡我哥,你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了解他,并不妨礙我喜歡他。”陸葭走近一步,正色道:“和你一樣,他也是我想要珍惜的人。”
“你還真是沒有變。”季空鈴挑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也是。”陸葭盯着她,那雙眼像是已經把她看穿。
“我才不是。”季空鈴面色一僵,別開眼,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擡手就合上練習冊。
陸葭在她身邊坐下,視線略微往下瞥:“你剛才說的尋匿者,本來叫什麽名字?”
“姓沈,叫沈晚星。”季空鈴回答她。
一年後,季空鈴考入本市的大學。
平靜的日子一直延續到了大二上學期。
室友陳如願和她都是廣播電視學專業的,兩個人經常一起結伴上課。
十月的天已經開始轉涼,季空鈴不敢松懈,在降溫的第一天就換了更厚的外套。
這一天,下午兩節大課過去,已到了晚飯時間。
陳如願走出門外,朝旁邊班級一指:“你看,徐以誠就在隔壁班,運氣好的話我們興許能跟他撞上面。”
“撞他做什麽。”季空鈴淡淡掀眸,擡手扯了下陳如願的校服袖子,“走了。”
“別別別,他出來了出來了!”陳如願試圖拉住她。
“你自己看吧。”她手一松,徑直走下樓。
“你回來。”陳如願上前一步抱住她的胳膊,說什麽都要把她往徐以誠那邊拖。
季空鈴:“等——”
等一下!
在A大,徐以誠是出了名的顏正心狠不好惹,以學年第一的成績入學,早在高中時各項獎杯拿到手軟。
季空鈴知道有這麽一個人,但她并不關心。
這個時候剛好走廊裏的人不多,季空鈴一下就被推到了徐以誠身邊。
兩人分隔在走廊左右邊,她走在他左後方,擡眸細細看着他。
面前的男生生得俊美,劍眉星目,眼尾略微挑起,薄唇抿着,下颚瘦削。
這樣一副面孔偏搭配着長腿寬肩細腰,少年步下生風,整個人都帶着一種鋒利感。
他就是徐以誠。
在這樣的場景下,她看見他左手擡起來,翻了下衣領。
那只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十分好看。
不知為何,季空鈴突然間就想到了張弋凡。
下一瞬,陳如願走在她身後喊了她一聲。
“空鈴!”
她吓得立馬收了眼,整個人下意識的面向牆壁而站。
“不趕緊下樓,你幹什麽呢。”陳如願走過來摟住她的肩膀,輕笑了聲。
“沒什麽。”她試探性的往另一邊看過去,生怕這偷看一眼被人發現似的。
可這裏哪還有什麽徐以誠的身影。
他早走了。
陳如願挽着季空鈴快步下樓。
“徐以誠是不是長得很帥啊,學校裏不少女生都喜歡他,對,還有學姐也找他要過聯系方式。”
他這樣的存在怎麽可能關注到角落裏的她。
她不該留意到他的。
“女生們本來就喜歡耀眼的存在。”季空鈴擡起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徐以誠的模樣,“就好比美麗夢境和悅耳音樂,只是遇見了,也會心生歡喜。”
無論身處光明和黑暗,人們總是更容易被亮光所吸引。
仿佛只要喜歡這樣一個人,自己也可能成為光的一部分。
“對啊,每天上課都挺枯燥的,但好像看見了他,就沒那麽疲憊。”陳如願甜甜的笑起來,“但要是真心喜歡上了,估計就有的受的了。”
“你倒是看的很明白。”季空鈴難得誇贊了一句。
兩個人走到操場上,陳如願往遠眺望,沉聲感慨道:“他這麽優秀,估計會有不少女生為他傷心落淚,對不對啊,紫櫻。”
她輕笑了聲,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你腦補的挺全面。”
陳如願黏着她不走,“我這叫有先見之明。”
她目視前方,看着往身後走去的學生,心緒一瞬平靜下來。
“你該走了。”
今天只不過是和往常一樣、再平凡不過的一天。
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出現發生改變。
而這一切,卻在不久後改變了。
沒有什麽會是一成不變的。
她的世界,同樣充滿變數。
“終于等到周末了。”陳如願走在季空鈴身邊,興致勃勃的樣子,“校外有家店飯挺好吃的,我們去吃個飯再順便玩個通宵怎麽樣。”
“比起通宵,我更想一個人待着。”季空鈴說完加快步速,走到一個巷口處的時候,被陳如願一把抓住。
巷子裏面傳來打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