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星海律所
來了兩位身份不凡的貴客。
上隆餐飲董事長王聰和他的太太康梅,兩人大學校園相識,一見如故,常常聚在一起讀書角。
久而久之便産生感情。
一個是大城市錦衣玉食的小公主,一個是外地農村靠自己考出來的窮小子,身份雲泥之別,無外乎又是一個窮小子苦戀富家女,然後終于抱得美人歸的故事。
但王聰不像一般鳳凰男,追到手立馬就變臉,結婚十年,夫妻恩愛伉俪情深,從沒有傳過任何桃色緋聞,去哪裏都帶着老婆,怕老婆不放心,但凡需要近身的工作人員清一色的全換成男的,網友戲稱‘鋼鐵男團’。
每逢重大場合,必然要感謝老婆,拎出當年窮小子為追富家女時鬧出的各種笑料,到現在都為人津津樂道,視為有錢男人愛老婆的典範,王聰甚至專門出了本自傳,來講述他們兩人的愛情故事,告訴大家..康梅在他生命是如何不能或缺的愛人。
所以,當他們來到星海律所,說要離婚的時候,大家都稍許有些震驚,這麽恩愛的夫妻,怎麽會離婚?
震驚歸震驚,案子還得照做。
王聰跟康梅結婚後,便開始涉足餐飲行業,從最開始借老丈人之手的便利,貨車倒玉米,賺到第一桶金,他敏銳的商業頭腦意識到南北産物的差異存在巨大利潤,此後長達兩三年的時間,都在做倒貨運輸,後來市場慢慢規範化,他又意識到,這樣小打小鬧不是長久之計,于是轉做餐飲生意,從小批量零售,到開設實體門店,再到做工廠、加工、創立品牌,連鎖一體化,如今成為連鎖餐飲的龍頭老大,連鎖店遍布全國各地,乃至海外。
他早已不是當初苦戀富家女的窮小子了。
程與梵看着手裏的資料,截止這個月4號收盤為止,上隆餐飲市值1435億,按照總股價6.25%來計算,這次離婚,男方至少要分給女方90億,這個數字可以說是離婚屆的天花板。
孫旭東說:“王董的意思是希望可以速戰速決,最好不要讓媒體過多關注,海外的融資正在進行,王董不希望這時候因為離婚的原因,而影響公司。”
程與梵看了眼王聰,他倒了茶,卻沒有自己喝,而是先遞給了旁邊的康梅。
“婚前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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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提婚前協議了。”王聰将程與梵打斷“我跟我愛人結婚早,并沒有簽署那種東西,就按現在的情況分割財産,就可以了。”
程與梵轉頭看了眼孫旭東,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孫旭東聳聳肩。
程與梵只得又開口跟王聰說:“是這樣的王董,不管有沒有簽署婚前協議,一些必要的背調,我們還是有必要核實,以免日後在經濟上産生不必要的麻煩。”
當初因為離婚沒離幹淨,後來又産生諸多麻煩事的夫妻,多到數不清,其精彩缤紛的程度也非常人難想象,程與梵不想這時候為了誰的面子,又或是男子漢氣概,,等幾個月或者一兩年,再在律所看見他們,到時候男的悔不當初,女的找不着人,一股腦把什麽壞事都怪在律師頭上,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程與梵可不願意自攬上身。
王聰大概也看出她的想法,擺手道:“你想多了,能有什麽麻煩呢?無非就是一個錢字,對這個我早看透了,錢就是拿來花的,掙再多也帶不走。”
說完便不再做聲,但意思很明顯。
既然當事人都沒有意義,他們做律師的又能說什麽,那就按照流程走吧,不過程與梵還是把其中的利害關系,跟他們都說了清楚。
兩天後,離婚協議簽署完成。
這大概是星海所有史以來辦的最省心省時的案子了。
就連最後離開,王聰跟康梅都是同乘一輛車,全程夫妻二人都是平和以對。
“真是絕了,這就離完了?”陳燃抱着胳膊,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沒有緋聞,沒有二奶,我聽他們公司的人說,這夫妻倆連架都不吵,真是活久見,會不會男方在外面有私生子啊?”
“別瞎說。”程與梵掃了她一眼。
“不是我瞎說,老大你看沒看這幾天的新聞,網上都說是女方不能生,才離的婚。”
“要照這個說法,沒有子女的前提下,這樣分配更加說不通了。”
女方能理解,畢竟90億的分手費,換誰誰也黑不下臉來,男方呢?怎麽解釋?在以往的離婚案裏,別說沒孩子,就算有孩子,但凡只要多給一個子兒,男方勢必斤斤計較,上億身價哭窮的老總也不是沒有過。
陳燃看了看門外,忽然俯身湊過去——
“除了不能生,還有一個說法。”
這個說法,何止陳燃,兩人離婚時,王聰的态度,就已經讓程與梵往這個苗頭偏了。
上隆餐飲在上個月突發水災的時候做了一大波公益,王聰更是親自奔赴一線,發放物資,與救援人員同吃同住,期間還傷了腿,受傷的視頻到現在還挂在網上,底下全是誇的。
當然,這個傷肯定不會白受,上隆餐飲的股票經此暴漲一輪。
這個時候男方即使将名下4.6億股股份轉移到前妻手下,卻還是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無非少了套現金額,但在公司地位不受任何影響。
說到底,不過是一場戰略離婚,套現、變相減持,俗稱割韭菜。
但這個言論,方一出現康梅就在社交平臺上辟謠了,滿篇幅的感嘆號,說這是外界的陰謀論,根本不存在減持一說,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言論存在,無非是嫉妒九十億的天價分手費,還稱沒有人會拿婚姻當兒戲。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真正的原因是什麽,大概只有當事人雙方才知道,但不管原因是什麽,畢竟現在的結局,都是兩個人最想得到的。
程與梵從當律師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不是什麽事情都非要鬧上法庭不可,如果能私底下得到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最好不過。
訴訟不是目的,過程中的博弈才是。
陳燃嘆聲氣“老大就是老大,我甘拜下風。”
說完,又問:“老大,明天法援日,你去嗎?”
程與梵想了想,好像是有段時間沒去了。
...
隔天,法援中心。
程與梵到的時候,陳燃已經來了。
起身和她打招呼。
“老大好。”
“你這是...”
陳燃腳邊放着一個粉色太空艙,白色的大貓頭抵在透明膜上,支棱着個大眼睛,東看看西望望,一副稀奇到不得了的表情。
“我的貓...不是不是...是朋友的貓,在我這兒養兩天,今天我給她送回來。”
程與梵剛點了點頭,便有人推門進來,叫了聲陳燃。
轉過頭去,是一個穿裙子的姑娘,幹淨漂亮,笑的一臉燦然。
陳燃:“老大,我過去一下,馬上回來。”
說完,她便朝那姑娘小跑去。
程與梵聽見陳燃問那姑娘“不是說我去找你嗎?怎麽跑來了,你看你一頭的汗。”
等陳燃再回來的時候,臉上紅暈一片,領口處的扣子也松兩顆,隐隐有抹紅。
這一幕程與梵似曾相識,她記得剛認識阮宥嘉的時候,有次也是一個姑娘來找她,回來的時候,情況和陳燃現在也差不多。
程與梵抱着胳膊,下意識地笑了笑,不是這麽巧吧?
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想離婚的大趕集,但程與梵覺得這裏面大部分應該都不是真的想離。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姐,上來就說男人養小三。
程與梵說,那你收集證據。
大姐問:什麽證據?
程與梵:他出軌的證據,例如轉賬記錄,銀行流水。
大姐:收集這個幹嘛?
程與梵:到時候離婚可以用。
大姐突然就不說話了,一副警惕的眼神看向程與梵。
程與梵被她看的有點發毛,正疑惑時,那大姐突然就把胳膊上的袖子撸起來了,一塊碗口大小開水燙傷的疤痕,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大姐‘義正嚴詞’道:我當初就是不願意離婚,才把自己燙傷的,你要是讓我跟他離婚,你信不信,我還能給自己再燙一回!
程與梵把筆撂在桌子,看都沒看一眼大姐胳膊上的疤:那你來幹嘛?
大姐放下袖子,揣起手:我就是想吓吓他。
遇到這種的,程與梵沒別的,就兩個字:鎖死。
過後,又來一對年輕男女,互相都拿鼻子看對方,态度極其嚣張。
男的:離婚!
女的:誰不離誰孫子!
男的撐着脖子喊:給你吃給你喝,我還有罪過了?不就讓你回家做頓飯嗎?別的女人都能做,就你金貴不能做?!
女的:你給我吃給我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頭上長犄角了?!你有這個本事嗎?!老娘自己沒工作啊!靠你養早喝西北風了!我也累一天,你怎麽不說給我做頓飯啊,你個現世媽寶!
你說誰媽寶?!
說你媽寶!
我抽你!
你打我一下試試,我砍死你!
兩人在法援大廳就鬧起來,要不是保安準備打110,估計兩人還不消停。
就這麽雞飛狗跳了一早上,大家吵完罵完,就是不肯動真格,陳燃拽了拽領子,又嘆氣又無奈——
“這是把法援中心當菜市場了吧?”
程與梵倒看得開“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現在社會壓力都大。”
要是可以,她覺得法援中心旁邊應該在設一個流動警察崗亭,不說一定帶走,最起碼有個震懾作用,大概率能省一半麻煩事。
中午陳燃明顯想去找自己的那位小夥伴,但又不好意思撇下程與梵一個,就問她是訂外賣在法援中心吃,還是出去館子吃。
程與梵哪能那麽沒眼力勁兒,讓她有事去忙就好,自己則就近找了家館子吃飯。
老板端面上桌,程與梵搓了搓手裏的一次性筷子。
店裏擺着電視,正放着仙俠劇,是時也演的那部,基本在吃飯的人,都會時不時掃一眼。
“漂亮是真漂亮,可惜沒人敢要啊。”
“怎麽說?”
“你沒看秘聞呢?”
“什麽秘聞?”
“就是傳說中的531頁啊。”
那人攪了攪碗裏的面條“時也,時瘦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