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警局裏,楚陽翹着二郎腿,神情極不耐煩——
“我說你們問也問了,我該說的也都說了,還要怎麽樣?我告訴你們,我可是有身份的人!”
“你什麽态度?給我坐好!什麽身份,我告訴你進了派出所都是老百姓!少耍你明星的架子!”
對面的小警察不吃他這套,筆帽搗了搗桌子——
“我問你六月二十五號淩晨兩點,你在哪兒?”
“酒吧。”
“在那幹什麽?”
“我在酒吧能幹什麽?當然是喝酒。”
“汪園認識嗎?”
“不認識。”
“視頻怎麽解釋?”
“忘了。”
“這麽大事,你能忘?”
“多大事?不就上個床嗎?我喝醉了啊,喝醉了不小心發出去,有什麽好奇怪的,難道你就沒有喝醉第二天斷片的時候?”
楚陽昂着頭一臉賴皮相,哪有半點電視劇裏的翩翩公子,小警察盯着他,他也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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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了眼腕間的手表,楚陽立刻笑的肩膀發抖——
“時間到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話音剛落,紀白推門而入——
“你不能走,我們現在懷疑你涉嫌一宗強女幹案,請你配合調查。”
楚陽嘴角的得意之色還未退下,頃刻僵在臉上,突然大喊道——
“我要見律師!!”
紀白言辭正義:“你可以見律師,但不是現在,另外我有必要提醒你,凡采取暴力脅迫或其他手段,違背婦女意志,強行發生關系,其中其他手段,指女性不知反抗、不能反抗、不敢反抗的手段,在女性醉酒,缺乏自主意識的情況下發生關系,即是強女幹!”
——
一夜之間,愛豆跌落神壇,輿論紛紛一邊倒。
...
文堯堯對着熱搜頭條目瞪口呆——
“姐,楚陽塌房了。”
強女幹、嗑藥、拍攝傳播□□視頻。
楚陽被警方正式拘留。
“我以前只是覺得他好色,我真沒想到他敢強女幹。”
時也站在中島臺,切了幾個橙子扔進榨汁機,并沒有多震驚——
“不稀奇,他皮相好,家庭出身也不錯,在學校的時候就是校草,剛上大一就被大導演看中,參演了一部大制作,之後又簽了個靠譜的好公司,別人都還在到處跑劇組面試只為求一個有臺詞的跑龍套,他就已經片約不斷,明日之星的頭銜妥妥扣他腦袋上,娛樂圈是個名利場,但像楚陽這麽好運好命的人能有幾個,他這些年早飄了,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玩的也越來越過,出事遲早的。”
果汁榨好,時也倒了一杯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給文堯堯。
文堯堯心思不在果汁上,一門心思盯着頭條熱搜,剛想再說什麽,就被手機鈴聲打斷,是程與梵打來的。
沒有奇奇怪怪的備注,幹幹淨淨的三個字,乍看之下四方端正,沒由來讓人想到她那張不茍言笑的臉。
時也莫名湧上幾分壓力,甚至接通之前,她都沒發現,自己竟做了個深呼吸。
“喂?”
“我是程與梵。”
果然,不僅名字四方正..聲音也是,時也抿着杯口,橙色的果汁順着透明杯壁滑下,留些果肉殘渣——“我知道,我備注了。”
另一端裏的程與梵面朝落地窗,眉間聳了聳——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什麽什麽打算?”
“告還是調解?”
時也擰眉,明顯裏帶着詫異,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嗓門拔高起來——“當然是告!你知道有多少猥瑣男因為這個對着我的臉意淫嗎?”
程與梵忙把手機離耳朵遠了些——
“行,我知道了。”
話落,便要挂電話。
時也聽出她的結束語,忙在那頭“哎——”了聲。
剛要拿下的手機,又被程與梵貼回耳邊“還有事嗎?”
“呃...你打電話來,就是要說這個?”
“嗯。”
時也被堵了回去“...好吧,那沒事了。”
“再見。”
“再見。”
電話挂斷,時也無奈...真是金口難開,多一個字都不願說,手機反扣在桌面,扭過臉..就見文堯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怎麽了?”
文堯堯把手機遞過去“這個女生好可憐啊,才剛剛上大學,鬧成現在這樣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
強女幹案的影響遠超于造黃謠。
時也的案子進展的很順利,至少和強女幹案比起來是這樣。
法警拿對講機喊:“二號調解室準備。”
程與梵從容信步,其實她不太喜歡對講機講話,雜音很大,就像耳朵被刷了層漿糊,悶膩難受。
調解室不大,簡簡單單的一間屋子,四面白牆,襯的那張長方形的棕木桌很是顯眼,法官在主座,雙方律師左右下首各自一邊,簡單握手打過招呼後便落座。
大概是要先出氣勢,對方律師從進來到現在眉頭一直都是皺的。
程與梵也不喜歡這樣,她認為律師不該有情緒,只有做到極度客觀,才能不受外界影響,再者律師袍是黑的,人臉也是黑的,說迷信點...案子還沒開始,就先給自己潑了一身墨,不是好兆頭。況且氣勢也不是皺皺眉就能有的,要是打官司真有這麽簡單,那當初法學院的老師們就該單獨開授一門課程,專教人怎麽皺眉頭,誰能最先皺成一道川并且皺的最好,就給誰頒優秀學生獎,老師既不用批卷子,學生也不用背書,省時省力。
法官是個中年人,許是刑事案件判的多,神情裏自帶威嚴——
“你們也別僵着了,來都來了,有什麽就直說吧,調還是不調?”
楚陽那邊的大黑臉先開口:“我方希望可以調解。我們可以公開向時小姐道歉并且給予一定的經濟賠償。”
程與梵臉上沒表情,心中冷嗤——
“公開道歉跟經濟賠償都是必須的,不僅楚陽本人需要公開道歉,他的經紀公司連同經紀人也必須要公開道歉,這是我們基本的訴求,至于調解..不可能——依據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捏造事實诽謗他人,如果诽.謗信息實際被點擊、浏覽次數達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轉發次數達到五百次以上,或者造成被害人或者其近親屬精神失常、自殘、自殺等嚴重後果的,最高可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楚陽方律師:“據我所知,你方當事人及其親屬的情況并沒有嚴重到精神失常、自殘、自殺。”
程與梵早料到對方會這麽說,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材料——
“這是我方當事人的心理評估報告,上面的檢測結果時也患有輕度抑郁症,雖然現在我方當事人目前尚在休養中,但這件事情對她造成的影響無一例外是巨大的,現在不自殘不代表将來不自殘,現在不自殺不代表将來不自殺,或許某一天,我方當事人再度面對這件事情,觸發應激反應,精神失常也不是沒有可能,臨床上這樣的例子非常多,如果對方律師有需要,我可以例舉。”
“照你的意思,要是有天時小姐大馬路上摔一跤,也可以說是因為這件事造成的?”
“可以這麽說,精神恍惚下,磕碰在所難免。”
程與梵輕快的語調,惹得法官敲了敲筆帽——
“原告律師注意措辭嚴謹。”
程與梵點頭,正了正肩膀,繼續道——
“造黃謠行為,其傳播的信息如果以直接展現或描述性行為為內容,該信息将被認定淫.穢信息,其行為等同于傳播淫.穢物品,實際點被擊數達到兩萬次以上的,附和傳播淫.穢物品罪情節嚴重的要求,構成傳播淫.穢物品罪,最高可以判處2年有期徒刑。”
程與梵作為代理律師,盡可能為對方雪上加霜。
“條文就沒必要背了。”對方律師也是做好最壞打算來的,但還是要做最後争取“真的沒有回旋餘地?”
“沒有。”
“何必這麽決絕?視頻裏的人畢竟也不是你方當事人。”
“照你的意思,不是我方當事人就可以免責嗎?傳播淫.穢視頻、占用公共資源,枉顧他人名譽,捏造事實進行诽謗造謠,視律法于無物,即便是到了現在這個證據确鑿的地步,你方也依舊沒有絲毫悔改,難道現在不應該最大力度道歉從而争取原諒嗎?詭辯只會更糟糕。”
大黑臉比剛剛更黑了“早聞程律能言善辯,這才只是調解庭,就已經聲高氣壯了。”
程與梵皮笑肉不笑“過獎了,你無理都要狡三分,我有理又為什麽不聲高呢。”
這種場面法官見的多了,雙方都是公衆人物,有錢有閑,剩下的無非就是一個打官司,又搗了搗桌子——
“那就是不能調解?對吧?”
程與梵點頭。
法官:“好,那你們準備準備,到時候咱們庭上見吧。”
....
這件事算塵埃落定,楚陽就算三頭六臂,也別想在自己這兒翻身。
不過,程與梵的心情并沒多輕松,相反還有些沉重。
看着手機裏一條一條的新聞推送,另一個女孩被推上了輿論頂峰,不管是記者對施害者的口誅筆伐亦是對受害者同情憐憫,都不過是一個事不關己看熱鬧的吃瓜群衆,寫的越是字字珠玑,越是像把尖刀,程與梵站在法院門口,太陽曬的她頭皮發燙,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沒有淨土吧。
....
接下來的幾天,只能用翻天覆地形容。
曾經跟楚陽交好的明星該發微博的發微博,該發聲明的發聲明,無一例外全是痛斥加撇清關系,之前他參加的綜藝節目跟電視劇也被爆出來連夜剪輯P圖和AI換臉,據傳加班費在行業內翻了好幾倍,是這幾年最貴的。
樹倒猢狲散,牆倒衆人推,現在是個人都恨不得出來踩楚陽一腳。
陸續又爆出來幾個性騷擾,都是十八線小明星跟小模特,直播間哭訴哭的特別狠,事無巨細的描述楚陽是如何對她們進行騷擾的,并且也說要拿法律武器保護自己,但基本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賺一波打賞之後人就消失不見了。
唯獨汪園,這個真正的受害者,被曝光在了大衆視野之下——
身份,學校,家庭背景,以及早就離異的雙親,都被爆了出來。
原本評論區的內容都還正常,雖然有不好聽的聲音,但大部分都是讨伐楚陽的居多。
可随着汪園身份被爆出,評論區的內容漸漸就變了味道,尤其是她那一張在star酒吧穿超短裙賣啤酒的照片流出後,大家矛頭調轉,将槍炮刺向汪園。
“她就是個啤酒妹!”
“star酒吧這種姑娘很多,估計價錢沒談妥,沒賣到自己想要的價格吧。”
“能睡到楚陽,偷着樂吧!告個屁!”
“別說,還真有幾分姿色,多少錢一晚啊?”
簡直沒眼看,時也把手機往地上一扔,猛地從沙發裏站起來。
手機撞到桌腿,咚一聲,文堯堯聞聲望去,就見時也臉色發冷,撿起手機時,屏幕還亮着,低頭一看,便知原因。
“姐...”
“我去沖個澡。”
時也走的很快,文堯堯摁黑屏幕,皺眉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