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擦手擦一半, 手機響了。
薄邁掏出來看一眼來電顯示,微微蹙眉才接通,“陳伯。”
與此同時李良宵從男廁出來, 聽到薄邁的話,表情浮誇地挑了下眉。
薄邁扯了下唇角,挪開眼睛看向別處。
電話裏不知說了什麽, 薄邁應得很敷衍, “嗯, 知道, 過兩天, 嗯, 知道了。”
電話挂斷,李良宵才一邊擦手一邊靠在洗手臺上看熱鬧,“我叔又怎麽了?”
薄邁淡淡說:“住院了。”
李良宵:“要我說你們家幹脆投資開個醫院得了,自家出自家進,多好。”
薄邁“嗯”一聲:“過幾天老頭大壽,我會提議的,感謝提醒。”
李良宵立馬抱住薄邁的胳膊, 佯裝打自己的嘴,“我真該死。”
薄邁嫌棄地抽走自己的胳膊。
提起老頭的大壽, 李良宵不喜反嘆氣,“今年的重點不知道又是誰哦。”
薄邁說:“反正不是你。”
李良宵一想也是,立刻無所謂地說:“是我也沒事, 現在誰家好姑娘嫁人不做背調啊,調到我的履歷跑還來不及呢。”
“倒是你, 幹幹淨淨啊薄哥,”李良宵說, “你真的很危險,我尋思着就是輪也該輪到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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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邁“嗯”一聲:“上個月提了。”
李良宵還沒聽到這茬兒,眼睛一瞬亮起,“哪家的啊?”
薄邁想了想,“姓梁吧。”
“梁豐沛啊?”李良宵摸了下巴,“還行,小時候跟她見過幾次,挺刺兒一姐姐,她比你大吧?我記得她過完本命年好幾年了,那年我媽還送她一個平安鎖呢。那年我多大來着?我想想,那年我媽去寺裏還沒那麽頻繁,得有四五年了吧,那她今年可小三十了啊。”
“嚯,你今年不是才本命年嗎?”李良宵越想越覺得這事八成要推流程了,“行啊,別人女大三抱金磚,合着你這是奔着金房子去的啊?”
薄邁沒接茬兒,沉默了。
李良宵樂得不行,“怎麽了啊,這喜事啊?”
薄邁忽然問:“你媽去的那寺怎麽樣?”
李良宵,“心誠則靈,怎麽的?”
薄邁:“我覺得你媽說的對,本命年是得去寺廟轉轉。”
李良宵:“啊?”
“去晦氣。”
說完薄邁就往包間的方向走去。
他們今天吃的日料,薄邁吃不慣,吃一半就在那兒扒拉手機找面館,李良宵看到後樂半天,給他發微信推薦了家大家常去的,薄邁回個1。
李良宵當時回:【一起啊一起啊,這刺身吃得我胃疼。】
眼下李良宵看薄邁頭也不回地往包間裏鑽,一邊笑一邊追上去說:“別走那麽快啊,人家的豚骨拉面你又不喜歡,你走那麽快幹嘛,薄哥?薄哥?”
進了包間,薄邁一屁股坐在最外側,方便一會兒快速跑路。
今天這頓是李良宵撺的,都是常年混賽圈的人,雖然有一些明天不參賽,但這種級別的賽事還是會觀看的。
薄邁今年是第一次參加,除了有李良宵號召以外,在座的人也确實對薄邁早有耳聞,一直想見見。
薄邁這個名字吧,乍一聽,又涼薄,又速度的,再加上他背景複雜,人又年輕,大家對他的想象多為刺頭,沒想到見了面,薄邁出乎意料得穩重,話也不多,偶爾跟大家聊兩句,沒什麽特別的毛病。
現在社會,只要沒什麽特別大的利益沖突,誰跟誰都能成為朋友,如果有點共同愛好,那就完全可以處成兄弟了。
于是一頓飯下來,薄邁微信列表擴了好幾名,花城圈裏的新聞也聽了不少。
有人說:“尼克跟他那姐姐分了啊?”
“分了?是被人甩了吧。”有人接。
“啧啧啧,要不怎麽說人家牙口好呢。”
“也不是,人那姐姐長得是真的好,錢包也鼓,上個月在天河碰見她,開的S680,那氣場,啧啧。”
“上次不還說是AMG?”
“換了呗。”
“牛逼,姐姐聯系方式誰有?我也要!!!”
“哈哈哈哈現在估計不行了,聽說她弟弟回來了,最近忙着給他弟弟相親呢。”
“噓,別說了,聽說今兒也在這兒呢。”
“真的假的?”
八卦越聊越起勁,薄邁卻越來越無聊,他對圈裏這些真真假假的傳聞一向沒興趣。
最重要的是,大多數時候,他是被議論的那個。
感同身受多了,自然就沒興趣了。
李良宵看出薄邁的興致缺缺,跟大家說:“我們先撤啊。”
“啧,趕客了,那我們也撤啊?”有人開玩笑說。
李良宵笑道:“別,你們繼續,我跟薄子先回酒店,晚上去場地轉轉。”
“行,比賽的是老大,比完再聚啊薄子。”
“喲,這是預定冠軍了啊。”李良宵故意說。
薄邁拿胳膊肘頂一下李良宵,“差不多得了。”
李良宵:“你瞧瞧,還謙虛了。”
一通打趣,場子再次熱起來。
李良宵和薄邁的退去并沒有對他們造成半點掃興。
這家私人餐廳有自己的停車場,薄邁和李良宵從餐廳出來沒讓泊車員把車開出來,而是找前臺要了自己的車鑰匙往停車場去。
李良宵常年在花城,這邊有房子有車,薄邁坐上去随意往對面一瞥,無聲地挑了挑眉。
李良宵以為是什麽,定睛一看,“喲,還真在這兒啊?”
薄邁輕哂,“花城就一輛S680?”
李良宵聳肩,“那誰知道。”
李良宵說着把車子駛出去,碰巧剛剛洗手間碰見的那小黑裙女人在門口,她在跟泊車員溝通,似乎是要自己把車開出來。
李良宵吹了個口哨,示意薄邁看過去。
薄邁扭頭看去,只見女人拿着車鑰匙轉身往裏進,大概是準備和他們剛剛一樣,從側門進停車場。
“你剛剛看見沒?”李良宵問。
薄邁問:“什麽?”
李良宵:“小短裙辣妹啊。”
薄邁本來只是随意往那邊看,李良宵這麽一說他幾乎沒什麽猶豫地把目光收回來。
“暫時不瞎。”他說。
“我說臉。”
“哦,那沒。”
李良宵直呼可惜,“臉還是很有看頭的,哦,身材也有,就是沒露完,那衣服我送出去過一件,後面大露背的,賊辣。”
薄邁頭往後仰,眼睛一閉,滿臉寫着關他屁事。
李良宵嘴欠:“我現在就給梁姐發微信,誇一誇她的未來夫婿,那叫一個幹淨純潔。”
薄邁繼續閉眼,手上則送給李良宵一個國際禮貌手勢。
李良宵仰着脖子樂。
……
陌笙坐上車,等關倩茹和鄒曼打完招呼再把車窗收回來,車廂一瞬安靜,陌笙眼中沒了笑意。
關倩茹看見也當沒看見。
兩人一路沉默到家。
陌笙到家就開始收拾行李,關倩茹抱着元元悠悠地走過來,見狀也不急,揶揄了句:“喲,這就準備跑路了?”
關倩茹是在陌笙大學第一年進的杭城四季青,第二年就進了花城的十三行,關倩茹長得好,那幾年恢複得不錯,狀态也很好,口條更不差,發展起來風生水起的。
陌笙一度懷疑她背後有高人指點,關倩茹聽了卻佯裝生氣道:“沒見過你媽年輕時候跟人家砍價是吧?”
陌笙只能閉嘴。
陌笙大二大三那兩年關倩茹還是忙得腳不沾地,她在花城租房子住,陌笙就一直固定在杭城,開學住宿舍,假期找兼職,偶爾和黃果一起接點平面拍攝,總之母女倆誰也不麻煩誰,更不會想着蹭誰的經濟。
陌笙大三畢業的那個暑期,兩個月,就兩個月,關倩茹的店鋪營業額忽然像乘了火箭一般,她自己動作也快,眼看逢暑期,立馬花大價錢五天裝修一家新店,掙來的錢也一分沒花,全投資在貨上。
等暑期一過,關倩茹就買了房子。
不大,六十來平,地址也不算好,主要是給陌笙一個住處。
後面這兩年加入了電商,關倩茹的發展便更加出色,房子換得更大,代步車也可以挑自己喜歡的來,至于陌笙,想留學留學,想考研考研,想實習便去實習,關倩茹一概不過問,全憑陌笙喜歡。
只是不管是從前經濟拮據時,還是如今手頭寬裕時,母女倆談話風格一如既往得嗆人。
“是啊,再不跑人都沒了。”陌笙面不改色地接話。
關倩茹笑了一下,靠在旁邊的門框上,問陌笙:“你怎麽想的?”
陌笙把一件白T往行李箱裏一扔,擡頭看向關倩茹。
關倩茹大大方方與她對視。
三五秒,陌笙說:“我不想結婚。”
“可以啊,”關倩茹說,“沒人催着你現在就結婚。”
“我也不想談戀愛。”陌笙說。
關倩茹想了下,“戀愛還是要談的,女孩子怎麽能不談戀愛呢。”
陌笙:“你怎麽不談?”
關倩茹:“你怎麽知道我沒談?”
陌笙一下子愣住了。
說實話,這些年關倩茹忙的程度是明眼人都能看見的,在陌笙的印象中,關倩茹也沒出現過什麽情緒起伏特別明顯的時候,她好像全身心都在工作裏,哪來的戀愛?
“你……”陌笙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關倩茹笑一聲,像是在開玩笑,可她又沒矢口否認剛剛是在玩笑,弄的陌笙都不知道這事到底是真是假了。
她說起今天的事:“鄒曼呢,是在鵬城南油開店,當然了,做我們這種生意的,不管掙了多少錢落在他人口中都是做小生意的,那種做大生意我也認識不來,能給你介紹最好的,就是鄒弈了,他條件真的不錯,人也不錯,我看他有接觸更高圈層的人,以後說不定發達了,你就跟着雞犬升天了。”
“陌笙,我不是非要逼你談戀愛結婚,我只是覺得,作為你的媽媽,想為你做點什麽,你要真不喜歡,就算了。”
翌日,陌笙坐在車上,腦海裏卻回憶着關倩茹昨天說的話。
她不由得失神,眼前迅速倒退的不是窗外的風景,而是這些年走過的光景。
大早上起得早,天都沒亮,如今在車上眼看着窗外的光一寸寸亮起,宛若看到那些年一步步從深巷走到大城市的過程的顏色。
恍如隔世。
很多事情,如今回憶起來,真的是恍如隔世。
【黃果果沒有綠泡泡:寶貝,出發了嗎?】
黃果發來的微信将陌笙從半夢半醒中拽出來,不知為什麽,有那麽一剎那,陌笙心口宛若被堵塞了什麽,她有點難受,眼眶也莫名脹起來。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吧。
陌笙努力調整呼吸,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幾近失控。
這讓她隐隐有些不安。
她微微蹙眉,給黃果回消息。
【陌笙:快到了。】
【黃果果沒有綠泡泡:天吶,愛你,早飯我買單!!!麥家還是肯爺爺家!】
【陌笙:不吃了。】
【黃果果沒有綠泡泡:why?美女不可以不吃早飯哦。】
【陌笙:我又沒低血糖。】
【黃果果沒有綠泡泡:嗯嗯嗯,但是今天你需要站一上午呢,嘻嘻。】
【陌笙:^_^】
【陌笙:肯老頭的,謝謝。】
【黃果果綠泡泡:好的呢,直接送到更衣室哦。】
【陌笙:^_^】
經由黃果的搭茬,陌笙分散了注意力,一路順利抵達的賽場。
雖然時間早,但是場外已經有不少人,有來觀賽的,也有工作人員,陌笙在門口詢問工作人員,确定了車模的休息室,徑直走過去。
剛巧和外賣一起抵達,陌笙拿了外賣,一邊進休息室,一邊給黃果提前給她的手機號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男人,聽說是黃果在花城這邊很多活動的中間經紀人。
人稱小花哥。
“嗨,你好。”小花哥聽聲音是個很熱情的人,符合黃果說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形象。
陌笙說:“你好,我是今天替黃果的人。”
“你好你好,我現在在p房區這邊,你在更衣室嗎還是哪裏?”
陌笙說:“更衣室。”
小花哥:“行,你直接進去,找一個叫雯燕的妹妹拿鑰匙。”
“好,謝謝。”
挂了電話,陌笙很快就找到雯燕,拿了鑰匙,徑直去更衣室。
更衣室四個牆壁全是櫃子,陌笙按照鑰匙牌找到77號,打開櫃子開始換衣服。
換衣服不過五分鐘,還能順便聽八卦。
“我聽說今年來了個這個。”有人豎起拇指。
“跟良宵哥比呢?”
“就是良宵哥的親戚。”
“我操,咋樣,有人見過沒?”
“雯燕見過,我剛問了,雯燕說比良宵帥,也不是帥,不是一個類型。”
“良宵啥類型?”有人連良宵都沒見過。
“翩翩公子哥,花蝴蝶,出手很大方的。”
“那他這個親戚呢?”
“聽說看着面向不咋樣,可能有點家暴男的傾向。”
“啊?那我不行,我害怕。”
“一拳二十萬我是願意的。”
“哈哈哈哈他媽的,不過按照他們的身價,二十萬少了,二十萬挨一炮,五十萬挨一拳,可。”
雖說不能對人有刻板印象,但是這些年在黃果的“熏陶”下,陌笙多少也了解點平模圈,這圈子有人是黃果這類,家裏沒錢,想用臉換點快錢,偶爾會被人占點便宜,只要不是特別過分,忍忍就過去了。
也有人家裏條件不錯,單純想露個臉拍拍好看的照片。
但是更多的是想用年輕的資本換點什麽的,有些年輕不懂事,最開始不過想談個帥氣的男朋友,後來時間長了,就覺得男人都那樣,經濟過得去就行,再後來發現別人錢再多也是別人的,拿到自己手裏才算有本事。
于是在這片汪洋大海裏,越下越深,腳上絆住的淤泥也越來越厚。
怎麽說呢,陌笙是窮過的人,她不會因為現在有錢了就“高高在上”看不起這些人,相反的,因為現在有錢,見多了所謂的有錢人,見慣了他們的榨取方式,她覺得所有心甘情願“有得有失”的人是值得尊重的。
陌笙聽着八卦背景音,給黃果回一條已經換好衣服的通知,很快,陌笙接到小花哥的電話,要她找雯燕帶她去化妝。
一通忙活下來,居然快到十點了。
這個點太陽就在頭頂,烈日當頭,每個人都皺着眉頭,情緒不穩。
陌笙在房間裏憋得心慌,便準備出去透透氣,她一出門,就聽見巨響的引擎聲,幾輛賽車在賽道幾乎一閃而過,陌笙甚至什麽都看不清,只看到一抹殘影從眼前過去,下一秒車子就遠在天邊。
她忍不住在心裏驚呼,現場和電視效果居然差別那麽大。
她一直覺得電視上看着速度已經很快了。
“怎麽樣,是不是很刺激?這才只是練習呢。”旁邊過來一個人。
聲音有點耳熟,陌笙偏頭,看到來人穿着花襯衫超短褲,兩條腿又長又細,腳踝一根金色的細鏈,陽光下宛若湖面波光粼粼,恰到好處的耀眼。
“小花哥。”陌笙朝他笑笑。
小花聞聲一笑,唇邊酒窩甜得醉人。
“是不是黃果果跟你說我很漂亮呀,”他說,“所以一眼就認出我來了?”
陌笙笑,“是,真的很漂亮。”
小花仰頭笑,臉上的高光眼影很出彩。
“嗨,尼克!加油!加油!”不知看見了誰,小花忽然踮腳揮手,時不時手捧喇叭狀激烈歡呼。
這邊的賽車手陌笙一個也不認識,更不知道尼克是誰。
但是小花哥上了頭,拽着陌笙的手沖向防撞網旁邊,更近距離地和尼克打招呼。
“那個那個,39號,看見沒,藍色的那輛車,啊啊啊啊啊,尼克!尼克加油!你是最棒的!我愛你!!!愛你一萬年!!!”
“……”
額。
陌笙一時不知是傻看着,還是配合小花一起。
思考幾秒,陌笙還是決定傻看着,偶爾和小花對視笑笑,等39號從眼前飛過時,她沖小花鼓鼓掌,表示認同他的速度。
“嚯,薄哥加油!”小花忽然振臂高呼一聲。
本打算和黃果發微信“溝通”點什麽的陌笙手一頓,耳邊瞬間耳鳴,好像碾壓在賽道上的引擎聲直接從她心口過去。
太陽愈發得大,陌笙眼前恍惚一瞬,她幾乎什麽也看不清。
整個人仿佛被憑空丢在一個真空地帶。
耳邊小花的聲音她聽不見,賽道上的引擎聲她也聽不見。
她只聽到自頭頂傳來的巨大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宛若重錘敲在腦門。
“誰?”她失聲問小花。
小花湊過來喊:“新來的!賊帥一哥哥。”
真空罩宛若陡然抽離,小花的聲音驀地被放大百倍響徹陌笙的耳根。
她“嘶”一聲,偏頭躲開,眉頭夾得很緊。
小花指着不遠處的大屏幕,“看,那裏,17號,薄邁。”
陌笙茫然地看過去,只見大屏幕最上方是同步直播的賽道視頻,下面是參賽人員的名稱和號碼,每當他們沖過一個節點,視頻自動截取他們爆沖的瞬間,然後開始慢速度播放,下面随機彈出他的速度、名稱和號碼等一切數據同步放大,從視頻中央劃過。
02(No),B2(組別),17號(車號),薄邁(車手),YZF-R3(車輛),-(車隊)。
等這些字體漸變隐退,視頻畫面則清晰得一目了然。
陌笙明明剛剛還覺得陽光刺得讓人睜不開眼,可這一瞬間,卻覺得什麽都很清晰。
他的車是黑金色的,通體的黑色,輪廓描了金邊,車身斜着噴了巨大的金色英文。
陌笙曾經見過類似的字母。
當年,他的車身只有兩個英文字母:Body Mountain。
如今Body只剩下一個巨大的B,中間一個變了形的17,宛若一把尖刀,也宛若一個箭頭,直指Mountain。
忽然,場上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畫面。
耳邊小花也震驚:“我靠,我靠!薄哥……”
陌笙回神,視線恍惚下落,只見那輛黑金色的17號摩托車不知為何忽然戛然而止停在了原地。
雖然是練習,但是場上每輛車車速也幾乎都擰到臨界點,17號的突然停下打斷了很多人的節奏,不少人急剎車,場外則先震驚,而後以為是17號車出了故障,紛紛伸頭看,一時間議論紛紛。
可幾秒後,17號車輛忽然重新啓動。
然後,衆目睽睽之下,他掉頭逆行了。
現場先是安靜了一瞬,而後有人反應過來,叫罵出聲,指着問這人誰,懂不懂規矩,出了事誰負責。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陌笙卻越來越聽不清楚。
巨大的心跳聲卷土重來,重擊也随即複現,陌笙雙腳仿佛被釘子紮在地上,動彈不得。
因此她不得不看着17號車輛朝她直行而來,然後停在她面前的最外側車道。
盡管車子已經停下,引擎聲卻莫名沒有消失,他就那麽坐在車身上,單腳支在地上。
他頭上戴着同色系的頭盔,擋風玻璃鏡也呈黑色,陌笙明明什麽都沒看見,卻好像被一雙眼睛定住。
如同那年深冬,他與一條黑狗并行而立,居高臨下,看着她狼狽倒在地上。
莫名的,陌笙感受到一股冬風,吹得臉頰眼睛都幹澀。
她穿着車模穿的套裝,腰腹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明明剛剛還熱得出汗,這一刻卻冷得渾身豎起寒毛。
她掌心也出了一層冷汗。
片刻,17號車輛重新擰大引擎,踩上腳蹬,掉頭離開。
陌笙目光沒有追随而去,而是盯着17號剛剛停留的地方,失神。
良久良久,她才恍若初醒,猛地看向17號離開的方向。
她看到百米盡頭,17號車手從車上下來,有人上前扶車,似乎跟他說了什麽,他像沒聽見,動作幾乎是直接暴躁地把車扔給對方,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進p房裏。
其他工作人員不知緣由,不敢跟上,無措站在原地。
陌笙的目光一路追看到他的身型,他的步姿,和他垂在兩側戴着手套的手。
直至他消失不見。
陌笙再次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