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阿興緊盯着紙屑裏的種子, 眼睛越來越亮。
“十粒種子有八粒都發芽了!”他快聲念着,也不知道想到什麽,激動地雙手握拳, 走來走去。
“我們每年放地裏那麽多種子發芽的都少, 每年都要大面積補種。要是也像這樣育苗的話, 那豈不是種下去的苗是多少就是多少, 就不會浪費種子!”
他抖着唇看着戚昔,極力克制:“日積月累, 以後每年的種子都有多的。甚至還可以勻出來分給斜沙城的百姓!”
種子, 無論的在哪個時代,都是重要的生存資源。
戚昔眸色如常:“理想化來說是這樣沒錯, 但也看你種什麽。”
不考慮大規模的蟲害、鳥害以及天災, 育苗好處極大。
育苗能減少種子成本, 尤其是在這個種子稀缺的時代,效果更為明顯。
不止如此,育苗還方便控制植物生長, 通過時間、溫度、土壤等等幹預, 長出來的小苗根系發達,以後的作物也健壯。
甚至于初始的育苗對最後良種的選育、改良也有很大的影響。
阿興激動地急速搓手,朗聲道:“郎君您等着, 我馬上去拿罐子。”
阿興像火燒屁股一樣跑出去,熱情一瞬間被調動起來。
跟前晃悠的人一走, 燕戡的身影露了出來。
他從西廂房出來,長腿跨過門檻, 墨色的眸子沉着。不知道以為誰欠了他的銀子。
“夫郎說的育苗是……”燕戡直直向着戚昔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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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昔一陣眼風給他掃過去。
燕戡立馬改口:“大公子說的育苗, 可否細講一番。”
戚昔瞥他一眼,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擺, 又端着熱茶慢慢抿了一口。
燕戡瞧着人驕矜的模樣,嘴角微不可見地翹起。待戚昔擡眸,又盡數收斂。
他在戚昔身旁坐下,也跟着倒了一杯慢慢飲着。不忘道:“此事關系将士們的溫飽,還請大公子不吝賜教。燕某定當重謝。”
戚昔擱下茶杯,手杵着下巴:“我說了你信?”
燕戡看着他的眼睛,黑眸篤定:“信。”
雖然他不知道戚昔為什麽會知道農事,但接觸這麽久下來,以他自己的評斷,戚昔所做的事絕對不是一時興起,随意而為。
他接觸的戚大公子與傳言中的戚大公子可以說完全不是一個人。
他穩重、守信、謙和……如玉君子,端方溫良。
不得不承認,這個“信”字很悅耳。戚昔揚了揚眉:“若是造成了損失。”
燕戡劍眉散了鋒利,笑得寵溺:“為夫一人承擔。”
戚昔立馬撇過頭。
這無賴,真是處處不忘占他便宜。
燕戡望着側對着自己的人,見小公子臉上淺淺的絨毛,手指微癢。他聲音放低,哄人似的:“還望大公子行行好,看在我北地燕家五萬将士們的份兒上,別跟我這莽夫生氣。”
見戚昔還不理人,他斂了不正經,鄭重道:“我不會管大公子如何知道這些,只要是對将士們有用,其餘的不重要。”
或許是戰場上經歷了過多的生死,燕戡重視眼前。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兒。
曾今的戚昔他不了解,也不回去過問。
現在的戚昔,他或許心底察覺到了不同,但夫郎就是夫郎。不管他怎樣,是現在這個人就行。
戚昔聽到他話裏的意思,轉過頭。
四目相對,兩人均是眼中浮起笑。只不過一個是禮貌的淡笑,一個是舔着臉讨好的笑。
戚昔斂了眸色,道:“北地寒冷,無霜期短。育苗能在減少少苗情況下使得植物縮短在大田環境中的生長時間。”
“種子不直接下地,而是先催芽成苗。小規模育苗不麻煩。”戚昔點了點桌面上還沒有撤下去的罐子。
“但大規模的,若有溫室便可。”
放在後世,直接可以大棚種植了。但現在的條件達不到,史上記載的溫室也多存于皇室,花銷不小就是了。
“不過你北地應該多種的是麥跟谷子吧,量那麽大,直播更省時省力。”
燕戡笑了笑,道:“大公子莫忘了,是個人總得吃菜吃油吧。”
戚昔好奇:“胡麻油還是菜籽油?”
燕戡:“皆有。”
戚昔點點頭。看來大順也有油菜了。
“大公子說的溫室……我倒是感興趣。”燕戡摸着下巴。
皇宮之中也有,那花銀萬貫建造起來的房子惹了一衆官員眼饞。要不是怕被彈劾,早跟着建起來了。
就是冬季,那裏面也能出産冬季吃不到的菜蔬。
之前倒是沒想到,将這東西建在更寒冷的北地。
戚昔以為他繼續剛剛的話題,想了想,還是覺得說明白一點好。“育苗的時候要保證裏面的溫度、濕度不能過高或者過低,最好讓有經驗的農人看着。”
燕戡眼睛一彎,跟桃花似的招人。
“那是當然。”
接下來,燕戡沒有再回到他的書房。
阿興拿來各種陶罐木盆後,戚昔在一旁示範如何将種子種下去。他身邊擠着燕戡,身後跟着阿興,兩人一個比一個幹得起勁兒。
洗了手,戚昔看着屋檐下整齊兩排的罐子,一排用木頭搭了架子,上面蓋着皮子;一排沒蓋。
身側站着燕戡,一雙手被迫落在他掌心。
他拗不過,只能由着他抓着手擦水。
戚昔忽略手腕上微燙的體溫,道:“蓋了皮子的溫度高些,幾天就能看出區別。”
“嗯。”燕戡意猶未盡地松開那被他擦紅了一點的手。
戚昔順着他的眼神,立馬将手藏進袖子裏,往邊上走了幾步。
阿興蹲在罐子前,将剩下的水澆完。
“主子,現在不是剛好可以育苗種菜,将士們不都吃了兩個月的鹹菜了。”
燕戡草草擦幹自己的手,看着戚昔。
戚昔:“想去就去,看我作甚。”
燕戡彎腰湊近戚昔,高馬尾落在肩側,發尾剛好掃過戚昔手腕。他眼中含笑,對戚昔抛着鈎子:“舍不得。”
戚昔脖子後仰,一雙眸子警惕地微微睜大:“大将軍還是以大局為重。”
燕戡從喉間發出一聲悶笑,緩緩直起身。
“聽大公子的。”
“阿興,伺候好大公子。”燕戡将帕子往衣服裏一塞,“要是大公子瘦了,小心你的皮。”
阿興樂颠颠道:“小的遵命!”
燕戡回身,忽然向前又走了一步。
戚昔身後是桌子,退無可退。
“你到底要做什麽。”戚昔氣惱。淺色的眸子泛起漣漪,看着生動極了。
燕戡小心托着他的後腰。
看虛虛圈在懷裏的人猛然一顫,燕戡認真叮囑道:“在家要好好吃飯,我不在更要注意安全。一個人不好玩兒可以讓阿楮他們陪着,要什麽東西讓阿興去找……”
他說了很長一段話,全是交代戚昔照顧好自己的。
戚昔聽着,緩緩垂下眼。心中诽謗:真當自己是他夫郎了。
臉上忽然一熱,一觸及離。
“你!”戚昔震驚得眼睛倏地一下瞪圓,像受驚後炸毛的貓。
“燕戡!”
燕戡朗笑着撤身,長腿大步邁向院門。身姿如松,馬尾高揚,意氣風發。
戚昔死死瞪着遠去的背影。不僅是藏在黑發下的耳垂紅了,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得滴血。
阿興對上戚昔的視線,脖子一縮。随後立馬捂住自己眼睛,嘴角快咧到後耳根去,碎聲念:“我沒看見,我沒看見。”
不要臉!
戚昔咬牙,把能罵的詞兒全在心裏給燕戡罵了一遍。
好一陣後,心中那口氣像被他吐出來。
他飛快用袖子擦了一下臉,又恢複了看淡萬物的冷淡模樣。
不要臉!
戚昔趕忙深呼吸,甩了甩腦袋。
肚子忽然動了一下,戚昔臉色一變。他捂着肚子,緩緩背着門口坐下。
定是情緒欺負太大,小家夥感受到了。
阿興鬼鬼祟祟移開手,看了戚昔一眼,以為他還在生氣,趕忙拎起水壺踮腳跑出院門。
戚昔手擱在腹部,有些僵硬地輕撫。細眉微蹙,好歹是讓亂動的小孩安靜下來。
他控制不住,又在心裏罵了一句:不要臉!
*
斜沙城距離北城牆雖然只有二十裏,但道路崎岖,行走不易。經常走這條路的将士常常有望山跑死馬的感受。
化雪之後,去大營的時間大大縮短,騎玄風的話要不到半個時辰。換其他馬匹要多一倍時間不止。
過了高高低低的丘陵,其北面就是一個小型盆地。
老城牆圍在盆地北側山高處,上了城牆後才能看見已經去歲枯黃的連綿草地與大漠。
而裏側,繞着北處大營,就是開墾出來的地。
站遠了看,那些在地裏勞作的兵将們就像一只只螞蟻,渺小不已。
燕戡騎着玄風沖着大營而去。
腳下土地幹燥,馬蹄落下,塵土飛揚。不消片刻,玄風黑亮的馬腿兒上裹滿了黃色的細土。
而他背上的燕戡模樣也好不到哪裏去。
“呸!”燕戡偏頭吐了一口沙子,轉眼間拉住缰繩,跳下馬背。
從南面山地往這邊走,隐隐能将士們這幾年才開墾出來的地兒。地塊沿着從西麓下來的河不斷擴展,占據了幾乎整個西北方向。
“将軍!”見燕戡來了,地裏忙碌的大小夥們站直身子,黑着一張臉,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燕戡:“焦西河呢?”
“在副将的大帳裏。”
燕戡拉着玄風,直奔大帳。手剛擱在簾子上,就聽見裏面的焦西河的聲音。
“老仇,你跟大将軍說說吧。咱這地兒每年下來一畝也就百來斤,累死累活種一季下來,還不夠五萬将士塞牙縫的。”
“我們究竟是來打仗的還是來種地的?”
“老焦,瞧你這話說的。當初大将軍問的時候你不也答應了嗎?哦,還說你是種田的好手,這事兒教給你管。瞧瞧,瞧瞧……你還有當初那個樣子嗎?”
“老仇!你就別笑我了。我在江南種地那是全村都出名。”
“哦,換了個地方就不行了?”
“我……哎!他娘的,誰家将士出來打仗還要自己種糧食!”
燕戡緩緩放下簾子,蹙眉思索。
是,北邊苦寒,就是因為這地方種不出來糧食。有經驗的農人也找了,将士們也一步步照着做了。
拿武器的手拿着鋤頭,再用力也挖不出足夠多地糧食。
戚昔說的育苗也只能用在小部分……等等!
肥料!
對啊,不僅僅是育苗,自家大公子還知道肥料,那除了這些,定是有其他方法讓作物增産。
燕戡翻身上馬,直接調轉馬頭,往斜沙城去。
營帳裏面的人聽到動靜,心中一個激靈。一個圓臉的絡腮胡漢子撩開簾子,眼露絕望。
“遭了,給大将軍聽到了。”
裏面傳來幸災樂禍的大笑聲。“了不得,人還被你氣跑了。”
*
戚昔對上午說出門,中午就回來的人很是無語。
好歹是堂堂大将軍,還真就不聰明。
阿興看着戚昔嫌棄自家主子的眼神,默默表示:主子那不是沒怎麽種地嗎,這玩意兒不是他的強項。
戚昔見吃完飯後緊跟在他身邊的人,木着臉,問:“說吧,什麽事兒?”
燕戡拉着戚昔往屋裏,門一關,将人按在軟塌上。随後自個兒在他身側蹲下。
“大公子說說,如何讓作物增産?”
戚昔側躺在軟塌上,眼神困頓。“你問我不如多找些老農問。”
“夫郎……”那麽大個漢子拖長嗓音撒嬌。
戚昔炸毛:“閉嘴!”
燕戡眼神明亮:“那大公子可否說說你的法子?”
戚昔捂嘴打了個呵欠,道:“我沒有法子,只有聽來的。”
“也行。”
戚昔眼睛半阖,聲音透着困意發糯:“作物增産,主題太大,需要縮小範圍。”
“以小麥為例。普遍的耕作技術是種地前翻耕碎土,施足基肥。目前可以用農家肥與土混,一畝地三千公斤,磷肥料……呵欠!忘了,這裏沒有……”
戚昔困得厲害,也說得渴了。
不知過了多久,嘴裏好像被送了點水。他迷迷糊糊把小麥、油菜說完,不知道後頭自己又說了什麽。
反正到最後,直接變成了呓語,在夢裏跟人講種地。
床榻邊的燕戡雙目微垂,若有所思。
好半晌,燕戡回神,緊皺的眉頭松開。他揚着唇,彎腰輕輕将榻上的人抱到床上去。
拉了被子蓋好,燕戡用指尖輕輕蹭過人的臉,愉悅地笑了一聲。随後開門出去。
阿興立在門外,見燕戡出來,疑惑道:“主子,你怎麽又回來了?”
燕戡笑意盡斂,吩咐道:“多找些有經驗的老農到将軍府。”
阿興:“是!”
燕戡見人跑得飛快,補充:“讓他們做完手裏的活兒再來。”
“明白。”
燕戡雙手負在身後,仰頭看着春日的暖陽,微微眯眼。
“選種、施肥、除草保墒、稭稈還田、育種……”
他的夫郎說自己不了解這些,但他或許不知道,連種了幾十年地的老農都沒能随意拿這幾種大順沒種多少年的作物出來,将其種植方法說得頭頭是道。
青稞、胡麻、粟米才是北地常種的。
麥或許還好,但油菜甚至夫郎說的土豆、紅薯甚至番茄,在現在的大順,依舊是沒有普遍種植的作物。
燕戡此刻幾乎篤定,他的大公子藏着秘密。
不過夫郎撐着困意說的這些,他必定帶着人好好研究。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戚昔起來的時候,燕戡又不在了。
他以為人去大營,沒多想,叫來阿興讓他帶着人搗鼓之後要用到的肥料。
斜沙城地廣人稀,西山、北山多草地,所以也有不少人養牛羊。要是大規模種地,也能收集不少。
戚昔沒管自己快睡着的時候跟燕戡說了什麽,找來阿興後,他直接讓人幫忙收肥料。
肥料有多種,人糞肥,廄肥,榨了油之後的餅肥,草木燒過後的灰肥以及作物稭稈與糞便混合堆積,高溫腐熟後的堆肥等等。
戚昔種的東西少,要肥不多。只讓阿興弄了些沒什麽味道的灰肥與餅肥。至于糞肥,這個院子燕戡不讓弄。
而在戚昔忙這些的時候,将軍府的另一個院子裏,也熱熱鬧鬧。
從下午開始,陸續來人。到晚上,燈火明亮,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春日,斜沙城難得多了些水汽。薄薄的霧缭繞在大街小巷,叫賣吆喝聲開啓了一天的喧嚣。
農人們就在這個時候陸續出了将軍府。
他們面皮裹滿了風霜,肩背被沉重的生活擔子壓得佝偻。手上滿是溝壑,厚厚的老繭滿布。指節因為常年幹農活而變得微微發僵,變形。
一晚上沒睡更是讓他們眼下青黑。
誰也沒料到,這次去将軍府,他們意猶未盡地說到了現在。
有年輕的,但大多是頭發發白,上了年紀的。而與樣貌不同,他們腳步輕快,神采奕奕。
這讓一路上的行人看了頗為奇怪。
有認識的,直接問:“老杜頭,你們這是做什麽了?”
為首的杜老爺子道:“做什麽你過幾個月就知道了。”
有看見他們從将軍府出來的人道:“怕不是話說到将軍心坎兒上,得了賞銀。”
“能說什麽,無非是種田那點事兒。”
燕家軍那些個兵将也跟着種地的事兒他們都是知道的。不過誰也沒看好。
一邊顧着打仗還要一邊種地,哪裏是那麽簡單的。
田地不時時看着,不說來個什麽冰雹、大雨的,鳥雀都能把地裏吃個幹淨。
沒什麽戲看,衆人搖搖頭,又各自散開。
而他們口中的老杜頭快步趕回城外的家中,在自家老婆子的唠叨聲中倒頭睡了個覺,緊接着起來立馬吆喝着家人扛着鋤頭下地。
昨晚讨論一晚上,大家都覺得将軍說的話都有可行性。不過按照他們的經驗,又提出不少意見。
如此翻來覆去,才把事情捋清楚。
地已經整好了,那些法子有沒有用,就看這一季的作物種出來是個什麽樣了。
陽光正好的上午,杜屬善一家出現在田間地頭。
他家的田地在東北面,離繞東邊而過的河遠。地雖平,但是下等旱田。
每年這一塊地的糧食,細心照料,撐死了也就百斤出頭。但這在下等旱地中,已經是極為厲害的了。這也是為什麽他會被叫到将軍府的原因。
農人手裏自有本事。
也因此,村子裏的人也都習慣按照他的方式種地。又或者多來問他農事上的事兒。
而今兒個,太陽都到頭頂了,杜家幾口人才姍姍來遲。還用木板拉着放幹了的羊糞。
邊上旱地裏的熟人問:“老杜頭,平日裏你不是最勤懇的,怎麽今天這才來?”
杜屬善弓着背,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輕輕用鋤頭在地裏打出一指深,間隔巴掌長的條形淺溝。
回道:“去将軍府了。”
“又是叫去教種地了?”
杜屬善不清不楚地嗯了一聲。
“要我說,在咱們這兒種地,還不如拿銀子去南邊買呢。費時費力,又種不出幾顆糧食。”
杜屬善也嘆。
他定定地看着腳下的土地,渾濁的眼睛裏含着希冀。“或許能種出來呢。”
“能種出來,你瞧瞧你種了幾十年了,不還是不夠一家人吃。”
“說這些做什麽!不夠吃我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旁邊的杜家老大一邊将羊糞倒在地裏,一邊道。
“餓啊……一年都他娘的是餓過去的。這活着有什麽意思。”
杜屬善重新動起鋤頭,聲音蒼蒼:“總能好。”
“诶?你打這些淺坑做什麽?還有倒這些羊糞蛋子作甚!”
杜屬善這才直起身,一邊指揮自家人一邊道:“這叫施基肥,能讓莊稼長得好。”
“這會兒倒不得燒死。”
“這是堆了一年的了,哪裏會燒。”杜勇全看着他爹的背,也不怎麽有底氣。
“別廢話,幹活兒!”
杜屬善一句話打斷杜勇全心中顧慮。
反正農事聽他爹的,準沒錯。
邊上跟他們搭話的人慢慢停下鋤頭,思考了一陣,還是決定今年觀望觀望。
要法子能行,他們明年也搞。
大部分進了将軍府的農人,出來都照着杜屬善一樣的法子來。
不過膽子大的是整塊地都混肥;膽子小的,或者謹慎的是一半一半,方便參照觀察。
與此一樣的,還有北地大營。
斜沙城多吃羊肉,多以羊糞多。
平日裏為了種地,百姓們直接把羊糞鏟成一堆,收集多了,一股腦倒進地裏去。
偶爾不注意,倒是弄死了不少菜。
羊糞是寶,種莊稼的人都知道。
但天曉得,居然有人還在城裏大肆收購羊糞。
“羊糞嘞!哪個冤大頭居然要花銀子買羊糞!”
“喲!那不是将軍府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