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海治明進宮之後，海月在房間裏悶了一兩個時辰，倒叫貼身侍女竹思和竹意心中焦急，眼看着過了午膳的時間，海月卻一直緊閉着房門。
竹意性子比竹思急躁一些，在門外又徘徊了會，同竹思對視一眼，便決定要詐詐海月：“小姐，夫人叫你過去呢。”
海月久不吱聲，竹意又探尋着問了一聲：“小姐？”
“阿娘可說是甚麽事兒了嗎？”海月房間裏窸窸窣窣地聲音響起來，竹思和竹意聽得她回答立馬豎起了耳朵。
竹意看着竹思笑了笑，竹思屏住了呼吸，便聽得竹意揚了幾分聲音：“是太子殿下過來了，說是買了些小玩意兒給小姐。”
竹思連忙捉住竹意的手，試圖捂住她的嘴。低聲道：“這般大聲還叫着太子殿下，小心有辱小姐名節！”
“不就是說說嘛，你聽聽小姐總算開口了不是，你也忒小心了些。”竹意不依皺着眉頭，不滿意的小聲抱怨。
海月将寬大的繡着桃花的緋色衣袖挽上去，露出一截纖細的皓腕，手腕間綴着的血紅色玉镯，在她的手腕間輕輕晃動，越發襯得那雙玉手纖長嫩白。
黃花梨木的桌子上堆放着一堆小玩意兒，細繩、竹篾還有釘子狀的小玩意兒，她正在做一個燕子形狀的紙鳶，竹篾已經固定好了，她正微微低頭繪着那燕子，剪子似的尾翼，通身都是墨汁的黑色，纖長的手指上還沾了些未幹的墨跡，她正巧勾勒出燕子的眼睛，一雙黑色的眼珠仿佛多了些靈氣，瞧着頗為生動活潑了不少。
海月聽得外面兩個丫頭窸窸窣窣的動靜，如玉的面容上蕩漾開幾分笑意，她完成最後一次勾筆，坐直了身子，又瞧了瞧大大的燕子，輕輕點了點頭，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幾分滿意之色。
然後不緊不慢地擱下筆，聽得屋外細語的聲音又變小了些，才笑着道：“打盆水過來罷。”
自從楚王登基之後，朱琮只偶爾會同她約在府外相見，鮮少會主動進府來的。
海治明對待這一點十分嚴苛。
省得旁人參他一本結黨營私的罪名，如今天下雖暫時安寧，但也不是長久之計，他極不希望，大楚沒有敗于外侵，反而亡于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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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幌子說得太過虛假，但海月也懶得拆穿她們，反正今日下午她是約好和朱琮出去放紙鳶的。
竹思和竹意如蒙大赦，趕緊打了盆熱水，再進來時，便瞧見桌子上躺了占了大半個桌子的紙鳶。
竹意面露驚色的仔細瞧着那紙鳶，倒是竹思端了水到海月面前：
“怎的不叫奴婢來，小姐金尊玉貴的，可別傷了手。”
“小時候沒有店家能買，便自己學着做最簡單的，如今好些年未曾動過，也覺得頗為有趣。”
“小姐好生厲害！”竹意巴巴地湊上來，海月一點都沒有謙虛的意思：“那是自然。”
“方才小姐回來便愁眉不展的，讓奴婢跟竹思提心吊膽了好半晌呢。”竹意擅長察言觀色，這會瞧海月倒是心情不錯，順口便說出來，以表自己的關心。
海月并不正面回應，反正她思來想去的，大楚有那般多的貴女，總不至于落到她身上的，方才一定是她杞人憂天了，再說了她又是楚相獨女，父親同王上的關系如此，若真是她不想嫁，叫爹爹和阿姊求求情，這和親應當是落不到她身上的，再說想到和朱琮的約定，這些憂思很快便被抛諸腦後了。
“無礙，替我備馬。”海月喜笑顏開地，不過很快又斂住笑意：“不行，阿娘不許我騎馬的，備馬車吧。”
“是，奴婢這就去辦。”竹意行了一禮，滿臉喜色的出去了。
“那奴婢替小姐更衣。”竹思面色平靜許多，她比海月年長了兩歲，海月來盛元之後，便是竹思和竹意一直照顧海月，一個性子急躁活潑，一個玲珑心思。
竹思替海月換了身窄袖的襦裙，亦是淡粉的，衣袖裙擺都繡着桃花的紋樣，同春日甚是應景，海月開心地轉了個圈，裙裾飛揚起來，連帶着繡着的桃花都仿佛在眼前盛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小姐，前面人太多了，過不去。”竹意性子咋咋呼呼，海月怕她透露什麽便只攜了竹思出門，她此刻還在撫摸她自己新作的紙鳶，駕着馬車的馬夫聽音傳進來的時候，她還一陣呆愣。
海月撩起車簾，果然這大路上被圍得水洩不通，也不知曉是怎麽回事兒，海月心中暗驚，然後放下了車簾。
“罷了，你先回府，有竹思同我一道。”海月從小在山野長大，雖到盛元多年，但無拘無束慣了，所以竹思要塞給她帷帽的時候，她立刻便拒絕了。
海月抱着紙鳶從馬車上下來。
粉色的裙裾蕩漾開一圈好看的弧線，像是盛放的桃花花瓣。
“等等，你先去問問前面怎麽回事兒？”竹思探了探腦袋，什麽都看不到。
“是商王三子進城了呢，老爺親自去城外接的，聽說三王長得極為俊美，這才——”
海月盯着自己的紙鳶，看了前面擁擠的人群，有幾分無力，朱琮也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了。
難免有些氣惱。
海月方才還喜不自勝的面色立刻暗下來，嘟着嘴氣鼓鼓地瞪了一眼人群中心的方向：
“長得好看便可以擋路了？興許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