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衢州之地位于後楚護城河渃河以北，向西行陸路可達商，向北走水路可到燕，雖隔數百裏，但此地地勢險要，多山口隘口，三面環山，唯有一處缺口，便是那入河口，也正因衢州地勢，逢大雨時節便容易積澇，
但數十年來都未曾連着像前些時日那般大的暴雨，所以即便短時間積了水，也能有堤壩阻擋，而一旦衢州失守，盛元附近的誠馳便少了這樣天然的屏障，長驅直入，故而衢州乃是後楚咽喉之地，拱衛王室至關重要，楚王一向派重兵把守。
王後乃是楚王最信任之人，所以便将此地托付給了王後的兄長，早前孟擇端亦是跟随楚王出生入死的，自從楚王登基之後便越發目中無人了，孟擇端和海治明也相識許久，當時海治明只以為他可能是此前養尊處優多年，所以稍稍有些畏首畏尾、貪圖享樂些，現在看來本就是驕奢淫逸之輩，不成大事。
只是李漠一向辦事穩妥，出了衢州這事兒着實有些意外。
即便為了不傷及百姓，但也不至于将自己落至如此被動的地步。
海治明眉頭緊鎖，愁眉不展。
海月雖頗感焦慮，但她還是第一次記下了成玦這個名字，便是他救了哥哥。
“爹爹，付叔的意思便是說漠哥哥已然好了是不是。”即便聽了方才付一的話，海月還是忍不住再确認一番。
“便是如此。”
“那便好。”海月沖着海治明笑了笑，皓齒齊整白淨，靥輔承權，露出小小的梨渦來。
海月知曉海治明正是着急，即便心中不安還是乖乖的幫了海治明将朝服整理好。
海治明穿了黑色朝服，只領袖部分緣以绛邊，高大挺拔，下颌美髯烏黑，文人墨客的儒雅之相，卻又多了幾分凜凜之勢。
只是此時的神色顯得頗有些憂思，海月不明白海治明所想，只敢小聲喚：“爹爹，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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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朱溟如今已經是四十有餘的年紀了，武官出身，比海治明要魁梧一些，但到底是宗室貴族，身上的矜貴之氣掩身，倒也不像個莽夫，如今端坐在鎏金龍椅之上，冕旒珠簾随着他的動作而微微晃動。
“長儀，寡人今日聽聞衢州一事，是寡人識人不清，險些害得李漠有來無回，寡人須得向長儀賠罪啊。”
朱溟前傾了身子，珠簾将他這個人的面容神色遮擋住幾分，瞧不真切，只是言語間有些愧疚。
海治明字長儀，這麽些年來朱溟都以此來稱呼他，海治明拱手而作揖，自然是推拒：“漠兒本該歷練，只是此番他顯然做得不好，竟還是成玦幫了他，王上不必自責，都是臣的錯。”
“這事寡人也聽說了，成玦竟然探入了我大楚要地，着實令人惱怒！商國使節這便要進關了，寡人此番與你一道去迎。”
朱溟一拍案桌，口中已經透露出氣惱的意思來，海治明微低着頭，緩慢道：“臣以為，王上不必親自前去，如今我楚同燕商并肩，如今使節不過也是傳達個和親的意思，王上不必如此。”
“成玦既然是路途經過了衢州，那麽此行得必有他，他侵我大楚要地，我們自得有所還擊，有臣出城相迎便可，王上只需在宮中設宴即可，事事禮遇，反倒成了我大楚畏懼，屆時趾高氣昂，豈不有損我楚國威儀？。”
“嗯——那長儀以為，此次和親的人選當是何人最佳？”朱溟身子向後靠坐了些，仿佛心中的大石落下，連坐姿都變得随意起來。
海治明頓了頓，心中警鈴大作。
朱溟，多半是看上了月兒。
否則便不是這般語氣，而是直接将人說出來，叫他說說可還是不可。
同行數年，海治明對朱溟相當了解。
“不若将朝中臣子家中适婚的嫡女都拉出來試比，一來為太子殿下覓得良配，二來便挑選個合适的人選和親？只是此番他們來得太過突然，恐得當衆試比，一來顯我楚國誠意，燕王如今必是早做了殊死一搏，成王敗寇的打算，
可他們本就有先祖的根基和餘威在，我大楚自然是及不上的，唯有暫時穩住商國，以求謀得最佳時機，建立在姻親關系之上的安寧，都只是暫時的罷了，這二來顯我楚國國力，瞧瞧我大楚地廣人衆，國富民強，也好盡量打消商國會一舉同時殲滅我燕楚的念頭。”
海治明猶豫了許久，眉頭緊皺，只想趕緊打消楚王企圖讓海月和親的念頭。
朱溟剛應聲，貼身宦官已經在催了。
海治明告退之後，直接領了一幹人等，去城外接商國使節。
只是他一貫平和的面容此刻凝上了些寒霜，難免叫人有人畏懼，楚相海治明曾經可是以“兇悍”而聞名的，曾也有光複朱氏王朝，一統天下收複失地的壯志，只是這些年也可能是歲月蹉跎，他開始漸漸隐退，甘居幕後，做個賢相。
适逢春日，春風拂柳。
盛元柳枝綠縧，瞧着便是春意盎然。
春風獵獵，吹得衣袂、墨發飄飛。
海治明句群官之首，靜靜等着商國使節的到來。
過了快小半個時辰，人還沒露頭，有些個大臣已經等得稍有些不耐煩了。
海治明微微轉過身子，向後輕瞥一眼，便立刻噤聲。
“稍安勿躁。”
又過了會，才見着馬車徐徐而近，早聽聞商王三子成玦，落拓不羁，雖骁勇善戰，戰功赫赫，雖不孟浪輕浮，但有些驕奢淫逸，凡事都要做到最好，所有的東西也要最好的。
除了商王和其母栗夫人的話之外，任何人惹惱了他便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所以今日成玦顯然也是不按常理出牌，做個轎攆，還是碩大的圓形，以紫紗覆簾。
任他馬車颠簸，他也是悠然地倚靠在坐塌之上。
透過紫紗都能瞧見他狂妄至極的舉止。
叫群臣都黑了臉。
就連百姓都漸漸聚攏了，還從未見過向成玦這樣高調且矚目的排場，着實叫人好奇。
海治明不像他們一般不滿，而只是眯着眼盯着漸漸近了的人影。
此非善類，剛來便是一個下馬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