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聶若聽聞許修齊離去, 也沒多問,畢竟人是回自己家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任誰不好, 也沒有東江洞少洞主不好的道理,聶若也沒想着去東江洞所在的住所跟許修齊話別一下什麽的, 而是安心的宅在家裏,要蕭卿知陪他一起宅着, 讀書修身養性。
如今來武林盟的門派越發多了, 出門就能碰到人, 易生事端,還不如宅在屋裏,一來,讓蕭卿知少出現在人前,也免得引起旁人注意, 二來, 只要不出聽竹苑,那他們作為聶家莊的少莊主跟大弟子, 安危就是由武林盟負責,對蕭卿知來講,也多一層防護。
所以宅家裏看書挺好的。
聶若難得休閑下來, 不用被逼着練武, 也沒有功課要做, 父母每日出門交集, 院子裏除了留守的同門師兄弟便是武林盟的仆從, 根本沒人管他, 很是悠閑自在, 聶若甚至讓仆從找了本他上輩子一直沒抽出時間看的閑書,坐在屋裏翻閱起來,看的津津有味。
蕭卿知則在一旁一遍遍的擦劍,将凡心劍擦的光可鑒人,聶若偶爾打量一眼,都覺得蕭卿知渾身在散發黑氣,就差在腦門上刻上仨字,想出門。
唉,師兄是個不愛表達自己想法的人,又愛冷着個臉,也就是自己了,才能看出他的心思,聶若放下書托腮,笑道:“師兄。”
蕭卿知立刻擡起頭來,以一種隐隐的期待神色盯着聶若,但這神色若在旁人看來,只怕還是面無表情,難以分辨任何情緒的。
“師兄,在屋裏悶了好幾日了,師兄是不是悶了?”
蕭卿知沒有吭聲,他不想昧着良心說不悶,也不想說悶了,只能不吭聲。
蕭卿知的沉默就是默許,聶若明白。
聶若嘆息一聲,道:“師兄啊!要實在是悶得話,我來教你讀書寫字吧!以前都是師兄帶我習武,如今剛好有機會,我教師兄如何?”
蕭卿知神色微愣,聶若已經笑了起來,“雖說江湖人讀書沒多大用處,但是多學一些總是好的,至少也要通讀詩書,能與人書信往來,張口與人辯駁,也能引經據典吧!”
“可……”蕭卿知擰眉,他雖然到了聶家莊之後又重新開始了讀書生涯,但無論是在他曾經的家族中還是在聶家莊,讀書都是可有可無的事情,他年紀又不大,大部分的精力又都放在了習武上,對于文章書籍,也只是能通讀而已,他的字還挺醜的,甚至許多字都不會寫。
“難道師兄不想學嗎?可惜我一番心意,我是真的擔憂師兄以後闖蕩江湖,若遇到需要提筆寫字的時候,要怎麽辦才好……”
“沒有不想學……”
“那太好了,師兄我教你啊!我們從習字開始。”聶若顯然也知道蕭卿知的短板在哪裏,也知道蕭卿知最不喜歡什麽。
蕭卿知微微擰眉,神色越發冰冷了。
兩日後,聶若手裏拿着一節竹條,輕輕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站在蕭卿知身後,竹條發出輕微的破風聲,蕭卿知繃緊了身體,努力握緊手中的毛筆,運動手腕,提筆書寫。
蕭卿知自持是大師兄,要保持自己的威嚴,絕不肯被師弟看扁,更不願被師弟責罰,雖然厭惡讀書寫字,但也用了十二分的力氣去做好這件事,聶若手中的竹條,到底也只是擺設,沒能碰過蕭卿知一下。
其實,便是蕭卿知真的偷懶犯錯,聶若也是舍不得打的,他拿竹條只是吓唬吓唬師兄罷了,聶若笑眯眯的看蕭卿知沒有絲毫偷懶的完成了今天的‘作業’,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師兄真厲害,天色還早,不如我跟師兄多講一些典故?”
還不能休息嗎?蕭卿知面無表情的望着聶若,自從聶若起了教他的心思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過無聊煩悶想出門的心思,每日都被不同的‘課業’占滿。
聶若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比起習武,聶若果然更适合讀書,小小年紀,他竟已懂了這麽多,看過這麽多書,甚至還寫的一手好字,蕭卿知暗暗想着。
同樣有這樣心思的還有聽竹苑的仆從,誰能想到,聶家莊的少莊主習武不精,反倒愛好讀書?!似乎還讀的不錯的樣子,真是讓人心情複雜。
這消息很快通過聽竹苑的仆從傳到了葉飛白的耳中。
“哦?那個蕭姓小子每日在屋裏跟聶若讀書寫字?”
“是,盟主。”仆人不知道盟主為何叫他來問話,他只是老實的回答。
葉飛白沉吟片刻,“他們每日都學些什麽?”
“回禀盟主,前兩日寫了百家姓,這兩日正練習千字文呢!瞧着,那位蕭少俠之前并不識字的模樣,字也寫的有些醜。”仆從回答。
千字文和百家姓都是學認字寫字的啓蒙書籍,再加上蕭卿知字醜,仆從自然也就這麽認為,以為蕭卿知之前并不識字,所以才要從這些開始學起。
實際上,聶若只是覺得蕭卿知基礎太差,必須從頭補起,根本不顧蕭卿知內心的不情願,逼着他又把千字文跟百家姓練了一遍,而且,若蕭卿知練不好字,聶若甚至打算從‘大小人一’這些基礎筆畫的字開始讓蕭卿知練習。
還好蕭卿知縱然不喜歡,也依舊刻苦用心,這才免除了這一劫,畢竟以将近成人之齡練習三歲小兒啓蒙的漢字,蕭卿知自覺還丢不起這個人。
葉飛白沉默不語,許久,才一揮手讓仆從下去。
屏風後,一個留有短須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對着葉飛白拱手一禮道:“盟主,也許是您猜錯了,當年蕭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家中子弟自幼都是要讀書習字的,他便是僥幸逃脫,那也是十幾歲了,早該啓蒙過了,豈會連大字都不識,還需要從百家姓千字文這些學起?”
葉飛白也微微放松下來,“警惕些總是好的。”
短須男子卻不以為意,“盟主難道是不相信我嗎?認為我手下有漏網之魚?”
葉飛白看了短須男人一眼,沒有吭聲,短須男人自傲一笑,又很快收斂起來,恭敬的垂首道:“盟主勿憂,要知道,此蕭卿知若真是彼蕭卿知,又豈會以真名堂而皇之的現于人前?盟主若格外在意,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此時,天下門派彙聚于武林盟,魚龍混雜,盟主若如驚弓之鳥,怕會引起有心人注意。”
葉飛白臉色有些冷,“話雖如此,但有些事不得不防,仔細想,你不覺得那孩子的臉,有幾分像是蕭天華嗎?”縱然不去想那名字,這長相,也有三分相似了,當時一見,他便覺得隐隐不适,這幾日細細想了,竟越覺得像是蕭天華。
短須男子沉吟片刻,不做聲了。
“一樣的名字,三分相似的長相,同樣的年齡,可惜卻在習字一事上漏了破綻……”葉飛白頓了頓,“是有人故意放這麽一個孩子在我面前,有人想讓我杯弓蛇影,好露出破綻!”葉飛白握拳。
“盟主是說……”
“天下那麽那麽多的巧合,若他真是蕭卿知,明知自己仇人便藏匿在江湖中,豈會在此時以真實姓名示人?!若他不是……比起巧合,你不覺得更像是有心人故意安排嗎?”葉飛白沉聲道。
短須男子陷入深思。
“查清背後之人。”
“是。”短須男子領命而去。
很快到了武林大會的日子,葉飛白一身白衣飄然,出塵絕俗,端坐在上位,不似武林盟主,反倒像潇灑自在不受約束的江湖俠士,再加上與人為善的性格,總能讓江湖中人不自覺的對他心生好感。聶若沒法再在屋內宅下去,只能跟蕭卿知一同領着聶家莊的弟子出席大會。
聶洪與其他門派的掌門一同,被葉飛白客氣的邀請到上座,而各門弟子則在其領頭大弟子的帶領下,各自聚在一起,偶爾有人跑的其他門派聚集的地方,與熟人打招呼說話,很是熱鬧。
聶若年幼,蕭卿知雖是聶洪大弟子,但資歷淺,年紀輕,所以領隊的還是其他幾個年長些的弟子,此刻他們也正端着儀态跟過來打招呼的其他門派弟子說話,反倒是聶若得閑,可以四處打量。
聶若掃視場地,輕輕勾唇微笑,這場景,年年都沒什麽變化,也是無聊,聶若的目光掃視一周之後無意中落在一短須男子身上,神色微微一頓,又仿若無事一般挪開,笑着跟身邊的聶家莊弟子說話。
糜興發似乎是感覺到有人打量他,目光掃視一周,卻毫無發現。
糜興發!聶若眯起了眼,這個人正是師兄前世查了數年才找到的仇人。
不過他來這裏做什麽?雖然從時間上看,此時的他已是武林盟的弟子,但應該身份普通,沒有必要非得出席,再加上他做了不少惡事,到底也怕被人發現,所以此人一貫不愛出現在人前,便是前世,糜興發當了長老之後,也很少有人見過他,一向行蹤神秘。若非蕭卿知把人捉出來當衆虐殺,聶若也不會認識他,對他印象這麽深,一眼就認出他年輕時的樣子。
所以,無緣無故的,一個怕見人的家夥出現在大會上,是要做什麽呢?有點奇怪啊!聶若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