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謝亭感慨着, 聶若終于忍不住又糊上了謝亭那顆值錢的腦袋,抿緊了嘴不發一言。
“師兄你幹嘛又打我?”謝亭被打的一愣,委屈的道。
“小小年紀, 每天都想着這些, 如何能學好?我是你師兄,難道不該教育你嗎?!”
“說的跟你自己沒想到一樣……”謝亭吐槽。
聶若起身, 努力掩蓋下自己的慌亂,“走了走了, 別在這裏坐着了。”
“大師兄喊你回去練武。”
“不回!他喊我回去我就回去啊!我憑什麽聽他的啊!就不!”聶若神色藏不住的有些慌亂, 連忙背對着謝亭, 往自己院子走。
謝亭愣了,二師兄雖然平時惰懶了一些,但還是很尊重大師兄的,也幹不出這種大白天從練武場跑掉,還不回去的事情, 這是怎麽了?
聶若此刻哪裏敢見蕭卿知, 他現在只想躲起來,好好想清楚, 他上輩子,這輩子,到底做了多少蠢事, 又活的多麽糊塗而不自知。
謝亭沒法子, 只能自己去練武場複命, 聶若則回了屋子, 将自己蒙頭包了起來, 一幕幕的回想前世的種種, 不被謝亭點破還好, 一旦被點破,他覺得他曾經以為的那些鋼鐵般的兄弟情誼,簡直處處都是破綻。
曾經,他還能跟蕭卿知秉燭夜談,同床共枕,可是後來,蕭卿知就拒絕了,不肯跟他有親密的接觸,曾經,他跟蕭卿知提起他喜歡那位偶然遇見的紅衣姑娘,把她的容貌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也只見蕭卿知嘴角帶着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若是一個正常男人,被人這麽說,肯定會氣炸了吧!哪裏會高興了?!
還有最後,他死了,蕭卿知竟仿佛失魂落魄一般,不但扒了他的墳,還性格大變,變得弑殺殘忍,毫無人性。
這是好兄弟死之後人該有的正常反應嗎?這根本就是喪失愛侶之後才會有的反應啊!
他化作游魂之後,跟了蕭卿知數年,見了他不止一次的在夜裏不睡覺摩挲他的指骨,簡直都給那骨頭磨出包漿了,他竟然都沒有往這個方向想一絲半毫,不過也不能怪他啊!蕭卿知也是厲害,自他去世後,更加冷言少語,說的最多的話竟然就是‘擋路者死’,然後狂殺一片,蕭卿知私下裏連一絲心聲都沒吐露過,他便是跟他再久,也不會意識到啊!
最多就只是覺得,蕭卿知對他情意深重罷了。
聶若原以為自己震撼之餘會覺得惡心,畢竟,這才是一個正常男人的正常反應,誰會願意自己被好朋友愛慕,還以朋友的身份呆在自己身邊那麽久的?
可是真的清楚的想明白,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竟只餘一聲嘆息。
傍晚,蕭卿知從練武場回來之後直接來了聶若的院子,聶若已經想着想着想睡着了,身邊的仆人還以為聶若在鬧什麽別扭,也沒人敢叫醒他,蕭卿知來的時候,就看到聶若睡的四仰八叉的。
蕭卿知的臉黑了,謝亭回去告訴他,聶若是因為聽了個故事,太入神了所以才跑掉的。
什麽故事不故事的他不知道,也無法理解,他只知道,聶若這次是連理由都不找了,是非要躲避習武,惰懶下去了。但是蕭卿知還是給了聶若機會,他願意等,所以他在練武場等了一天,也沒見心虛的聶若返回。
很好,之前裝病至少還知道內疚不好意思,如今,臉皮是越發厚了。
蕭卿知從地上找出鞋子,伸手進被窩裏将聶若的腳拉出來,坐在床邊黑着臉給他穿上,聶若猛地被拽了一把,立刻驚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蕭卿知拽着他的一只腳,手貼着他的肌膚。
“蕭卿知!”聶若用力猛地抽回腳來,今日的他已非昨日的他了,以前穿鞋同寝甚至一個木桶裏洗澡都沒關系,可是現在知道了蕭卿知上輩子的心思,他哪裏還能若無其事?
連師兄都不叫了麽?蕭卿知冷着臉,一動不動。
聶若縮了縮頭,覺得這屋子裏有點冷。
下一刻,蕭卿知伸手拽着聶若将人拖下床來。
“哎呦!”聶若掙紮了,但是沒掙紮開,被光着腳扔在了地上,一只鞋子迎面飛來,砸到了他的懷裏,蕭卿知黑着臉,“自己穿!”
聶若順着蕭卿知的聲音顫了顫,抱着鞋子許久沒有說話,甚至不敢再擡頭看蕭卿知,他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
“不願意是嗎?”蕭卿知兩步走到聶若面前。“師父說過,若你頑劣不聽勸,我可以嚴厲教導。”這個嚴厲教導,就是體罰的意思了,而聶洪奉行的硬漢教育,關于體罰從來不是随随便便挨幾下就能了事的,少說也是個棍棒教育。
聶若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沒挨過他爹的棍棒,哪裏會被吓到,他都沒反應過來呢!他只覺得蕭卿知逼近了他的身邊,讓他越發無措。
見聶若竟然不作答,蕭卿知閉了閉眼,給機會沒用,恐吓沒用,看起來是真的要打了,今天聶若着實是過了些,若是這麽放縱下去,以後誰還能管得了他?必須要把這個苗頭壓下去!
蕭卿知開口:“我原想着,你若知錯,今晚只把白天拉下的功課補上便是,想不到你竟如此……”蕭卿知伸手壓下聶若,将人壓在凳子上,既然聶若自己不肯穿鞋跟他走,那他就自己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聶若掙紮了,再次被壓制了,眼睜睜的看着蕭卿知蹲在他身邊硬給他套上了鞋襪。
他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穿好鞋子之後,蕭卿知拉了聶若就走,道:“今日你犯錯太多,不罰你只怕不長記性,我受師父之命,要教好你,便一定要教你成才,不能輕縱你犯錯!”
“師兄?”聶若愣了。
“現在叫師兄,晚了。”蕭卿知冷着臉,拉着聶若往外走,方向明顯是刑堂所在。
聶家莊的刑堂平日裏只是責罰弟子的存在,雖有私獄,卻幾乎沒關過什麽人,這也是聶家莊平日裏只顧好自己,不太愛管江湖事的緣故,換做那些名門大派,誰家刑堂裏沒關着幾個惡貫滿盈為禍江湖的賊匪?關的越多,說明這門派越是有江湖責任感,有名門大派的威風。
刑堂,聶若被甩在大堂裏的時候還有些傻眼,不過他已經明白過來了,縱然他被前世蕭卿知喜歡他這件事一時擾亂了心智,但這輩子的蕭卿知可還是個娃娃啊!自己也是啊!他根本不可能現在就喜歡自己的,所以這是……要打他?!聶若瞪大了眼。
“今日白天,我正給你講解功法,甚至拿出了生母遺物供你參悟,你卻不置一詞,轉身就走,一個白天都不回練武場,何其狂傲自大,目中無人,這是其一。其二,傍晚我去尋你,你竟睡的死沉,醒來之後不解釋白天作為,更不愧疚心虛,還張口直呼我的姓名,我可是你師兄,長幼孝悌都忘到腦後了嗎?!”
聶若冷汗都要下來了,感覺今天師兄似乎想要動真格了,話說他做了這麽多欠打的事情嗎?
“師……師兄?”
“我受師父之恩,受你之恩,不能不對你嚴格教導,今日罰你,你可有不服?”蕭卿知道。
“我……”聶若擺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師兄,我錯了,你饒我這一次吧!”不管怎麽說,先認錯,今天自己确實是出格了些,被前世的一些事情擾亂了心智。
“我給過你機會,今日,我等了你一個白天,你卻沒回來,剛剛我去找你,但凡你有一絲愧疚之心,我也只會給你重講一遍,但你呢?你哪裏有悔過的樣子?!不打你,你如何能長記性?!”
“若兒!我的兒啊!”聶夫人提着裙擺沖了進來,在蕭卿知拉着聶若往刑堂這邊走的時候,就有人去給聶夫人報信了,這種事情,誰敢不讓聶夫人知道啊!若真是打過了,聶夫人才知情,所有伺候聶若的人都得跟着挨罰不可。
蕭卿知不為所動,垂眸站着。
聶夫人來的路上已經聽了今日聶若的所作所為,也覺得略有過火,畢竟,規矩還是要遵守的,整個聶家莊,誰敢不吭一聲,直接從練武場上走掉,還不回去的?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聶洪當場就得把人抓回來狠狠的收拾一頓了。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兒子也真的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挨打,聶夫人擠出笑容,看向蕭卿知,剛想張口說些好話,蕭卿知就已經道:“師娘,子不打不成器,寵子既害子。”
聶夫人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急促的呼吸了幾下之後,背過身去掉起了眼淚。
“刑堂的弟子呢?按規矩,聶若需要如何挨罰?”
刑堂執勤的弟子自然是在的,但誰敢對聶若動手啊?幾個弟子嘴角抽了抽,有人出來低着頭對着蕭卿知拱手行禮,“這個……按照聶家莊的規矩,只怕得打個二十板子……”
其實不是,若按照聶洪的規矩,哪裏還能定數?對教導自己的師兄不敬,在練武的時間自行離開,過後毫無悔過,依照聶洪的性子,那得三天一頓打,先打個半個月再說,而且打的過程裏還不能缺席訓練,而之所以三天打一頓,就是為了打出的傷沒那麽重,還可以繼續練武。
挨罰歸挨罰,事情還是不能耽擱的,這才是聶家莊的規矩。
“既如此,動手吧!”
“卿知!”聶夫人立刻回身,神色有些惱怒。
蕭卿知垂首不語,假做沒聽到。
眼見着師兄跟娘就要鬧僵了,聶若哪裏能不做聲?縱然挨一頓也顧不得了,反正也沒人會真的把他打的很慘,聶若立刻閉眼吼了一嗓子,“阿娘,是我的錯,師兄罰我理所當然,您別管了!”
“若兒?”聶夫人驚訝的看着聶若,這是要認打的意思麽?“嘤……”聶夫人抑制不住心疼的哭了一聲,她何嘗不知道這打理所當然,蕭卿知也都是為了聶若好?只是……她怎麽看得下去啊?!
聶夫人擡手抹去眼角淚花,提起裙擺,跑了出去,看不下去,那就只能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