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蕭卿知一手拄着劍,單膝跪在地上,劍上還往下滴着血,蕭卿知臉色慘白,另一只手捂着胸口。
“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麽?快給我看看。”聶若收了劍,往蕭卿知身邊跑,蕭卿知身體繃得死緊,他沒辦法看到胸前的情況,幹脆蹲下彎腰伸頭去看,還伸手去摸蕭卿知的胸口,卻沒見哪裏受了傷。
聶若正奇怪呢,就被蕭卿知吼了一句。“滾開!”
“我只是想看你哪裏受傷了,那些人為什麽要殺你啊?你到底哪裏受傷了,你告訴我啊,我帶了傷藥,我娘說,出門闖蕩,很多東西一定要備齊全了,還要随身攜帶。”聶若從懷裏摸出藥瓶,随時準備給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上藥。
蕭卿知臉上漸漸浮起汗珠,顯然痛的不行,聶若更着急了,“你這個人,雖然我剛剛想幫你,但不小心幫了倒忙,還要你救我,但是我也是一片好心,如今你受了傷,我真的只是想給你上藥,你這人,怎麽這麽倔呢?給我看看傷口怎麽了?難道我跟那些人一樣,是來害你的不成?我若是想害你,剛剛為什麽要救你?”
蕭卿知現在只想耳朵清淨一點,讓面前這個看着跟出門游玩不小心迷路了的公子哥一樣的人閉嘴,若不是他拿出劍來,他真的看不出來這人竟是個闖蕩江湖的。
“我沒受傷……”蕭卿知向話痨兼老媽子的聶若服軟。
“沒受傷?那你怎麽痛成這樣?莫不是中了毒?!沒事,我還有解毒藥,藥王谷出的,能解百毒。”聶若又翻出另一個藥瓶。
蕭卿知無語,這人還真是籌備齊全啊!
“我也沒中毒。”怕耳朵再受折磨,蕭卿知繼續承認。
“那你這是怎麽了?”
“胃痛……老毛病了,一會兒就好。”蕭卿知說着,這一陣的痛楚似乎也要過去了,臉上漸漸恢複了些血色,終于能直起腰來,緩緩起身,汗珠順着尖尖的下巴滾落下來,跌落在侵染了血液的泥土上。
“胃痛?”聶若一愣。
蕭卿知已經收了劍要走,萍水相逢,縱然對方武功不濟還想救他,最後卻只是幫了倒忙,但他接受他的好意,但多接觸就不必了,他不喜歡跟人打交道。
“哎哎,你去哪兒啊?在下聶若,最近剛出門闖蕩,這位兄臺你呢?對了,兄臺,你胃痛是不是因為吃飯不準時,亂吃東西弄壞了肚子啊?看大夫了嗎?大夫怎麽說?我跟你說啊,江湖中人,雖然各個都自稱銅筋鐵骨,但到底還是肉.體凡胎,要吃喝拉撒的,生病了也要看病的,可不能拖着,說起來,到飯點了,你吃飯嗎?我包裹裏有幹糧,一起吃個飯吧!我會煮粥,你這樣剛剛胃痛過的,喝點白粥最好了……”
蕭卿知耳朵嗡嗡作響,終于忍不住回頭冷眼望着聶若,卻差點被一張帶着溫和笑意的臉晃花了眼。
“一起吃個飯吧!”聶若道。
蕭卿知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默認這件事,然後看着這個叫做聶若的人變戲法一樣的從他那小小包裹裏取出一個小瓷盅,還有一小袋白米,還有各種肉類幹菜調料,聶若先是淨了手,才把水囊裏的水倒進瓷盅裏,又放了些白米進去,将瓷盅放在火堆上,另一邊,開始烤制幹糧,還燒了熱水,蕭卿知這才發現,他那水囊,竟然鐵制的,完全可以密封之後,直接丢入火中,燒開其中的水。
聶若道:“這些都是走江湖必備的,要不然,江湖人到處跑,萬一到了飯點卻找不到客棧飯館,豈不是只能餓肚子?縱然有人會帶幹糧,最多也就是啃兩口,這樣最容易傷腸胃了,你看,你這麽好的武功,不照樣還是胃痛?”
蕭卿知扭過頭去,仿佛沒有聽到,他不想接話。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蕭卿知起身,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啊?”聶若連忙問道。
“如廁。”蕭卿知面無表情的回答。
“等等,給你這個。”聶若小跑幾步上前,塞給了他幾張草紙。
蕭卿知被震撼了,縱然冷心冷清如他,很少被什麽事物震動,但此刻也被聶若給驚到了,誰家行走江湖不但自帶鍋碗瓢盆,還随身帶草紙的?!
聶若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在身前,大眼一瞅,依舊是那個溫潤爾雅,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端方公子,聶若笑道:“用這個吧!幹淨一些,除去腸胃受不得刺激,那個……也不好,不然,也容易得病。”江湖中人,抓把樹葉都能擦的,但他覺得不好。
蕭卿知嘴唇抖了抖,沒吭聲,轉身離去。
……
聶若醒來之後發了很久的呆,為什麽突然夢到以前的事情了?那是他第一次跟蕭卿知見面的時候,聶若勾唇笑了笑,那個時候自己也是初次闖蕩江湖,無知又無畏,做了許多他覺得對,但會在旁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想來,自己也覺得好笑。
對了!這幾天在路上不提,一直沒怎麽吃好,既然回到了家裏,還是要給師兄好好補養身體的,上輩子他見蕭卿知的時候,他整個人瘦高又陰郁,那下巴尖的簡直能戳死人,想來就是小時候吃不好睡不好才會如此,而現在,他雖然把師兄帶回來了,可是,他畢竟也在外面流浪了一年了,說不準身體上也有了些小毛病,只是如今還不明顯罷了。
說幹就幹,聶若一大早的就叫了莊子上的大夫跟他一起去找蕭卿知了,因他身體不好,莊子上養了兩三個大夫呢!随叫随到。
“師兄,我找了大夫來給你診脈。”聶若微笑着走了進來,蕭卿知的院落就在他的隔壁,謝亭也住在這裏,聶若畢竟是聶家莊唯一的繼承人,自然有自己的院落,而蕭卿知跟謝亭,雖然是聶洪的弟子,但一則,莊子上沒那麽多空院子給人住,二則,師兄弟住在一起也能培養感情,互相走動也方便,還有,兩個小孩子,住在一個院子裏,又沒睡一個屋子,也不算慢待。
“二師兄?”謝亭從門外探進頭來,因為他們剛到,也沒急着練武,而是先熟悉環境,休息幾日,這才能白天在院子裏呆着,聽說,他們很快就要進入第一輪苦練了,謝亭每每想起都想哭。
“謝亭,快過來,等會兒也讓大夫給你看看,你們在外面流浪那麽久,平日裏吃不好穿不好的,萬一身上有什麽小毛病的,早些發現也好早些治療,別以後長大了,動不動就胃痛肚子痛什麽的。”聶若看到謝亭,想起他流浪的時間比蕭卿知更久,終于分了一點關注在他可憐的小師弟身上。
謝亭被感動了,眼淚都要飙出來了,聶家莊的人對他雖然不錯,沒有任何苛待,但人跟人真的沒法比的,他最近一直在努力調節心态,他容易嗎他。
“你哭什麽?”蕭卿知皺眉,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怎麽能随随便便哭鼻子呢?身為大師兄,他覺得他有必要管教。
“沒什麽。”謝亭一甩腦袋,四十五度望天,“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的深沉。”
蕭卿知:……
聶若笑了笑,“我也很愛聶家莊,你能這麽想,挺好的。”不愧是以後寫話本的,腦子裏的想法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聶若暗想。
大夫給兩人診了脈,開了方子調理,果然,兩人的身體都不太好,練武一事也要往後拖一拖了,總得先把身體養好了才成,不然,身體損了,以後想在武學上登峰造極,就很難了。
并不打算在武學上取得何等成就的謝亭松了口氣,養病也挺好,總比出去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操練來的好吧?便是沒見過,他用腳指頭也想得到,那場景,絕對慘烈。
蕭卿知卻有些失望,面上卻沒什麽顯示。
聶若還是看出來了,多年好朋友了,蕭卿知便是往哪兒一站,一動不動,他都能看出他的情緒變化。聶若哄道:“師兄,趁着這段時間,你可以去書庫看看,那裏藏了很多武學書籍。”練武除了鍛煉自身,也要豐富學識啊!這樣,以後出門打架,見到旁人出招,也好知道對方出的是什麽,要如何防備,這些同樣重要。
蕭卿知果然高興了些。
見蕭卿知高興了,聶若也很高興,等中午的時候,三個師兄弟便坐在一起喝藥,聶若如今喝的是補藥,而蕭卿知跟謝亭則是養身體的藥,蕭卿知面無表情的一口悶了下去,而謝亭……
“啊啊啊……有沒有糖啊!這是藥嗎?我從沒喝過中藥你別騙我啊!這是馊水吧!為什麽聞起來這麽大怪味?啊啊啊……嗚嗚嗚……咳咳……”謝亭差點被嗆死,擡頭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蕭卿知道:“別多想,一口悶了就沒事了。”
這就是你灌我藥的理由?你就不怕把我嗆死了?!謝亭悲憤。
“而且,你是個男子。”
“那又如何?”不敢把蕭卿知怎麽樣,但不代表他真的不生氣的。
“又是師父的弟子。”
“所以?”謝亭歪着頭不解。
“既是男子,又是聶家莊的嫡傳弟子,當頂天立地,做個英勇男兒。”區區一碗藥……蕭卿知雖然沒說,但态度很明顯了。
“師兄說得對!喝藥嘛!多簡單啊!”聶若擡碗一口悶了,縱然是補藥,但也沒比蕭卿知兩人的藥好喝多少。不過他真不怕這個,他小時候喝習慣了都。
合着就他一個人怕苦了是吧?謝亭眨了眨眼,又想對這片土地愛的深沉了。
“對了師兄,我讓人熬了些白粥過來,大家一起吃點吧!喝了藥,壓一壓。”
還是聶若有一點點人性……謝亭抹了下眼,坐回桌子前。
很快,白粥送了上來,粒粒純白如玉,入口軟綿細滑,清香浸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