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孝宣皇後-霍成君
2孝宣皇後-霍成君
見過我的人無不說我膚如凝脂,眉目如畫,是上等的美人。
可是在劉病已心中,再如何上等的美人兒,也比不上他心中的那塊璞玉。
三千佳麗,不過如牆角塵埃一般,落寞孤寂。
在閨閣之時,母親總是驕傲的昂着頭,說:我的女兒貌比天仙,文采出衆,像我女兒這般人品、家世,不肖說相貌才學,将來是什麽樣的人嫁不得。
那劉病已天子如何,沒有我霍家,他不過是市井中意凡夫而已,因我霍家他才成了這天下最尊貴的人,我配他為後,綽綽有餘,我也一直是這樣想的,只是,一日日,一年年瞧着,他對江山社稷滿腔熱血的抱負,對這大漢的臣民行仁政、善政,似乎他也是個好皇帝,是啊,劉家的人個個都是好皇帝,唯一的缺點,便是,個個都薄情寡義。
我以為我與劉病已結成連理,比肩而立,俯瞰天下,帝後和睦,心亦足。
那年.....
地節二年,三月初八日,陰雨連綿,父親霍光去世,我霍家男丁女眷皆淚滿衫,哭天震地。
地節三年,四月二十二日,劉病已冊立與發妻許平君所生之子劉奭為太子,封許平君的父親昌城君許廣漢為平恩侯。
嗬,我父親掌朝攬證之時,你不敢分封那許家賤民,這大漢的歷朝歷代的天子也都是可笑,有的千防萬防着外戚、打壓外戚,有得卻一邊又信任外戚,不斷的給予恩寵。
母親私下教我毒死太子劉奭,我知道國祚之事不可玩笑,再者,自父親病逝後,劉病已他對我日日目光冷淡,我也便漸漸知道,他心中念的終究是那許平君,我終究不過未央宮衆女眷中的其中一絲漣漪而已,我幾次宮內女眷、皇子同飲宴,太子劉奭內侍一如往常,試菜驗毒,我心中一笑,飯菜裏哪裏有毒,我哪裏有機會。
其實,一個人若不将你放在心上,有些事,無論你做與沒做,只要他認為你是錯的,那你便狡無可狡,辯無可辯。
我知道我霍家的榮寵權勢要煙消雲散了,父親不在了,大樹的枝桠沒了倚靠,我的母親氣得吐血,幾次上言與天子劉病已言說:劉奭是在民間時生的,怎麽能當太子?如果我的女兒、現在的皇後生了兒子,将來,反而為王嗎?”
天子笑盈盈的将母親送出宮去。
五鳳三年......
天子劉病已大權攬握在手,陛下一旨昭告天下,我的長兄大司馬、博陸侯霍禹、霍家子弟冠陽侯霍雲、樂平侯霍山、霍家諸女婿度遼将軍範明友,長信少府鄧廣漢、中郎将任勝、騎都尉趙平,長安男子馮殷.....等陰謀造反。
一夕之間,母親等人全都被誅殺,同年八月初一日,我靜靜坐着祈年殿的高塌上,靜靜等着天子那最後一道旨意。
終于來了,天子旨意下達,內侍高唱:“皇後霍成君熒惑失道,心懷不德,挾毒與母謀害太子,無人母之恩,豈能母儀天下,既不可承天命,不能奉宗廟祭服,更不可承皇後大位,特昭告天下,廢黜霍成君的皇後之位,收繳皇後玺绶,另其遷往上林苑昭臺宮居住。”
上林苑昭臺宮,裏面圈養着大小不一的飛禽猛獸,有長腳鹿,有獾、禿鹫、山鷹,還有虎狼。
我霍成君也成了一只小獸,被天子禁閉了,我一個霍家千寵萬愛的嬌主,大漢的皇後娘娘,竟淪落到與獸為伍、同居屋檐,真是可笑,我仰天喝罵:劉病已你好生狠毒!
那飛禽走獸被我一呼,也跟着嘶叫起來,一時間亂成團,我心中煩悶氣躁,進了昭臺宮寝殿,将殿內一切物件砸了粉碎,氣喘籲籲伫立在大殿中央,好生無奈。
“瞧瞧這幅可憐的模樣,怎麽,可是朕讓你委屈了?” 天子長身玉立眼前,劉病已語氣輕佻,奚落于我:“霍獸,朕賞賜此居,你可喜歡!”
他的語氣冰冷徹骨,如此,還遑論什麽幸福,我依舊平視劉病已,說道:“我念及家父,故心神不寧矣。”說着我的眼淚似是要滾落下來,此刻霍家霍家覆滅,只有我一人傲然而立于天地間,我怎能不心疼,強忍淚水,不能讓劉病已看我的笑話。
他走進我輕輕一笑,圍着我轉了一圈,才說道:“這便是霍家的女兒,我大漢的繼後,再多的不甘,心神哪怕如烈火烹油,可卻仍淩厲霸道,半分願不卑躬屈膝于朕。”他狡黠的雙眸在我身上流轉:“你跪下求朕....”他的目光又落在殿外那籠中獸身上,複又看向我:“或者你進入那籠中與獸嬉樂一場,讓朕瞧個新鮮,說不定朕會放過你!”
我靜靜的看着劉病已,他心中念着的一直是已經死了的、他的摯愛許平君,我也看了看殿外的籠中獸,複又看了他,忽而一笑,“陛下,我該怎麽做,從來就不用你來教我。”
他一把把我推倒在一旁塌上,一手扼住我的脖頸,笑的有些陰森:“霍成君,你說,朕的發妻-皇後許平君就是你霍家害死的!”
與獸同床焉,我撕扯的他的龍袍,心中一笑,劉病已你就是個狼!你才是這世上最無心的獸。
劉病已一向聰慧過人的,許平君之死,他早就算在了我的頭上,揣摩人的心思對我原不是難事,可我見他對許平君用情至深,我心中怒火中燒,腔子裏發出的聲音有些駭人:“劉病已,你若真跟你那同出民間的許平君恩愛,當初何故诏我進宮,何故與我行床榻之歡,何故又立我為後,何故又假似與我帝後和鳴。”
他看見我眼神中的恨意,似是很滿意,他手掌微微松了力氣。
我看他的雙眸,也是濃濃的恨意,我與他注定就是天生的冤家,此生不死不休,我喝到:“許平君早就死了,我霍家也滿門凋零,如今我怕什麽,你就是扼殺了我,又能如何?”
他卻一直在笑,雙眸有些猩紅,唇齒在我眼前一張一和,說道:“诏你入宮還不是因當年你霍家權勢滔天,朕不得已為之,至于與你床榻之歡,天下女子皆是朕的子民,你在朕之胯下承恩雨露,那是你的榮耀,你敢不從?當年立你為後,不過是讓霍家吃一顆定心丸,讓他們以為朕與你恩愛,殺妻之恨,郁在心間多年,其實,朕早就等着将你霍家滿門屠戮殆盡嗬。”
他禁锢着我的雙手,将我壓在身下,居高臨下看着我,字字铿锵:“天下,是我劉家的天下,你霍家在如何權勢滔天,那也是我劉家的狗。”劉病已輕輕一笑,又道:“說好聽一點,君臣自古有別,你以為如何?”
我的心好痛,痛得思緒又飄回眼前,痛得蓋過了身心所有的傷痛,我霍家世代為大漢朝效忠,我父霍光文可提筆安天下,武可跨馬定乾坤,可就是這樣兢兢業業為了劉家的大漢江山鞠躬盡瘁,可結果如何,所謂樹大招風,滿門皆斬,一切功勞全部被抹殺。
我聲音有些哽咽,迎着他的目光,說道:“你劉家的人,個個都是狼獸,你劉家的人忘恩負義,若我父親想反,哪裏輪得到當年劉弗陵,劉賀,以及如今的你劉病已,俯瞰這大漢江山。”
我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奮力擡起一只手,掙脫他的禁锢,揚手揮了他一個巴掌,我聲音如撕裂的帛在大殿內回響:“如今我父親灰飛煙滅,霍氏一族男丁女眷,被你屠戮殆盡,連根拔起,你竟要我像你讨饒,真是可笑,劉病已,我霍成君跪天跪地跪父母,偏偏不向你下跪讨饒。”
劉病已輕輕抹了一下唇角,雙眸似是能噴出火一般,揚手将巴掌又還給我數倍,他喝道:“霍成君,你這個惡毒之婦!”
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痛,我看着他,仰天一笑:“可偏偏我這個惡毒之婦好生的活着,快活的活在天地間!”我止笑,靜靜又道“可你那心愛的許平君卻早就入了黃泉,做了鬼魅!
人都說霍家權勢滔天,男丁女眷個個是榮華之命,就連霍家的奴仆出去那也是趾高氣昂,得人幾分敬仰。
只是,也許榮極太久了,以至于衰敗來的太突然,所有人都不似相信般,只是我不怨天尤人,霍家兒女那個不是戰死沙場,那個不是為國盡忠,只是我的路有些坎坷,有些無奈罷。
我自入宮那日,那大漢天子劉病已早想好了一步又一步的棋,我聰明一世,終究還是成了劉病已棋盤上的棋子。
這個男人,念起我,便來上林苑磋磨我,折辱我,我心中恨及,恨不得生啖其肉。
自從當年當他把我壓在身下施我以雨露之時,給我鳳冠霞帔時,卻早知道,也終有一天會把我禁在這荒無人及、觸不到陽光雨露陰暗之地。
他在我身上幾次發洩,目光審視我,笑得那麽坦蕩暢快,也許這就是成就千秋偉業的城府,也或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霍家是他的臣子,我是他的女人,他對我有什麽做不得。自古以來,帝王龍威不可窺測,天子做什麽,後宮哪個女子不是甘之如饴,雷霆雨露皆要叩頭謝恩,三呼萬歲。
多麽可笑嗬,霍家榮耀了數朝,無論我多麽的聰明玲珑,可終究是機關算盡,落得個滿盤皆輸。我原以為我的結局,不過就是個色衰愛弛,在宮中寂寞終老,卻沒想到,竟是這般悲慘境遇。
吾凄凄涼涼,于郊外上林苑中陽臺官獨活,猶如一朵正盛開的牡丹,被活活與世隔絕幾愈扼死。昔日驕傲高貴,不可一世,于今只孤苦一身,任人擺布,曾經千年不倒的霍家,已成幻境。
然而,厄運仍抓住我不放。
五鳳四年冬,劉病已再度下令讓我遷往雲林館居住,那裏更是冷徹孤寂,聽聞那裏是大漢上過戰場受過傷的殘兵頤養之地,每年犯錯的宮婢都會送往那裏被那些殘兵消遣摧殘身子。
劉病已,你這頭毒狼,我霍成君不陪你玩了,你自己好生消受罷。
如今....
我要去泉下與我的父親母親團聚了。
白绫橫在梁上,只需腳下微微用力,将那團凳踢開,自此,恩怨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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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霍成君,好好的做個大小姐多好,入了未央宮,與人家共享丈夫,短短半生不得喜樂。空有皇後名頭,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