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穿這麽騷包，要去約會啊？”
尚婕見他一身西裝革履，難得這樣鄭重其事的見人。
林醉似乎心思不在，不答反問：“你說分手的人要重歸于好，要怎麽做？”
“分手的人即便重新在一起，也大概率會因為之前的問題再次有矛盾，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建議你還是不要……”
尚婕忽然反應過來，看了眼他這身打扮，的确是風度翩翩。
忍不住感慨：“師弟，我不得不說，以你現在條件，與其改變前女友的心意，還不如換一個新的來得容易。”
“換不了，我認定了。”他毫不猶豫道。
尚婕更加好奇：“還是之前那個小師妹？你們現在是哪個階段了？”
同為合夥人，她不忍見林醉消沉，難得見他主動追尋一段感情，自然一百個樂意。
林醉其實心裏沒什麽底，既然已經被揭開，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他刷開手機，看着對方頭像下，那一道停留了三年多的直線，自嘲道：“大概是比陌生人還糟糕的階段，需要歸零重啓。”
尚婕替他發愁：“那哪行啊？你還有心情用這種迂回戰術，不怕人家有新歡啊？”
“怕。”林醉坦白道：“所以要求穩，徐徐圖之。”
睡到中午才起的柳茵，眯着眼刷了下手機，一整排都在冒紅點。
傑森的電話，老板的微信，外公也發來短信，提到了回去過中秋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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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回過去電話，答應道：“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家。”
自從外公兩年前回國後，就給她在公司附近看了一套複式，長租十五年，算作半個家，柳茵出國前住過半年，之後一直是付芸偶爾過來，退休來的更頻繁一些。
她回家前去了趟超市買菜，在國外生活卻也沒能讓學會做飯，頂多會做些沙拉。
身材比之前還要纖細，也開始喜歡穿褲子，更輕松自在，一往無前。
她一直沒有多依戀家的味道，所謂團圓節，不過是個敷衍的儀式。
商場過節的氣氛濃厚，柳茵跟着挑了幾盒月餅，解決了禮物的難題。
回到家時，付芸已經在廚房忙活的差不多，她現在因病退休，整個人柔和了很多，放下事業心後更加熱愛生活，甚至喜歡上了做菜。
柳茵不太吃得慣，也不會說出來，畢竟母女兩人相處時間有限。
“我新學的菜式，想讓你嘗嘗這豆腐。”
付芸戴眼鏡仔細翻面：“也不知道哪一步有問題，怎麽有點幹呢。”
“沒事，我喜歡吃幹的。”
柳茵夾了塊，吃得津津有味，付芸知道女兒在遷就自己，心中酸澀又溫暖。
“我聽醫生說，你停藥了？看來在國外調養的還挺好。”
她的心理疾病在和林醉分手後發作過幾次，後來她強迫自己沉浸在畫裏。
又頻繁投入感情，每次只品嘗愛情初期的甜味，就果斷喊停。
大概是不走心的緣故，身心反而輕松，身體也再沒出過問題。
柳茵總結道：“大夫說，愛情是良藥，及時抽身就沒有副作用。”
看女兒這樣把自己像個刺猬一樣封藏起來，付芸有些說不上的難過。
“我這兩天學了下心理方面的課程，其實長期穩定的情感鏈接，更有利于你恢複。”
付芸看了她一下眼，調動面部肌肉，扮演慈母般不停的夾菜進女兒碗裏：“可能當時，是我太激進了，不該強行把你從他身邊接走，才讓你這麽多年，都沒有好轉……”
“你沒有錯。”柳茵平靜道：“我很感謝你，不然也不知道我當年那麽蠢。”
“其實，那孩子成熟冷靜，有過這段感情也不是白費。”
付芸啞口無言，放下了筷子：“媽媽只是可惜，這麽多年都沒遇到第二個真心喜歡的人。”
柳茵放下筷子，食之無味，随口道：“誰說我沒有？我要是想有很快就能有。”
付芸知道她在較勁，這是她親手種下的因，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的反噬。
她很後悔，想解釋：“小茵，你真的不是在逃避什麽嗎？”
“沒有。”柳茵進廚房洗碗，水溢出來也沒有感覺。
吃飯完，她放下給付芸的紅參口服液，裹着風衣下樓扔垃圾。
站在樓下長長的緩坡上，她擡頭看到了對面高樓背後，一片燦爛的晚霞。
很多人舉着手機拍照，柳茵下樓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此刻滿目流光。忽然想起三年前分手時車窗外的風景，也是這樣的紅霞如火，心裏像踩到玻璃碴一樣，刺痛了下。
烏黑的眼睛漫上一層水汽，人憋了太久，總需要出口。
卻不想，是在這樣微妙的時刻落淚，分手的疼痛讓她掏空了心髒，很難再重新縫合。
她想，或許青春期可以犯那樣的蠢，但現在絕不能了。
陸澤林一般下午才去公司，聽到助理說有投資商要來，還特地打扮了一番。
忙趕到辦公室，看見桌旁坐着一個灰色襯衫的男人，斯文矜貴，眼底盡是落拓風流。
熟得不能再熟的一張臉，陸澤林簡直想轉身就走。
“貴司就這麽對待投資人？”男人淡淡開口。
陸澤林無奈坐回來，開了瓶酒：“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先來找我。”
林醉有些挫敗道：“我在畫展見過她了，不怎麽愉快。”
“聽說了，她的經紀人是我哥們，回來就罵了你一通。”
陸澤林後靠着沙發，一副油鹽不進模樣：“別以為你這兩年借錢給我周轉，就拿着人情啊，我們可是一早就算清楚了，兩不相欠。”
起初，他給林醉抛過橄榄枝，想拉他做公司的顧問，誰知後來影視行業起落不定，動畫制作也跟着進入冰河期，公司資金斷裂，一籌莫展。
沒想到，這種時候，林醉居然主動找上門，給了他一大筆錢周轉，才保住了帝皇的項目。後來他打聽才知道，林醉的公司也是剛創業不久，趕上當時的特殊時期，才掙了第一桶金，全給了他救急，身上還背着外債。
帝皇排片上映時，陸澤林轉發了海報給他，林醉認出那是柳茵畫的。
發消息給他：“不用還了，當我買這幅畫。”
陸澤林才醒悟過來，這人哪裏是樂善好施的菩薩，只是因為那是柳茵參與的作品。
他想替她守住，等着她有一天回來，曾經熟悉的公司還在。
沒想到，還真讓他等到了。
“我沒想怎麽樣，只想知道她這次，為什麽回來？”
林醉慢飲了口酒，像收攏漁網的獵手，帶着不透風的壓迫感。
同為男人，陸澤林看出他心裏希望還沒有泯滅，不忍直接戳破。
“我也正想怎麽留住她呢，小茵跟公司的合約快到期，解約後估計很快會去國外定居。”
林醉秒懂，眼神透眼可見的低沉，笑道：“她的确不需要我了。”
門被敲響，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柳茵就要推門進來：“陸澤林，怎麽不接電話——”
兩個男人頓時臉色都一變，陸澤林急忙指着旁邊的休息室，把人推進去。
“砰”關上門，林醉：“......”
柳茵進來時心不在焉，摸到座椅上溫熱，警惕道：“你這有人？”
“有個投資方剛走。”陸澤林自如應對，把酒杯挪到電腦後：“你最近怎麽這麽敏感？”
“被背叛的事情太多了。”
柳茵有點慵懶的靠在座椅上，手肘撐着臉，歪頭盯着陸澤林：“你不會也出賣我吧？”
“當然不會。”
陸澤林迅速回答，轉移話題道：“最近感情狀态怎麽樣，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你也要給我介紹？”柳茵頭疼道：“輪不上你，相親都滿員了。”
“我聽傑森說了，你這次回國，還想嘗試新風格适應市場嘛。”
陸澤林從抽屜拿出一份合約：“正好你離開之前還有半年時間，亞視最近有個旅游采風的綜藝節目，邀請國畫藝術家和藝人搭檔創作，你看看感興趣嗎？”
桌面上推過來參加選手的名單和照片，都是外形靓麗的嘉賓，不乏明星藝人。
“已經有很多新生代藝術家參加，你也能散散心，順便認識新人。”
隔着一扇門，林醉聽得額角青筋跳躍，他緊握住門把手，有想要出去的沖動。
原以為她會直接拒絕，誰知柳茵認真挑起了照片，掃了眼：“就這些？還有沒有？”
“你這辦公室光怎麽有點暗？”
她說完，徑自去拉百葉窗的簾子，隔着房門，“唰”一聲拉開簾子。
陸澤林來不及阻止，柳茵看到玻璃後男人的臉，四目相對，徹底愣住——
“等等！他是……”陸澤林緊趕慢趕過去，看見林醉站在裏間，帶着VR眼鏡和傳感器。
立刻反應過來：“他是過來測試全景VR的員工，隔音呢，聽不見。”
柳茵盯着男人的側影，他戴着黑色眼罩，身上是傳感服，幾乎全副武裝。
但卻似乎隔着那東西在看她，她有些遲疑，裏面的男人比了下手勢：“你-想-試-試-嗎？”
陸澤林拼命使眼色：“哎哎哎我們這正說事呢，看這個幹嘛——”
“好啊。”柳茵卻起了好奇心，撥開陸澤林的手，接過男人遞過來的眼鏡。
頭上設備太重，她接過來戴時沒卡正，頭發被卷在裏面，扯的頭皮發疼。
柳茵伸手分扯不開：“卡住了，這個怎麽弄？”
話音落，她感覺到身後有人環住她，手抵着她的眼鏡，在腦後解開，往下微調幾分重新扣緊。
順帶着勾起她的發絲，收攏至耳後，一切都做的過分自然。
柳茵察覺對方收回手時，指尖的溫度發燙，無意間碰觸到她的耳垂。
伴随一股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她耳畔一陣奇特的酥麻，頓時攥緊了椅子的扶手。
像沉寂多年被喚醒的知覺。
她無意識的僵在那裏，心口一顫，是錯覺嗎？
這個人……是在撩撥她？
虛拟畫面瞬間開啓，耳畔熱度褪去，傳來呼嘯的風聲。
柳茵不知道是怎麽進去的，一低頭，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體驗感太過真實刺激，她瘾大但人菜，半步也不敢走，生怕踩空摔倒直接蹲下來。
倘若有第三方視角，就看她跟像傻子似的挪步，下一瞬間，忽然莫名的力量推了一把，她猛得一躍而下。
腳下失重感襲來，眼前都是碎石，椅子都在震動般起伏。
柳茵又害怕又想尋求刺激，緊閉着眼在空氣中亂抓，撞到對方的手背，立刻攥住。男人的掌心幹燥溫暖，覆着一層薄繭，她死也不松手，得寸進尺的攀附上他的手臂。
下墜的速度加快，滑雪一般從山頂墜落，柳茵忍不住驚呼出聲。
聽到耳畔有人在說：“別怕，擡頭看前面。”
隔着外套，聲音悶悶的。
這次她準确捕捉到，他身上是一陣木調感的清新味道，
柳茵居然一秒分心，覺得似曾相識，她努力逼自己睜開眼，眼前所見，雪山盡頭一片金色大地。
明光灑在皚皚白雪上，如同調制好的顏色，雪裏融金，瞬間讓她喚活了心髒的跳躍，将剛才的暧昧抛之腦後。
VR體驗結束，柳茵摘下眼罩一時還不能适應，剛才出了點汗，發絲粘在下颌上。
她望着他，回想下剛才的所作所為，惡人先告狀道：“你剛才是不是離我太近了？”
“規則，提示要近點才能聽見。”林醉昏暗裏和她四目相對。
耳邊還有虛拟世界的風飄渺微風，如此刻內心的湧動，能聽到她的笑聲，能看到她的亮亮的眼眸，一切如真似幻，讓他快分不清界限在哪裏。
他按捺不住渴望，想伸手去觸碰女孩的臉，回憶起那柔軟溫暖的觸感。
“也是。”柳茵放下眼罩，點頭謝他。
在她轉身瞬間，林醉單手幫她解開了綁帶，仿若蜻蜓點水，又迅速移開。
“你不摘嗎？”柳茵朝他打着手勢，私心好奇這人皮下是怎樣一張臉。
“他工作還沒結束呢，你就放過人家吧。”陸澤林推門進來，把柳茵拉回座位處，朝身後道：“小李你繼續檢測啊，先別着急出來。”
“好。”林醉壓低聲音應答，撞擊發出聲音。
手上還殘留着餘溫，那種熟悉的氣息，讓他幾乎壓制不住急促的呼吸。
柳茵總覺得剛才的感覺怪怪的，耳朵極敏感的紅了，她這是被一個陌生男人撩了？
最近到底是有多空窗，連個不露臉的男人說幾句話，她都心髒直跳。
邪門了？！柳茵又想起另一種可能，轉念又拍醒自己，那個人怎麽會在這裏？
意識到自己怨念太重之後，她恢複如常，帶着隐隐地興奮道：“戶外體驗也不錯，合同我答應了，萬一能認識個天菜，回頭謝你。”
陸澤林聽到她松口，感嘆這趟刺激沒白受，合同簽完送柳茵離開。
林醉咽下急促的呼吸，大步走出來換衣服，他剛才身上起了一層汗，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之前挑選過的一堆藝人的照片，越看臉色越黑。
對着陸澤林，沉聲道：“陸總，你這是打算恩将仇報？”
陸澤林連忙擺手：“你自己說的要放手，我也是想讓你們都走出來，向前看嘛。”
林醉摩挲着手上殘留的溫度，掀起唇角：“我現在改主意了，不行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