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傅榮卿一定會來
第67章 傅榮卿一定會來
這些話句句不中聽,因為剖析得太準确,準确得像策劃時商昀秀就在現場聽着。
他要占了平陽?沒錯,不過不能稱之為野心,科林為此統籌策劃這麽多年,他認為這是他辛苦的報酬,都是他應得的。
科林傲慢又自負,從不把平陽這地方的任何人放在眼裏,他視命如蝼蟻,用着不趁手的人最終的命運都是死。
商昀秀稍稍例外,他現在相當于誘餌,只用來誘人咬鈎。科林藏得極好,将被商昀秀冒犯後的不悅藏得不動聲色,他表情閑适,看商昀秀的目光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欣賞’。
科林故作好意地提醒:“你這個人勝在聰明,也敗在聰明,該糊塗的時候精明,這樣可不讨喜。”
“分時候,也分人。”商昀秀起身踱步到科林身後,帶來的風有股涼涼的藥味,“別的時候該糊塗我也是會糊塗的,可現在我覺得沒必要,科林先生覺得呢?”他把手壓在科林身上拍了兩下,是挑釁。
科林做不到仰視任何人,正要站起來,可莫名腿部發不了力,軟得不像自己的,別說站起來,就是擡一下都做不到。
“商昀秀你——”
科林意識到不對,第一時間就要喊人,商昀秀哪能給他機會,一把抓起桌布,上邊的茶壺杯盞花瓶滾到木地板上,米色桌布被他粗魯地塞到科林嘴裏。
下了死手,科林嘴角撐破了,紅色液體順着破開的口蔓延到桌布上。
“你剛才說我的缺點,其實是人都有缺點,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科林先生這些年不論計劃還是手段都是一頂一的好,敗筆在哪裏?敗筆在自負,太自負了,都忘了自己是個普通人。”
科林四肢漸漸發麻,臉也僵了,一時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額頭覆了一層冷汗。嗚嗚兩聲看樣子有話要說,商昀秀準許他說,他就是要每一個死在他手上的人能死得明明白白。
商昀秀起身将房門反鎖後掏出身上攜帶的手槍,大大方方擺在兩人中間,一把扯掉科林嘴上的布扔在地上。
“來人,來人——”科林第一時間呼救,聲音卻幹啞得不像話,像在重感冒下的撕心裂肺,每一個字音都達不到預期。
他不信,又奮力喊了幾聲,效果仍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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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昀秀彎腰撿起地上的茶壺,裏邊的茶順着壺嘴流幹了,原本心平氣和的人因壺中倒不出水而大發脾氣,他把茶壺丢在科林面前,科林下意識躲閃,還是被砸傷了臉,四肢這下徹底失去了知覺。
“茶有問題?”科林咽下唾液,覺得不對,那茶他之前也喝了不少。
“煙,那支煙有問題。”商昀秀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狀态和平時無異,笑着說:“科林先生,我今天殺你完全是個人恩怨,至于什麽恩怨你心裏清楚。洪齊柏洪錦文這樣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面前,你明知道他們會告訴我什麽,還把我提到身邊,吃了自以為是的虧。”
商昀秀忽然想起來一般,“哦不對,你用我也有原因的,你其實想讓我跟傅榮卿自相殘殺吧?你要殺一個人談何容易,可你不能自己動手,你怕被诟病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小到私人,大到兩國關系,你背不起這個債。”
科林啞聲咆哮,捏着拳頭,綿綿地拍在桌上,這感覺就跟打了麻醉一樣,一點一點看着自己失去身體的支配權。他說:“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沒關系,我懂就行。”商昀秀說:“今晚傅榮卿會來,一定會來,你派人給了他消息,你告訴他,如果他不來你就會殺了我,對不對?”
科林眸光一聚,心中暗驚,愣是咬牙沒将疑問說出口,問出口就上當了!
“倘若他真來了,你還是會把我殺了,連着他一起殺了,”商昀秀微微皺眉,亦真亦假地猜:“平陽亂傳我跟你那些子虛烏有的關系,其實是你一手安排的。為的就是這一次,你想讓多數人以為我和傅榮卿因愛生恨,自相殘殺,結果雙雙喪命。你用最小的代價為自己謀最大的利,傅家要是沒了傅榮卿,你還會怕一個年過半百的傅瀚林嗎?”
這才是商昀秀真正聰明到可怕的地方,他如果想對付一個人,就會拿出百分百的專注力,會反複分析這些‘不合理’,直到言之成理。
其實也簡單,只需記住一點,科林做的每件事都帶着很強的目的性,追溯源頭答案也就出來了。
“你以為弄兩顆假柿子在樹上就能确保萬無一失了?”商昀秀見他試圖夠槍,夠得太辛苦,于是好心把桌上的槍直接扔在他手上,“不管傅榮卿會不會來,我都會在他來之前殺了你。”
“商昀秀,你想好,殺我固然容易,你有沒有想過之後會面臨什麽?”
科林拿着槍也沒用,他根本沒有力氣扣動扳機,這麽小小一把槍在他手裏如同一塊千斤重的廢鐵。他穩住自己,盡量保持體面,游刃有餘笑道:“我如果死了,你是解了恨,你能活嗎?平陽呢?我要是死了,平陽得給一個交代,我背後也有一個國家啊。”
他說到這,瞬間笑得燦爛,篤定商昀秀不敢動他。
“對對對,你不說我都要忘了。”商昀秀點頭:“我曾聽到你在書房和友人說話,我雖不懂外文,可房裏的傭人耳濡目染,聽得懂,她拿了錢給我翻譯了一下,好像說,你要是死了,你的國家會全力讨伐平陽為你報仇?”
“你竟然把這當作護身符?”商昀秀無奈搖頭,笑道:“科林先生也有天真的時候,不如我們換個思路,倘若你的國家就是想你能死呢,就是想借你的死挑起這場蓄謀已久的戰争呢?”
商昀秀說得輕描淡寫,像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科林看他松弛的動作和表情,活生生發了一身冷汗。從前商昀秀也是這麽恭而有禮的說話,今天聽着格外瘆得慌。
科林大腦一片空白,沒想過,他從來沒往這方面想...
“你,你只要把我放我,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我知道你為什麽從不忌憚我了,包括這一次,”商昀秀不确定問:“你難道覺得我的命自始至終都在你的手上?笑話。如果碰上你那天,我連命都沒想要呢?”商昀秀彎腰,将科林拿不起來的槍拿回來,“月滿酒樓你不會已經忘了吧?我爹娘的死需要公道,就算制裁了洪錦文也只是得到了表面上的公道,不過無論如何,這場殺戮在你這裏就該結束了。“
商昀秀給槍上了膛,”為了爹娘,我是連命都能豁出去的瘋子,你的如意算盤在我身上打錯了。”
爹娘去世後的前幾年,商昀秀幾乎病态地活在仇恨裏,他覺得自己其實早就在當年那場大火裏,和他爹娘一起死了。
剩下的不過一具行屍走肉,做的每件事都有同一個目的,他甚至沒想過,如果徹底報了仇,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更沒想過,這條路他竟然能隐忍那麽久。
他徹底忘了沒有仇恨,無憂無慮地生活該是什麽樣子。即便認識傅榮卿,愛上這個人,和這個人在一起了,他仍舊需要瞻前顧後,如果真能重新選擇,商昀秀或許不會和傅家少爺更進一步。
進一步的後果是,在不得不面臨死亡的時候,商昀秀會生出無盡的舍不得和無盡的愧疚。這些舍不得和愧疚在他次次傷害,次次推開傅榮卿時越來越深重,可仇恨面前,他依舊能義無反顧抛下傅榮卿。
商昀秀舉起槍,對着科林的腦門心,“科林先生不用擔心死了之後平陽會遭遇什麽,你不過遭遇了一場最普通的火災,因為睡得太死,沒能逃出來。不管你背後是誰,你的死都是殺雞儆猴,平陽不僅不會如何,還會日益昌盛,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的死還是一種貢獻。慶幸吧,很少有人能死得這麽有用。”
門口突然有動靜,響起槍聲,卻不屬于商昀秀手上這把。就在商昀秀也開槍的瞬間,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右手臂。那枚打在科林身上的子彈偏了,身後的牆多了個槍眼。
科林槍響時就已經吓得尿失禁,生怕手臂中槍的商昀秀再舉槍,一着急,直挺挺摔在地上,有人在用身體撞門,他聽到辛苗焦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