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哪裏舍得
第9章 哪裏舍得
護士怎麽還不來。
商昀秀如是想着,瞥一眼緊閉的門,透明的玻璃之後連人影都見不到一個。他又看架子上挂的吊瓶,點滴才剛過半……
空氣中有幾秒的安靜。
“腳有沒有疼?”
傅榮卿仿佛剛才那些不要臉的話都不是他講的,淡定自若拖旁邊的椅子過來坐下,“正骨很疼,剛才你昏迷着,就皺了一下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遭沒遭罪。”
“不疼,謝謝二爺。”商昀秀動了動右腳踝,才發現纏了繃帶,感知不到是痛是癢。
“不疼就行,你安心睡一夜,我守着你。”傅榮卿說得認真,模樣卻似玩笑話。架着腿歪歪靠着椅背,活脫地痞子樣。
左思右想後,商昀秀還是決定把人熬走。
傅榮卿對他能這麽溫言軟語,稍微細想就知道是為什麽。情情愛愛挂在嘴角的都是哄人玩兒的把戲,商昀秀一個字也不會信。
眼下關于洪錦文的事,他不能碰。而傅二爺家大業大,他也不能招惹。生個病的功夫,就到了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
他不想說話,于是裝睡。
傅榮卿也是個狠人,有家不回,真就在旁邊守了一夜。這一夜別的事兒一樣不幹,光是守着他。吊瓶結束也沒叫護士,親自拔針,手法專業。
商昀秀暗暗咂舌,裝睡得很是痛苦,動也不敢動一下,腳都麻了。好在被喊起來吃了一次藥,藥效上來真睡了過去。
天微亮聽見走廊響動,商昀秀側身,原是傅榮卿在吩咐人送早餐上了,說了一堆的忌口。
商昀秀望着天花板出神,忍不住腹诽,誰要把傅榮卿當做對手,一定輸得很難看。這個人沒下限,有耐心,他不用暴力,專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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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狠了。
“醒了?”傅榮卿進來撞見他睜眼,問了一聲。
一夜摸了幾次,淩晨時燒就退下來了。
他說:“昨晚就開好了藥,你自己拿不方便,我讓唐轶給你送去飯店了。吃完早餐我再送你回去,這兩天多注意休息。”
“謝謝傅少爺,回去就不用您送了。”商昀秀坐起來,輕輕挪動腳踝,他得穿鞋,繃帶必須拆了。
“別動。”傅榮卿攔住他的動作,解開繃帶上的活結,一邊說:“直接拆了肯定不行,我剛好給你換藥,少包一層就是了。”
“你怎麽會這些?”商昀秀看眼手背上的止血棉貼,又看傅榮卿小心翼翼地拆繃帶,心裏別提多別扭。
“這醫院就是我自己要開的,你說我怎麽會?”傅榮卿低着頭,用剪刀一點點剪開貼着皮肉的布料。簡單清理完重新抹了跌打損傷的藥膏。
他用拇指按着輕輕揉,商昀秀欲言又止好幾次,對上他熱心的目光後又将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不過,我也就會點皮毛,”傅榮卿開玩笑說:“你可別生什麽大病,否則麻醉後發現主刀的是我,吓都給你吓死。”
傅家二爺留洋兩年,難道就是為了學醫?商昀秀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弄好這些,傅少爺買的早餐也送來了,一碗清粥,兩個水煮蛋和一碗甜豆漿。
商昀秀光看着不見有動作,傅榮卿拿勺子攪粥散熱,問道:“你是怕粥裏有毒,還是想二爺喂?”
“沒毒嗎?”商昀秀随口問。
“哪裏舍得,”傅榮卿不要臉地笑道:“秀秀要是真的怕,我就嘴對嘴喂,要死咱們一起死。”
商昀秀面無表情,就當沒聽見他的混賬話,不喝他的粥,自己剝雞蛋吃,問:“你要去平安錢莊?”
傅榮卿一愣,随即點頭:“不是秀秀讓我去問枇杷怎麽賣嗎?”
商昀秀微微蹙眉,“傅少爺還是叫我名字吧,別的我聽不習慣。你想裝熟絡用錯了方式,沒人喊過秀秀兩個字,适得其反了。”
“真的嗎?”
商昀秀溫和點頭。
“那正好,只有我喊,我是先例,以後秀秀記得不許別人喊。”
“傅榮卿,你還真是…”
“真是什麽?”
商昀秀悠悠地道:“不可多得的熱心人。”
“知道我好,卻不和我好,這是為什麽?”
“我不好,我哪裏配得上傅二爺。”商昀秀頓了片刻,疏離又禮貌地笑道:“不管怎麽樣,這兩天都謝謝你,之前說的那頓飯也由我來請吧。”
磨蹭一早,商昀秀自己回飯店去了。傅榮卿在醫院晃悠一圈也回了三景園,撞見兩個清秀少年站在門口,唐轶攔着門一個也不讓進。
見傅榮卿下車,唐轶如釋重負,一路小跑過來,“二爺,不得了,商老板給您送來兩個男妓…”
“什麽?”傅榮卿險些笑出聲,一瞬就明白了。
那個恩将仇報的小壞蛋,才和他張口閉口謝謝完,這就膈應上他了。
唐轶說:“老爺太太還不知道,我先給擋下來了,現在怎麽辦?”
“能怎麽辦,原路還回去呗。”傅榮卿一夜沒睡,正想好好補一覺,走了沒幾步,忽然道:“等會兒,不用還回去了,把他們好好安頓在園裏,其他的以後再說。”
“老爺知道了怎麽辦?”
“他那邊我自己來說。”傅榮卿大步往園裏走,邊走伸了個懶腰,“相互試探罷了,我一個花花腸,收兩個暖被窩的人怎麽了?”
“哦!”唐轶頗為贊同,美中不足道:“送女人或許更好,商老板偏偏送兩個男人,老爺知道一定得氣死。”
“這有什麽?”傅榮卿一時沒反應過來。
“您玩男人,男人大不了肚子,沒孫子抱,可不是要氣死。”
原來如此。
傅榮卿這回笑出聲了,商昀秀根本就是故意使壞,何止是恩将仇報,這小心思真是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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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說警署沒給懸賞,這不報紙又來了新消息,懸賞一百大洋找人,舉報也有錢拿。傅榮卿看到報紙時,已經睡一覺醒了,點了一支煙,把報紙丢到一邊。
他表哥肖延川當晚見過他,幾天過去了,寧肯大張旗鼓登報紙找人,也不找他過去問一問。被偷的東西到底重不重要也說不準……
他起身去書房,唐轶跟進去,“爺,您知道商老板拿了什麽嗎?”
“他沒說。”傅榮卿撣了煙灰,說:“先不管這個,準備一下,去趟平安錢莊。”
“現在就去?”唐轶作勢摸車鑰匙。
“白天去什麽,晚上再去,”傅榮卿說:“直接問人家要賬本,人家能給你嗎?”
“你想...偷?”
…
這邊,商昀秀聽到福祥傳回來的消息,一時琢磨不準傅榮卿了。
“他兩個都收下了?”
福祥:“不僅都收下,還都安頓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