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第7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一夜過去,警署昨夜遭賊被登上了報紙,大街小巷傳了個遍。傅榮卿睡醒起來晌午剛過,窗外有雷鳴,烏雲低低壓過來一整片。估計要來第一場秋雨了。
他下樓一眼看到茶幾上攤開的報紙,以及整裝好準備出門的傅榮城。西裝領帶,一絲不茍。
傅榮卿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喝了半杯擱在一邊,瞄見報紙上‘警署’兩個大黑字,伸臂把報紙拖過來看。
“爹說了,這幾天你最好在家待着,看書寫字随你便,就是不能出三景圓的門。”傅榮卿雖說着話,眼目十行,把報紙上邊的內容大致看完了。
“爹什麽時候說的?”傅榮城專心致志戴上腕表,抽空看他弟一眼,“林小姐不願來咱們家,所以我去看……”
他話沒說完,頓住了。
傅榮卿遲遲沒等到下文,好奇擡眼看,見他娘白知秋肅着一張臉過來。
藏青色繡花旗袍,規規矩矩裁到腳踝。入秋了,肩上搭着上好的米色薄披肩,燙過的頭發在腦後挽了個發髻,裝飾了兩排珍珠夾,裏裏外外盡顯端莊娴雅。
原以為白知秋是來鞭策他哥的,沒承想,徑直走到他旁邊坐下了,一句話不說,身後兩個丫鬟也安安靜靜低着頭。
傅榮卿的注意力從報紙上移開,給白知秋倒了一杯水,“喝點兒?”
傅榮城倒是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勁,理了理身上的西裝褶皺,回頭說:“娘,我出去一趟。”
白知秋不急不緩地說:“你坐下。”
“哦。”傅榮城掃一眼沙發,默默挪到他弟身邊坐。
兩兄弟各懷心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傅榮卿把報紙疊了兩疊,問:“我爹他惹您生氣了?”
白知秋細聲吩咐身後丫鬟把廚房重新做的飯菜拿來,轉頭對傅榮卿說:“林家姑娘不願跟我回三景園,你爹不樂意了,怪我沒誠心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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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榮卿聽了連忙拱火道:“這就是我爹的不對,人家不來,和您有什麽關系。”
“是吧。”白知秋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我還把镯子送出去了,這東西只傳兒媳婦,可林小姐怎麽都不要,都這份上了,還要我怎麽誠心?”
“您別氣,我爹的不是,別把您自己氣壞了。”傅榮卿哄小姑娘似的安慰人。
傅榮城說:“娘,你直接把镯子送人家,不是明擺着把人吓跑嗎?”
白知秋臉色一黑,佯裝的委屈都氣沒了。傅榮卿拍拍他哥的腿,示意他不會說話就先閉嘴。
“總歸是答應你林叔叔好好照顧人家,吃了飯,你去趟祥樂彙,見見林小姐,之後的事再說吧。”白知秋說:“沒有強嫁強娶的道理,只要有一個不願,這婚事就是不行,林小姐委屈,你就不委屈了?”
“見見見,吃了飯就見,您消消氣。”傅榮卿伸了個懶腰,往白知秋身邊挪,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肩,小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您也不樂意我娶林小姐。”
白知秋忙擡手捂住他的嘴,“小聲點,別讓你爹聽着了!”
一旁的傅榮城聽着了,皺了眉,“娘,你怎麽能這麽想,雖然林小姐在祥樂彙當歌女,但她有別的姑娘沒有的堅毅...”
“你別說話,”白知秋白他一眼,“你今天哪也別想去,我就在家守着你。”
“娘...”傅榮城洩了氣,看一眼腕表,“榮卿去祥樂彙,我和他一起去,除此之外哪兒也不去,行嗎?”
“不行。”
傅榮城用胳膊杵了杵傅榮卿,給了好個 眼神。傅榮卿本想忽略,轉念一想,他一個人去見人家姑娘多別扭,于是開口替他哥說好話。
白知秋再不樂意也答應了,陪哥倆吃了飯,避開傅榮城,悄悄跟傅榮卿去了書房。
“昨晚去哪了?”白知秋問。
“芙蓉樓啊。”傅榮卿又在琢磨那張報紙,打了個電話讓唐轶來。挂斷電話,發現他娘眼巴巴盯着她,明顯有話。
“我一會兒真得忙,娘,您有什麽話,大膽地說。只要不是刀山火海的事兒,兒子一定效勞!”
“就你嘴貧!”白知秋剜他一眼,壓低聲兒,說:“我去見林小姐不假,也是誠心誠意想給人帶回來,你說她為什麽不來?”
傅榮卿接話問:“為什麽?”
“她說她有心上人了。”白知秋皺眉,“卿兒,人家明擺了瞧不上你。”
“那挺好。”傅榮卿挑眉,“她心上人誰啊,咱們家能促成一樁婚,也算好事了。”
“我看就是祥樂彙的商老板,她挺關心的。”白知秋回憶起那天的事,簡單地說話罷了,那位商老板給林小姐解圍,姑娘眼裏的光啊,不是情窦初開是什麽?
她不會看錯的。
“商昀秀?”傅榮卿狐疑:“您說她的心上人是商昀秀?”
“我哪裏知道叫什麽名字,婚事就這麽算了,你爹那邊我再去說說。”白知秋轉言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少出去鬼混,以後哪家姑娘敢嫁給你?”
“知道了。”
白知秋嘆氣:“你光嘴上知道,一點實際行動都沒有。”
“誰說沒行動,”傅榮城拉開身前的櫃子,摸出一個紅絲絨的首飾盒,打開推到他娘面前,“我在回國前定的鑽石項鏈,做工設計都特別符合您的氣質,昨兒才到,試試?”
白知秋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不等答話,傅榮卿打開項鏈的金扣子,繞到他娘身後,“我跟您說,那洋人設計師看了您的相片,都不相信您是我娘,說這麽年輕漂亮,怎麽可能嫁人了?不可能。”
“胡說八道。”白知秋含着笑,被兒子推到鏡子前,眼裏的笑意堆得更多了,打了他一下,“你就會哄我。”
“這哪是哄?”傅榮卿攔着她的肩,“您看我,樣貌堂堂可都随了您。”
白知秋:“你爹一點沒占?”
傅榮卿一本正經說:“氣就氣在這裏,臭脾氣都随了他。”
白知秋被他哄得合不攏嘴,下午的茶會決定就戴這條項鏈去,走前祝福他記得給林小姐送一筆錢,好事不成,也不能落了壞名聲。
唐轶從藥鋪來,帶了兩包清熱的藥,沒別的意思,昨天他去芙蓉樓接人,親眼看見自家二爺和商老板躺在床上,商老板衣衫不整,實在讓人不得不胡思亂想。
他總結,最近天幹物燥,二爺火氣可能有點重...
“來了正好,”傅榮卿把報紙抛給他,“警屬丢什麽機密文件,正在全城逮人,你帶幾個人去留意一下。”
“昨晚不是您進去了嗎?他們逮的人是您啊?”報紙上的事兒他在藥鋪幫忙抓藥就聽說了,警署丢東西還登了報,證明不是小事兒。
“我可什麽都沒拿。”傅榮卿說:“我估摸着也不是什麽機密文件,也就發出來釣魚用的,什麽機密文件啊能讓人輕易拿到。”
“也對。”唐轶又看了幾眼內容:“要真是機密,就不會這麽大張旗鼓登出來了。”
傅榮卿說:“我得去趟祥樂彙,看看秀秀知不知道是什麽機密文件。”
唐轶咳嗽幾聲,“爺,您不是瞧不上人家商老板嗎?怎麽一日不見就...”
“就怎麽啊?”傅榮卿警告地斜他一眼。
唐轶哪敢說啊,幹笑兩聲,“我這就逮人去警署看看怎麽個事兒。”
“別猜,我對秀秀,除了感情,什麽都有。”傅榮卿滿不在乎擺擺手,起身和他一起下了樓。
傅榮城一直在樓下等着,抱着本書,就是前幾天傅榮卿擱在桌上的《六十風流》,心不在焉地,隔幾分鐘就看眼樓梯,終于把人盼下來了。
祥樂彙白天就是普通飯店,晌午沒過多久,還有三兩桌吃飯的客人。傅榮卿就像來自己家似的,把招呼上來的服務生全丢給哥哥,自己溜上了樓。
他記得唐轶說,商昀秀的房間是門上挂油畫的。
踩着軟綿綿的地毯一路往裏走,也沒見到個窗子,不開燈整個通道陷在黑暗中,又悶又壓抑,貼牆衣的白牆隔幾米就有一幅外國油畫,陰森森的。
傅榮卿漫不經心擦着火機,沒幾秒熄了又擦亮,來來回回點了五次火,停在挂有複古山水的油畫門前。
猶豫一秒,決定禮貌些,先敲門。
敲第二下才聽見有響動。開門的人着實令傅榮卿意外。
如果他沒猜錯,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林婉君,他上回來樓裏,在臺上看了幾眼她的演出,藝名叫什麽玫瑰的歌女。
林婉君穿着一身到小腿的素色旗袍,一根松松的長馬尾,絲巾固定落在肩的一側。樣貌算不上豔麗,卻是漂亮的。
她看着來人,語氣摻着疑惑:“傅少爺?”
“你,”傅榮卿往她身後看了一眼,“你住在這兒?”
“不是,這是商老板的房間。”林婉君沒有把門口的位置讓開,手裏捏着一條白色毛巾,看樣子才擰幹,遲疑道:“傅少爺,我已經把話和太太說清楚了,所以關于婚約一事,就當…”
“哦,我不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林小姐,麻煩借過。”傅榮卿側身進去了。
商昀秀半躺在床上,神色恹恹,臉頰泛着不自然的紅暈。明明昨兒從樓裏把人送回來時還不是這樣的。
林婉君跟進來,輕聲道:“傅少爺,商老板病了,您有事下次再來吧。”
“婉君,你回去休息,我和傅少爺有話說。”商昀秀說得平淡,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林婉君欲言又止,終是把帕子放在盆裏,帶門出去了,臨走還極不放心看了傅榮卿一眼,怕他把商昀秀吃了一樣。
商昀秀視線落到傅榮卿身上,只是看着,不說話。傅榮卿環顧房間一圈,打心底覺得這地方冷冷清清,不像商昀秀這種模樣的人會住的地方。
他打量完回頭,穩穩接住商昀秀的眼神,邁步走到床邊,幽幽地道:“婉君?”
“什麽?”
商昀秀的聲音有氣無力,聽得人心腸子泛軟。
“你叫她婉君?秀秀難道沒發覺什麽東西翻了嗎?”傅榮卿很是自來熟,在床邊坐下,擡手貼着他的額頭。
這溫度都會燙手背了。
“什麽翻了?”商昀秀扭頭躲開他的手,或許真的沒什麽力氣,拒絕都是軟綿綿的。
“醋壇子,我的醋壇子翻了。”傅榮卿撿起盆裏的帕子,擰幹了攤在他的額頭上,“你不叫我榮卿,就不許叫她婉君。”
商昀秀看着他,目光柔和,不想和他貧嘴,直接問:“二爺今天來,是為了什麽?”
“來看看你扭傷的腳,也還好我來了,否則你發燒了我都不知道。”傅榮卿果真拿了跌打損傷的藥,掀開他腳下的被子。
扭傷的腳一看就沒做處理,骨頭那一片青紫更甚。
商昀秀下意識縮了縮腳,這回沒說揶揄他的話,直接不回他的話。清涼的藥膏貼着腳踝,被傅榮卿揉熱了,酸痛一夜,這一下有了緩和。
“秀秀,你和林婉君什麽關系?”傅榮卿忽然問。
“怎麽了。”商昀秀有些許地不自然,用力把腳縮回被子裏,淡然道:“二爺覺得是什麽關系就是什麽關系。”
“女朋友?”傅榮卿悵然若失地搖頭,“不行,她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