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拍個片

第50章 可燙死你的小寶貝兒了

“他嫌棄我。”傅栖樓伸手在桌子上跟抓瞎似的到處摸, 等林昑棠嘆了口氣把作業遞到他手上，他才應聲倒下——倒去了林昑棠的大腿上。

林昑棠已經被他當人肉抱枕使習慣了, 這會兒自己靠在椅背上怡然自得, 一邊整理漫天飛的卷子一邊還騰出手了摸了摸傅栖樓的腦袋。

杜傑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傅栖樓！”杜傑覺得自己簡直像一個歇斯底裏的前任, “你在幹什麽！？”

全班同學立刻都轉過了頭去。

從七八張卷子的縫隙裏, 他們就看見傅栖樓在林昑棠的大腿上翻了個身：“啊, 老師，我的筆掉了。”

“筆掉了你撿啊！”杜傑沖上講臺。

傅栖樓裝模作樣地在地上來回撈了兩遭, 才不情不願地從林昑棠的腿上起來。

“行了, 今天我們來分析一下上周做的幾張卷子。”今天的課程安排很緊, 杜傑也沒能留出閑工夫教育他們，只能從自己的書包裏匆匆掏出卷子, “後面兩個沒做的同學, 都給我打起精神聽。”

“好——”傅栖樓配合地應, 手卻又在桌子下頭不安分地按上了林昑棠的手背。

林昑棠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傅栖樓像是受到了鼓勵般，一邊在卷子上寫着答案和分析過程，另一只手就在桌子下緩緩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卡進林昑棠的指縫中間。

林昑棠不反對也不配合，面上像是跟本不知道這件事一樣，淡定地自己自顧自寫着筆記和題注, 偶爾抽空了還會幫傅栖樓翻頁書折好角。

等傅栖樓頗為享受地一點點掰開了他拳頭之後, 杜傑講的卷子都翻頁了。

傅栖樓終于把自己的手都塞進了林昑棠的手裏，等到他想再往手心兒裏努力一下的時候, 卻被林昑棠反握住了。

林昑棠正低頭寫着解題過程，下颌線清晰又淩厲，輪廓在冬日晴朗的金色陽光裏蒙着層淡淡的柔光，像是尊沒有感情的雕像。

但這頓精致的小雕像手卻是熱的。

林昑棠反手扣住了傅栖樓的手指，翻面把傅栖樓的手壓在了自己的手心下頭，微涼的指尖在傅栖樓的手上輕輕撓了撓。

傅栖樓臉上瞬間溢上了笑容。

他低着頭，努力掩飾住自己高揚着的嘴角。

還好自己是個左撇子，他想。

戀愛學習兩不耽誤，真好。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杜傑看着角落裏傅栖樓滿臉的癡漢笑，狠狠地把黑板擦拍在了桌上，粉塵瞬間揚了滿天，還把他自己和前排的同學們給狠狠嗆了一下。

媽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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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晚上不上自習？”

熬了一個上午的連拍課，在大家鉚足了勁兒奔向食堂的時候，兩個坐在最後的人又被落下了。

林昑棠從抽屜裏掏出了自己和傅栖樓的餐具，揣進口袋裏，和他并肩走出已經空蕩蕩的教室：“要……回家一趟。”

“咱爸媽召喚啦？”傅栖樓單手搭在林昑棠的肩膀上，慢慢悠悠和林昑棠排在了打飯隊伍的末尾。

旁邊隊伍不少人在瞄他們，但兩個人的心裏明顯只有今天限量供應的黃焖雞。

“嗯，回去一趟。”林昑棠明顯也沒覺得是多大的事兒，“沒什麽的。”

“要我陪你嗎？”傅栖樓問。

林昑棠果然搖頭：“沒事。”

下午放學之後，林昑棠還把幾道重要的題給傅栖樓圈好了：“其他不做沒關系，這些在晚自習做完，等我回來看。”

“好。”傅栖樓宛如一只大狗，乖乖巧巧地坐在位置上點頭。

但剛等林昑棠走出了教室，傅栖樓卻轉身就收拾好了書包。

他單手撐着窗框，長腿往上頭一搭就整個人翻了出去。

站在牆根的顧遠行被他吓了一跳，往後跳了一步看清楚來人之後才拍着胸松了口氣：“你真是吓死老子了。”

說着，顧遠行伸手在自己的校服口袋裏掏着，掏了半天最後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請假條。

傅栖樓伸手就要拿，卻被顧遠行攔住了。

“你交代清楚。”顧遠行滿臉防備，“你這又是要去幹什麽勾當。”

傅栖樓看着他那防賊的樣子，氣得都笑了，扒住顧遠行的肩膀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請假條：“我陪我老婆去。”

林昑棠不要他陪，那是林昑棠的事。

但他自己怎麽可能放林昑棠一個人去。

雖說林家爸媽都是講道理的書生式人物，但反正……但反正傅栖樓不舍得放林昑棠一個人去。

他雖說只去過林昑棠家一次，但是早就把地址記得滾瓜爛熟。

跨上車之後，傅栖樓剎車一松，就直接從校門口的下坡跟着前面的公車一起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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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昑棠放下鑰匙走進門的時候，兩位家長都已經到了。

他家的餐廳就在大門的手邊，林昑棠一邊脫着外套一邊進去的時候，被坐在餐桌兩邊的兩個黑影給吓了一跳。

“爸，媽。”林昑棠把外套挂好，過去抽開自己平常常坐的一把椅子。

林家四口人都不是活躍氣氛的性格，現在性格算是他們家最活潑的林景酌還不在，三個人往桌前一坐，一個賽着一個的嚴肅。

林爸爸把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那個男生叫傅栖樓？”

“是。”林昑棠點了點頭，坦然地直視着自己父母的眼神，“我們在一起，已經确認了關系了。”

林爸爸點點頭：“嗯……是個，很好的孩子。”

桌上一時間又陷入了安靜，林爸爸握拳抵在唇邊很輕地嘆了口氣，而旁邊的林媽媽只是看着自己朋友圈背景——那張傅栖樓拍的照片。

林昑棠坐在冷硬的椅子上，腰杆兒挺得筆直，薄唇抿着，難得的透露出了一些緊張。

“其實我們……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林爸爸揉了揉眉心，随後說道，“昑棠你一直是個清醒的孩子，我們就像問問你，你對于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看的。”

林昑棠的脾氣他們再清楚不過，他很少有什麽意見，但一旦堅定的事情卻是所有人都勸不回來的。

他們一直享受着林昑棠的獨立帶來的慰藉，那麽也注定不能剝奪他因為獨立而做出的決定。

但是……

“你們考慮過以後嗎。”在林爸爸詞窮的時候，坐在一邊的林媽媽安靜地開口。

“我們……我……”

“你現在參加的項目，是跟A大對接的，你自己知道嗎？”林媽媽轉頭看着林昑棠。

林昑棠和她長得像，兩個人的瞳仁兒顏色都是深琥珀色，垂着眼睛的時候睫毛堪堪蓋住了眼尾，就連眼神看上去都是一樣的淡而涼。

“我知道。”林昑棠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

“楚教授是A大的老牌教授，他能覺得你不錯，是很好的一件事情。”林媽媽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是能透出幾分冷肅來，“他之前也聯系了我們學校的建築學院，通過那邊的關系找我和你爸爸聊了聊。”

林昑棠擡起了頭。

“他說他已經給你争取到了最優惠的政策，而你的态度也……”

“我自己，挺想去的。”林昑棠低着頭看着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

他的指尖有些輕微的發涼：“但我……”

“你有問過小傅的意見嗎？小傅是要留在海城還是要去A城？”林媽媽擡起頭。

林昑棠抿着唇不答。

“A大本校的藝術院系，你查過分數嗎？他的攝影專業的考試時間、報考要求、教學質量，你有去了解過嗎？”林媽媽看着林昑棠有些發白的臉色，卻還是沒有停下，“A大不在大學城，和他最近的高校離它也有将近三十公裏，你有問過小傅想考哪個嗎？”

林昑棠揪緊了自己的指尖。

“那好，如果小傅不跟着你去A市。那麽以他的專業實力，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出國去專業的藝術院校深造，這點你知道吧？”林媽媽的眼底有些心疼，但還是忽視了林爸爸暗示的眼神，仍舊堅持要說完，“我問過他媽媽，他之前其實大多資料已經準備完全了，考試的分數也夠得上非常優秀的學校。”

“昑棠，你有什麽資本，能讓這麽好的人為你犧牲呢？”

“你是可以給出一個多麽好的未來，才值得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你妥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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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昑棠出門的時候，在樓下單元門的地方被了一跤。

他整個人帶着書包都一起裝在了旁邊橫出來的欄杆上，貼紙的雕花欄杆卡在他的小腹處，讓他只覺得一陣生疼。

他扶着欄杆站直，低頭看着被自己掐得通紅的指尖。

他剛才到最後都沒能給自己母親一個回答。

林昑棠扯着着自己書包的背帶，腳步遲緩。

天黑之後小區裏的光照并不明亮，林昑棠低着頭，呆愣地數着自己腳尖前方的路燈杆子的個數。

一個……

“你們是對等的，那你在索求他的退讓的同時，為他做了什麽呢？”

兩個……

“A大藝術系是全國著名的難考，是，那個分數對你來說不算一個過分的分數，但你有沒有真真切切地問過傅栖樓一次，問他這是不是困難，問問他是不是很辛苦。”

三個……

“昑棠，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真摯，這很好。但是媽媽也希望，你在這段關系裏，也能保持清醒。”

林昑棠在原地站定，閉着眼睛。

他是戀愛上了頭了。

他問傅栖樓的意見，他等傅栖樓的決定。可明明這些東西，本來是他早該發現的才對。

他早該知道傅栖樓去A大不容易的。

早該看到……傅栖樓一邊辛苦還一邊在……

等等，什麽聲音。

林昑棠猛得擡頭，就看見下一個路燈下面，一個高大的人影正靠在自行車上，手裏捧着個錫紙抱着的紅薯，正被燙得來回跳。

一個紅薯在他的兩只手上颠來倒去，在寒冷的空氣裏散發着暖意。

林昑棠就這麽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傅栖樓像是福至心靈般，一回頭就看見了幾步開外的林昑棠。

“你可終于來了。”傅栖樓大步上前，笑着把林昑棠直直抱進了自己的懷裏摟緊，把紅薯順便扔在了林昑棠的衣服帽子裏，“可燙死你的小寶貝兒了。”

靠在熟悉的肩頭，林昑棠垂着眼睛，半晌之後，手指才慢慢地扯上了傅栖樓的衣角，把自己整個兒塞進了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