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界（十）
世界（十）
菜市場旁邊的一家快餐店裏，聞人薇坐下來，她擦擦桌面，對對面人道：“不介意吧，也不是很髒。”
“還好。”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殺人兇手？”男人開門見山。
“我只是普通人，哪裏能查到真相。”
“晉鉊給了你一個檔案袋吧，你看了之後有什麽想法，我看你這段時間按兵不動，很沉得住氣啊。”男人說到這，倒有幾分贊賞了。
“不是沉得住氣，是沒辦法。”聞人薇說。
“會有辦法的。”男人說的意味深長。
“你可以去問問晉鉊，他應該什麽都知道。”男人說着站起來，“可能下次再見到你就是在探監室裏了。”
“對于你爸爸的事，我很抱歉。”男人說完了這句話走出了快餐店，左右幾個西裝男子擁着他出去。
第二天，晉氏集團總裁晉塗因涉嫌殺人被捕，随後集團又爆出貪污漏稅等一系列醜聞，股票大跌，人心動蕩。
“你不去公司看看嗎？”公寓裏，男人躺在床上，她坐在床邊，給他削蘋果。
“你滿意就好。”男人看着她，目光幽深。
“我還沒有滿意呢，哥哥。你還沒有告訴我關于那個檔案袋的事。”
“還有晉叔叔被送進監獄說不定還會被判死刑，你不擔心嗎？他可是你爸爸吖。”
“檔案袋的事你可以找你母親，她都知道。至于其他的，你開心就好。”
“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我都舍不得離開你呢。”聞人薇甜甜笑着，抱着他親了一口。只是眼底卻很寒光乍現，“就是不知道哥哥你的目的是什麽呢？”
“看着哥哥你什麽事情都知道，運籌帷幄胸有成竹，我就很不開心。”女人在他耳邊低低道，不等男人抱住她，她直起身子，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傾瀉進來，她整個人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她張開了手擁抱光明。
好像随時都會離他而去。
“你不是要為你爸爸報仇吧，我幫你。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薇薇，你在害怕我嗎？”男人慢條斯理的說出真相。
“沒有，我沒有怕你。我只是不喜歡你。”
“很感謝你幫我報了仇，我雖然很不滿意但是依然感謝你大義滅親。但希望你以後不要插手我的事情。還有張靈的爸爸你也該叫他進去了。”
“至于張靈，我不是很喜歡他，但放過他好了。”
“要我做事，得付出籌碼才行。”男人的表情和那些只講利益的商人毫無區別。哦，也有區別的，他想壓榨的只有她一個人。
不把她身上的水分擠壓幹淨，他是不會放手的。
“所以我不要你幫我啊，即使我完成不了複仇也不要你的幫助。你的要求太高了，你什麽都想要。”
“告訴你吧，我第一次進晉家你的那個眼神可把我惡心壞了。你以為我真的很想陪你玩什麽哥哥妹妹的劇本嗎？我只覺得惡心。”
“這次車禍也是吧，為了博取我的同情心，也是為了削減對你的懷疑。”
“我覺得像我們這個樣子，彼此間惡意滿滿，我想我們還是離婚吧。”
“我真的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了。我連最基本的真相都查不到，所有呈現在我面前的都是假的，而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你到底要做什麽呢？”
“我是真的累了。”
呵!男人忍不住冷笑，就是這句話，這個表情。用完了就扔。
所以跟他說分手了。
仇也報了，他也沒了利用價值了。所以就可以說再見了。
他不牢牢掌控這一切，遲早有一天她還是會離開他，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不是說了最愛哥哥的，是她一開始引誘他的啊。怎麽可以輕易地就把責任全都推給他。他想想，上輩子的分手理由是什麽呢？
“我無法接受和殺父仇人的兒子在一起，你也能體諒的，所以我們什麽時候去民政局登記離婚？”
呵！對，就是這樣的理由。
“你以為你父親是我爸殺的嗎？你确定你爸爸真的是個好人，他沒有仇家嗎？”
“還是好好查一查吧。”
沒關系，在他編造的世界裏，她永遠都得聽他的，圍着他轉。她想要的真相，他會給的，都會給的，就看她聽不聽話了。
一個月後，在國外的某個小島上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前去參加的都是當地的居民，婚禮的辦的很熱鬧，據當地人說，那對新婚夫妻長得很美，氣質也好。
之後的蜜月是在艾德瓦度過的，是的，哥哥他極其喜歡這個地方，喜歡山上的古堡。她現在才知道，那座古堡他早已經買下來了。
這是他們的新家。
“哥哥可以告訴我嗎？那個跟我爸爸經常來往的人是誰？”夜裏在床上，她問的卑微極了，可是沒辦法啊，為了找出真正的兇手，她不向他割地賠款，還能怎樣呢？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籌碼太少了。”男人冷硬着臉，對她的态度不大滿意。
“不準再跟張靈聯系。”
“我沒有。”在他冷酷的視線下她招認，“只聯系了一次。沒說什麽。”
“學校，辦理退學吧。”男人說。
“那怎麽可以，我還要讀書的啊，我以後工作還得有學歷，怎麽”對上他越發冰戾的臉，她不敢說什麽了。
只是有時候很累。就這樣跟着他，連正常人的生活都沒有了。無論她去哪裏都被跟的極緊。其實她想說，只要仇人一天沒有找到，她是不會離開他的。
只是她也會疲倦。她為了複仇放棄了太多了，努力考來的大學沒有了，朋友也沒有了，期待的婚姻和家庭也沒有了。
她什麽都沒有了。
她就像吊着獵物不停奔跑的小狗，都累的脫力了也無法停止腳步。而他的要求又這麽多，越來越難以忍受，她的底線不停地後退，她都不知道除了她這個人，現在連她的靈魂也要了。
什麽時候複仇才會成功呢？
山下偶爾她也會下去逛逛，小鎮上的人都很熱情，她很喜歡逛那些小攤子，一個個的挑過去，再用不太熟練的法語和人交談着。
“今天雷士太太沒來嗎？”她看着空了一角的攤位，問旁邊的人攤主。
“哦，她的丈夫生病了，應該不會再來了吧。好像是說用這最後的日子去旅行。他們一直恩愛了幾十年了。”
幾位攤主和她說着雷士太太的事，夾雜着英語和法語，她竟然也聽懂了大半。雷士太太和他丈夫相愛，和年輕就從家裏私奔出來，來到了這個小鎮，經歷了戰火的離別和傷痛，他們還一如往日的感情要好。
這樣的感情真要好。
她也是時候做出決定了。爸爸也說叫她放下了，也不忍心她的女兒這麽辛苦呢。她一直都記得小時候每天傍晚坐在小板凳上等爸爸回家。真的好懷念呢。
只可惜這些年一直被仇恨蒙蔽了心，她都不曾回到爸爸的墳前祭拜過，她也有很多話想跟爸爸說。那個最真實的小女孩她還在的，她不會掩藏情緒，有人對她不好她會難過，她會哭。她最愛哭了，爸爸都說她是個小哭包。可是長大後她就不哭了。
因為沒人會再心疼她了。
她一個人也活的很辛苦，連簡單的快樂都忘記了。
就當她自私吧，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她不想報仇了，她只想好好活下去。再跟一個極其厭惡的人在一起她會瘋的。
“晉鉊。”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我什麽都不要了，給爸爸報仇我也不要了，放了我吧，你也玩夠了，我也跪的夠久了。你也該滿意了吧。”
男人沒說什麽，只是笑。
問：“現在什麽都留不住你了對嗎？”
“随你怎麽想，我知道你愛我，可是我不愛你，我接受不了跟一個不愛的人結婚生活一輩子。”
“呵！”男人陰鸷着臉，放聲冷笑。
“你就當我是個壞女人好了，很對不起，抱歉，晉鉊。”女人站在門外，對他說道。
女人坐在出租車上，看着手機上的信息，張靈問她什麽時候回國。
她回了‘明天。’。
那邊打了電話過來，她沒接。
過去的一切她都要揮別了。以後她一定能活的很幸福的。車廂裏有股好聞的香水味，女人慢慢的睡着了。司機看了看後座，将車停在了路邊。
一輛車開了過來，打開了出租車的後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