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界(六)
世界(六)
太陽升起了,它把每一分的陽光無私的灑向每一個地方,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得到它的普照。更多的是在陰影下茍延殘喘着。世間的人,只要你有足夠的錢,你就是夠無恥夠不要臉也沒人會說你,相反他們還會竭盡一切的誇贊你。誇贊你的大把戲和高超的騙術。
晉家根本就不是前朝流傳下來的名門望族,這些上流社會裏的男男女女哪個敢拿出家譜來讓世人甄別。他們都不敢,他們都是冒充和僞裝。他們的那一層高貴的皮子下是肮髒的靈魂。
于女士能在十年前不顧一切嫁給晉塗,真的一個巴掌拍得響嗎?他害死她的父親,而她還認賊作父。
是,于女士是有傾城的美貌還有妖豔風情,但是這就成了你掠奪的借口嗎?而現在你的兒子也使出同樣的手段,說什麽只是因為愛情。
誰信呢?
華麗的客廳裏,天花板上往下垂着一座巧奪天工的水晶燈,聽說是花大價錢從法國一所老城堡裏買來的,現在裝在現代化的別墅裏顯得格格不入。晉塗此時正站在水晶燈下,因為太突然的宣告使他坐的好好的忽的站起來,氣勢很強,眉峰皺得極緊,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
他目光狠厲,瞪着自己的兒子,這個他引以為傲的兒子。但兒子翅膀已經硬了,他的惱怒對他毫無威懾力。他把目光射向坐在兒子身邊的女人,長得足夠美麗,但是錯在不該勾引他的兒子。
于女士在一旁看着不做聲。她需要好好消化自己的女兒成了繼子的妻子這件事實,這會不會對她現在的地位有威脅。她隐晦的瞥了過去,自己女兒目光沉靜,看來還是沒把自己的忠告聽進去呢。
“于瀾,你是她媽,你跟她好好聊一聊。”
晉塗終于坐了下來,似乎已經明白了要退出了歷史舞臺的命運,但由于不甘心他還是想給後來人使個絆子。這時候晉鉊在他眼裏不是兒子而是仇人了。
身為父親的權威喪失,這是他這一刻唯一認清的事實。
“于阿姨,爸,我和薇薇回來就是通知你們。只是通知。不是商議。”晉鉊牽起女人的手在他們吃驚的目光裏站起來,離開這個家。
對聞人薇來說,今天這一場仗令人失望透頂,既沒有晉塗的咆哮大怒,也沒有于女士的歇斯底裏,一切都是那麽彬彬有禮,連生氣也是克制着貴族禮儀。
所以,在這樣的糖衣炮彈下世人是不是就會忘了那個有錢人才是她家庭的插足者,他才是兇手,難道因為他有錢,他是個貴族,這一切就是理所當然的,就可以不為人知并且洋洋得意嗎?
聞人薇看着晉鉊與那個人相似的眉眼,厭惡的別開了臉。
“我要回學校了,都請了很久的課。”女人說。
“我送你。先去吃飯吧。”男人關懷備至,體貼異常。
“不用了,時間來不及了。”女人拒絕了。
“薇薇不想哥哥送你去學校嗎?是不喜歡哥哥了嗎?這麽快就不喜歡了嗎?”
晉鉊莫名其妙的質問讓她只有反感和不耐,她好聲好氣回答:“沒有啊,你別多想。”
“我真得走了。”
男人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我送你。”男人很固執。
“太麻煩了,你不是還要去公司嗎。”女人盡量語氣溫和,不願意屈服。起碼今天內她是不想再見到他。
沒想到男人固執的要命,不答應就不放手。“不麻煩,我送你。”
“好吧。”女人很不高興。
應該說她對僞裝出那副很癡迷他很愛他那副戲碼已經厭惡透了,她甚至一丁點兒都不想讓他好過了。她的報仇手法極其簡單。
她不好過,他們也別想好過。
一路上她什麽話也不想搭理。
到了學校跟輔導員銷了假,她撥通了張靈的電話。
開口第一句,她說:“我跟他領了結婚證。”
“卧槽!你瘋了嗎?你要報仇也不用搭上你自己啊,你是豪門狗血劇看多了,誰要你去報仇了,是你爹還是你啊,你怎麽那麽高尚,你好好活着不行嗎?誰讓你逞這個勇了,你以為你就能真正打擊到他們啊!你個笨蛋!”
電話那頭一段長長的話不帶喘氣的撲向她,要不是幸好在電話裏,要是面對面她說不定會被揍一頓。
張靈涼涼道:“怎麽了心虛了不敢說話了?”
“你會幫我嗎?”女人問。
“幫你個屁,最多日後幫你打離婚官司,看你不被扒層皮出來。”
“張靈我不是在說玩笑話,我……”女人沉默良久,電話兩頭只剩下了呼吸聲,偶爾還有飛鳥的啼叫聲。
“我不可能當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原本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我會很幸福的長大。我爸爸是個英雄,是我最崇敬的人。我怎麽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呢。我想爸爸還是還在他肯定是不會支持我的。可是他要是還在我也不需要這樣啊。”
“你知道這四年來我過得有多憋屈嗎?所有的寄人籬下和閑言碎語我都體味過。每個人都有悲慘的時候,如果我生來是這樣的命運我也就算了。可是怎麽能在我擁有幸福的時候讓我跌入地獄呢。”
“我只是想跟你說說。無論成不成功,也許他們對我不屑一度,我也對他們造成不了什麽傷害,可是總是要做的,起碼讓他們不能每天揚起臉對着太陽笑。”
“薇薇,你太極端了。你要知道沒有什麽是大不了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只要堅持,等有一天你就會發現你會釋然的。”
“我怎麽釋然!你告訴我!我親眼看着我爸爸在我面前死去,這是我一生的噩夢,我做了太多這樣的夢,我病了你知道嗎?從我爸爸走的那刻起,我就救不好了。我是不可能放下仇恨的,哪怕只是為了我自己。”
“難道你要看着我跳樓或者跳江嗎?”
“你為什麽不跟我們說,我們可以帶你去看心理醫生,你會好起來的,叔叔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啊,你怎麽不早說呢。我一直以為……”張靈說不下去了,那才沉重了,他到現在還記得小時候的她,陰沉沉的,小臉苦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總是低着頭不說話。
他以為她已經好了。
“是我害死了我爸爸,要是我沒有在他面前一直說要把媽媽找回來,爸爸也就不會去晉家,也就不會受侮辱,也就不會……”
“都是我的錯。”
豔陽天下,校園的樹影下,女孩泣不成聲,縮成一團。
“薇薇~”張靈急喊,可是電話已經挂了。
他打通了張父的電話。
“爸,我要去N市一趟,對了薇薇有跟你打過電話,有跟你說過什麽嗎?”
“沒有啊,怎麽了?是薇薇出了事嗎?”
“沒有,就是問問。我也好久沒見她了。那挂了我急着趕飛機。”張靈挂了電話叫了的士去了機場。
張父覺得奇怪,正好在忙着事,等想起來給薇薇打電話卻發現電話打不通。他又打給張靈,也關機了。
應該是飛機上吧。張父想。總覺得不放心。
周末聞人薇訂了火車票去了A市,見了一個男人。他是晉家的死對頭。
她就是這麽無恥。他們最在乎的不就是手裏的金錢和權力嗎?那就去掉好了。比起她爸爸的命,她還嫌少了呢。
她依舊生活貧困,需要大量的錢,整垮對方怎麽不需要錢。她刷完一水池的盤子,終于抵消了來回的火車票錢。
回到家,哦,是晉鉊的房子,也可以說是夫妻共有財産。可惜,只要一離婚她就什麽都拿不到。所以她從來都不相信那些有錢人的真心和愛情。
“去哪裏了?”男人打開了客廳的燈,背對着玄關,問她。
“出去逛了逛。”女人脫下鞋子邊說道。
“去了哪裏逛?”男人繼續問。
“鴻鹄大廈裏的購物中心。”女人随便鄒了個名字。
“你手裏沒東西。”男人轉過頭來,看着她,目光冰冷。
“沒有合适的,就沒買,再說我還在讀書,也不用買什麽。”女人在他淩厲的目光下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溫水。
男人沒有再說話,打開了電視機。女人喝完了水走到了卧室,将包放下來,坐在床上給張父回了微信,解釋了電話怎麽沒有接通的原因。
第一次是手機沒電了,下午還要上課她就沒充電。可是晚上她回了家,手機放在床頭櫃上,要是他打來不可能沒有聽到聲音。
除非哥哥接到了。他對自己沒用他買的那個手機很不滿,所以會挂掉電話也不奇怪。可是接都不接就挂掉,難道就不好奇是誰打來的嗎?
她給張父設置的備注是‘張叔叔’,他又不認識,可是他對自己認識的所有男性都很感興趣呢。
這可真奇怪,她都懷疑他調查了自己呢。想到這,聞人薇冷下了臉。直到外面的男人叫她出去吃飯。
阿姨是晉家派來的,做飯的手藝不錯,看來晉塗是默認了他倆的婚姻了。
一段飯吃的索然無味,因為擔心他是真的調查了自己,以自己菜鳥般的報仇手段要是被他查到,那一切都完了。
她還是得對晉鉊好一點,先安撫住他。起碼不能讓他對自己不滿,進而生疑。
睡覺時,晉鉊果然發難了,她真是沒想到他私底下是這麽一個锱铢必較,心裏還有個小本本,随時随地拿出來,然後質問,要人割地賠款,不然就是一直念叨。那雙陰鸷的眼睛一直看着你,直到你求饒為止。
他就回國後對他的種種冷待和不關心,以及他自己多想的各種心理,委屈呀,受傷呀,覺得不滿意呀,真難為他一個大男人有條不紊的表達,漏了的還不忘了作最後的補充。
要不是還有求與他,真想立刻就離婚!!
“哪裏呀哥哥,沒有啊,我沒有對你冷漠,我最喜歡哥哥你了,是哥哥你還不适應我們關系的變化,過段時間就好了,這世上我最喜歡的就是哥哥你了。”少女粉面含春捧着手,看着哥哥,眼裏慢慢都是愛與迷戀。
真怪她演技太差了,任誰對一個極其厭惡的人無時不刻表現出愛意,讓他看到,真的是很惡心啊。
從走近那個家開始,他看自己的眼神,病态又狂熱。像個瘋子一樣,還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他不覺得惡心她都覺得惡心呢。
對自己的妹妹産生偏執,難道上流社會就愛玩這種刺激游戲嗎?這樣的話那她就真的是看不起啊。
“是嗎?薇薇要一直愛着哥哥才好。心門要關緊了,可不能讓他人進來啊。哥哥可不能失去薇薇啊。薇薇也不會抛棄哥哥的對吧。”男人給她擦幹頭發,溫柔極了,他的手拂過她的一頭長發,呢喃,“長發真好啊,要一直待在城堡裏,永遠都不要出來才好啊。”
“這次該拿你怎麽辦呢?”男人想到下午接到的那個電話,A市打來的。
既然是她想要,那就如她所願好了。只是不能過分啊,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才結婚四天,她就對自己很冷淡了。
連基本的夫妻義務也在推脫,明明沒來姨媽不是嗎?
男人将人松開,将幹毛巾丢到床下,關了臺燈。解開了她的睡裙扣子,她沒有說話,還主動擁抱自己。
這讓他稍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