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十九個億
“秦先生？秦先生您有聽到嗎？”
秦嘉困難地睜開眼, 耳朵旁傳來刺耳又吵雜的聲音, 他奮力地想呼吸, 卻發現胸口全是碎玻璃，而身體的另一邊正壓着徐醫師。
“秦先生？秦先生？”又有人喊着。
此時徐醫師發出痛苦的聲音，他整個人的座位被擠壓到後方, 還有意識。
“先救他……快……”
由于門已經被卡死, 秦嘉想解開安全帶，讓被勒住的胸腔好受一點, 但無奈手根本毫無知覺, 冷風從玻璃風縫隙灌入, 他不自覺打了寒顫。
“秦嘉……”徐醫師用着氣音說話, 要不是離自己的耳朵很近，他或許根本聽不到在喊自己。“沒事的……這點傷不會死的……”
“你現在說這話……太沒有說服力……我還等你出去救我。”他聽得出來徐醫師想緩和氣氛, 于是自己稍微扭動身體, 想給徐醫師騰出一點空間呼吸。“你說這保險公司不知道賠不賠……”
徐醫師似乎發出笑聲，接着警察用力撬開車門，徐醫師就先被救出去了。
在意的人安全脫困後，秦嘉就再也撐不住這厚重的眼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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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岚沒有料到半夜時真的被電話吵醒，打來的不是警察, 而是醫院。
他們說, 秦嘉出了車禍, 目前還在手術室裏急救。
她很快地就趕到醫院，班珏也過來了，正與兩個探員在說話。
“怎麽回事？”她克制住情緒, 握緊拳頭。
其中一名探員開口：“有人在隧道裏撞了秦總的車，車子被撞歪後就撞到前方的安全島，行車紀錄器都有記錄整個事件的狀況，我們認為是蓄意謀殺，視頻已經交給警察，還在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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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岚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然後盯着不遠處的手術室。約莫一小時後秦嘉被推了出來，她二話不說就跟上去，見他面無血色的緊閉雙眼，臉上的瘀青與手指的傷痕，她心痛得差點腿軟。
護理師說他斷了三根肋骨，有點輕微的腦震蕩，還有一邊的肺被刺穿，醫生剛才緊急插管把肺部裏的液體抽出，目前暫時沒大礙。
她望着他額頭上有個如核桃般的腫塊，哽咽。
這時他緩緩睜開眼睛，她難掩激動地緊緊握住他的手。
“徐爸呢……”
她愣了一下，轉頭看護理師：“車上另外一位先生呢？”
“還在手術室，或許等等就會出來了。”
護理師稍微檢查了一下管線跟環境就去出去了，薄岚看着他有些呆滞的神情，便說：“你先好好休息，要是徐醫師醒過來，我會馬上跟你說。”
秦嘉沒有說話，但是手一直都沒有放開薄岚，閉上眼睛又睡着了。
……
他再次張開眼睛時，先聽到了說話的聲音，壓低音量聽不太清楚。
因為身體酸痛的關系，他忍不住發出聲音，很快的一只溫柔的手就握住自己，薄岚湊近他，另只手輕輕的撥了他的頭發。
“醒了？”她深深吸氣。“你都睡了兩天了。”
秦嘉望着她的神色疲憊，眼睛裏還有些許血絲，他想說話卻發現口幹舌燥發不出聲音，她敏銳的知道他渴了，便裝了一杯水，拿了棉花棒點了點他的嘴唇。
他抿了抿嘴唇，慢慢适應身體的酸痛，才緩緩開口：“抱歉。”
她搖搖頭，手指抹掉他嘴角邊溢出來的水：“說什麽呢。”
秦嘉轉頭看到不遠處門邊的護理師跟兩個警察，又問：“徐爸怎麽樣了？”
“他……”薄岚頓了幾秒，低語。“沒有撐過去。”
秦嘉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抓緊她：“沒撐過去……？不是說會出來嗎？”
“淩晨五點的時候，徐醫師的主動脈突然破裂，失血太多來不及救。”她忍住哀傷，語氣沉重。“我已經在安排徐醫師的後事，至于以真，我們還沒說。”
秦嘉掩住嘴，身體垂下，薄岚起身抱住他，感受到他在極度悲痛下的顫抖與哽咽，溫聲安撫。
這時兩個警察走上前來，朝薄岚微微颔首，接着便開口：“秦總，關于車禍的事我們要跟您确認一下狀況。”
薄岚收回手，退到一邊。
“您可以敘述一下當時的狀況嗎？”
“進隧道前，後方有一輛車開遠光燈照我，接着另一臺車就撞過來，把我撞到對向車道，我為了要閃避車子就轉彎，然後才撞到安全島。”
警察點點頭：“您的說法與調查局那裏的一樣，不過還有一件事，您的酒測值是0.87，已經造成危險駕駛，另外撞您的那輛車我們已經找到了，車的所有權登記在嘉格，我們調閱過監視器，也看到車子切過來撞的地方是死者的副駕駛座。”
秦嘉蹙緊眉頭，沉聲說道：“所以你認為是我雇人自撞？”
“這件事還需要厘清，目前針對您酒駕……”
“我沒喝酒，哪來的酒測值？”他說。“你可以問問調查局的人，吃飯的時候他們坐我旁邊，我一口都沒喝。”
這番話讓兩位警察面面相觑，秦嘉冷冷地又說：“所以你們根本沒查證，就來浪費我時間？”
眼見秦嘉的情緒被挑起來，薄岚适時走過來，伸手握住秦嘉的肩膀，然後對警察客氣地說：“不好意思，秦總剛醒來比較疲累，這件事我們出去說吧。”
秦嘉見着薄岚把兩位警察請出去，他氣憤難耐地躺下來，他完全不清楚為何會有酒測值，他根本沒有碰到酒，也完全沒有吃到有酒的食物，這絕對是檢測出了問題。
現在只希望調查局的探員能替他證明，又或是小吃店的老板也行。
晚上，薄岚過來找他，表情沒有異樣，她替自己擦了臉跟手腳，當她把毛巾放下的時候，他伸手牽住她：“岚。”
她微微歪頭：“怎麽了？”
“有多嚴重？”
她頓了一下，手輕輕轉了一下握住他：“我知道你不會騙我，所以我還在努力。”
“什麽意思？”
薄岚深深吸口氣，然後坐到他床邊：“那輛撞你的車是用公司名義買的，我就說若真的要雇人來撞自己，不會傻到用自家車來被人抓，不過這也是我單方面的判定，警察不一定會采證，另外關于你酒駕的事，調查局的探員替你作證了，但因為醫院報告上你的血液酒精濃度确實超标，這裏還要再花點時間去厘清，這件事我已經交給喬治了，你就好好休息，趕緊養好身體再說。”
他微微垂頭，她見他消極的反應，忍不住伸出雙手抱緊他，溫柔地說：“我會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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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疑似酒駕，隧道內車禍一死一傷》
《死者為國內知名醫師徐某，也是秦家專屬醫師》
新聞被壓了幾天後終于爆出來，但并非是薄岚一己之力就能抵抗，主要原因是檢察官打算以酒駕造成過失致死的罪名起訴秦嘉，并以醫院的檢測報告作為主要依據，此舉造成軒然大波
兩天後秦嘉出院，薄岚跟他先回了一趟秦家，甫進門，秦董伸手就給了兒子一巴掌。
“丢臉。”兩個字說完，也沒等秦嘉解釋就轉身往內走。
一旁的秦夫人心疼的握緊兒子的手：“你爸這幾天氣瘋了，就擔心你真被抓進去坐牢。”
他沉默幾秒，才問：“以真呢？”
“在樓上，沒出房間，傭人說送進去的飯也沒什麽動。”
秦嘉閉上眼思索一瞬，便說：“我上去找她吧。”
“不，我上去吧。”薄岚握住秦嘉的手。“你去跟秦董說明一下狀況，以真這裏由我來解釋，會比你好得多。”
他躊躇片刻，才說：“那先麻煩你，我晚點還是得跟她碰面。”
“我明白，你先去吧。”
秦嘉點了頭之後就轉身往書房方向走去，秦夫人轉頭對她說：“謝謝你的幫忙，還勸着秦嘉要去找他爸，現在這局勢，恐怕也只有他爸能控制一些了。”
“現在主要是家人的信任，那麽這件事就會比較好處理。”她說。“再說目前警察沒有過來抓，一半是因為這起事件疑點太多，另一部分恐怕也是看在秦董的面子上，秦嘉這時候不去找爸爸商量的話，那還有誰能幫呢？”
秦夫人點了點頭，才說：“以真那裏你有什麽辦法嗎？”
“現在讓她見到秦嘉會太刺激她，我手上有些東西要先給她看一下，也許能有點轉機。”
“好。”
薄岚說完後就上樓去徐以真的房間，輕敲幾下：“以真？我是薄岚。”
過了約莫一分鐘，門才打開，徐以真開了個門縫像是在确認門外的人，見到只有薄岚才完全打開，她走進去後關上門，徐以真坐在中間的地上，抱着枕頭。
薄岚伸手輕輕地摸了她的手臂，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U盤：“給你。”
“這是什麽？”
“一個只有你能打得開的文件。”
徐以真半信半疑地起身走到書桌前，把U盤插.進電腦，随後打開資料夾裏唯一一個的PDF檔，馬上跳出一個視窗說要輸入密碼。
“我也……不知道密碼。”
“這是你爸爸傳給我的，你能想想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麽默契？”
徐以真遲疑幾秒，輕輕敲了一段數字，文件就解開了，是一封信。
“以真：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跟你道別，但我不希望自己的事連累到你。”
“曾經我以為自己有得天獨厚的本事，我是個受人尊敬的醫師，我有很多朋友，也有你秦伯伯秦阿姨的支持，我教了許多有成就的學生，我也認為我能這樣一直順利下去，但沒想到我一個不小心，錯估病情讓我的病人喪命。”
“現在想想，要是我當時不這麽急的話，或許會有其他辦法能解套，也不至于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但我卻因為副院長的提名，我怕死，所以我選擇跟你蕭叔叔合作，這是我最大的錯誤。”
“我愧對社會、愧對信任我的每一個人，也愧對你，我逃避跟貪心造成的後果，就是我必須要付出代價。”
“你蕭叔叔是不會放過我的，我也想跟他做個了結，也許我時間不多了，但我不會讓他去傷害你跟秦嘉，你們都是我最在意的孩子。”
“以真，我很抱歉，我是個讓你蒙羞的爸爸，家裏擺東西的位置跟密碼你都知道的，我希望必要的時候你能幫上忙，我跟秦嘉問過了，薄岚是個可以相信的人，我聽他說你很喜歡她，所以你可以找她幫忙，好嗎？”
“孩子，對不起。”
薄岚微斂下眸，徐以真哽咽着，身體忍不住發抖，她伸手輕輕碰了徐以真的肩膀，徐以真轉身過來抱住自己，崩潰大哭。
她溫柔地摸着徐以真的頭，安撫她、拍着她的背，直到懷中的孩子稍微冷靜下來，她才說：“你爸爸也給我一封信，我看過時間……就是出事的那晚上發的，他把很多資料都寄給我，就唯獨這封信加了密碼，我就猜應該是給你的。”
“爸爸給了你……什麽嗎？”
“很多，他的工作日記、一些私人的手稿掃描圖檔，還有一些你們家的資料，我都先保存到我私人的工作雲系統裏，除了我以外旁人打不開，也不會知道在我這。”薄岚摸摸她的頭。“你的阿嘉哥哥也打不開。”
徐以真頓了一下，噙着淚小聲地說：“要不是這封信，我想我沒辦法跟他說話……”
“我知道，所以他剛才一進門就想上來跟你解釋，我說先讓我來找你，把這誤會先解開，若是秦嘉要對你爸做什麽，你爸還會把東西給我嗎？”
徐以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着她。
好半晌，徐以真的房門被打開了，秦嘉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薄岚眼角餘光瞄到他，用唇語說：“沒事了。”
“以真。”他喊了一聲。
徐以真慢慢轉頭，再見到秦嘉的那瞬間，眼淚止不住，放開薄岚就沖到秦嘉面前，用力地捶他推他，秦嘉一句話都沒說，任由徐以真發洩。
薄岚則站在一旁，抹掉眼角的淚水，安靜地望着他們。
她知道秦嘉身上還有傷，但比起徐以真，身體的傷還能慢慢治療，但心裏的傷卻難以愈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