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個億
薄岚輕輕地嘆了氣, 低頭幾秒後才看他：“你要是容易這樣, 我當然不要你。”
這句話讓秦嘉發出笑聲,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這時秦夫人才帶着醫護人員趕過來，見到兒子已經醒了，松了口氣。
當他們要把秦嘉扶起來時, 秦嘉揚手揮了揮表示不需要。
“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以防萬一。”秦夫人擔心地說。
“不用，我好了。”他說。
“都這樣子了, 由不得你。”秦夫人難得強硬, 疾言厲色。
秦嘉沉默以對, 只是看着母親, 無動于衷。
見母子倆僵持，薄岚适時開口：“不如讓徐醫師直接去家裏看吧？”
徐醫師是秦家的家庭醫師, 背後有一組國內非常頂尖的醫療團隊随時待命, 徐醫師也是秦董多年的好友。
秦夫人盯着兒子，見他居然沒有反對薄岚的意見有些訝異，順水推舟地說：“行，我去聯系，你現在立刻回家。”
秦嘉緩緩起身, 手很自然地牽起薄岚的手, 拉着她往外走, 保镖們也趕緊跟上，他們迅速的上車，很剛好的躲過蜂擁而來的媒體記者們。
他轉頭看着她, 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她出席晚宴的模樣，她偏愛把長發弄成低盤發，浏海總有些不聽話的發絲垂下，顯得特別妩媚，一席坎肩的黑色長禮服，在會場時他一眼就看到她端莊典雅的身影，如今細看卻更加精致清麗。
她是美的，只是到了這一刻他才有時間靜下心細細品嘗。
薄岚面對那道從上車後就沒移開過的灼熱視線，她抿唇凝睇。
“你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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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料到他第一句話會問這個，頓了幾秒才答：“搬得離地鐵近了一點。”
“為什麽資料上沒改？”
“我都準備離職了，改了意義也不大。”
他沉默幾秒，身體微微下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閉目。
她看得出來他要休息，慣性地要往旁邊挪，這才意識到他沒有放開自己的手，緊緊的握着放在大腿上。
薄岚有些僵硬的別過頭，屏氣凝神想慢慢地把手給抽回，但這個念頭才剛起，大手的主人仿佛就察覺到這一切，原本只是單純的握緊，此時就把手指扣進自己的指縫間，壓住。
這種半強迫式的十指交扣，她覺得非常別扭。
前座與後座之間的隔版慢慢地降了下來，這樣寬敞卻又私密的車廂空間，讓她突然有些不太自在。
薄岚覺得自己情緒異常的浮躁，恐怕是因為經期将至的關系，她比以前還敏感謹慎，秦嘉今晚的動作算得上很明顯了，但她仍抗拒去回應這件事，因為對這男人實在沒有安全感。
良久，她開口：“秦嘉。”
“我在。”
他磁性的低嗓在此刻有些沙啞，兩個字吐得極輕，卻像是貼着她的耳朵般異常清晰，她本以為他已經睡熟了，卻不料他反應過來，一時間不知該怎麽開口。
秦嘉也沒有催她，只是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安靜等待。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對我說出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我該不該相信你？”她說。“你突然被綁架，丢下一整個公司給我，喬治說這是你給我的保護，為什麽你要給我這種保護？為什麽你要讓我承擔這種事？”
秦嘉慢慢挺起身體，凝視她說出這番話時微微顫抖的肩膀，激動的情緒充分表達了她的迷惘，被自己扣住的那只手還想着要掙脫。
好半晌，他另只手把她拉近自己，趁她還沒回神時便抱住她，女人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肩膀上，柔軟又溫熱的身體緊貼着，屬于女性獨有的清香彌散在兩人之間，暧昧又充滿誘惑。
“你啊。”
這聲無奈又帶着笑意的語氣，讓她忐忑不已。
“我怎麽了？”
“想得多，但是又想得偏。”他說。“壞毛病還改不了。”
“什麽意思？”她輕蹙眉頭。
他慢慢放開她，輕輕吐了一口氣，才道：“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你偏不想，卻總是找各種別的法子去測試，人都是有耐心的。”
她靜默幾秒，開口：“我知道你沒耐心，才直接問你。”
“你知道我沒耐心，還問我已經告訴你不只一次的答案？”他擡眸，語氣裏有難掩地無奈意味。“我說過，我要你。”
“你為什麽要我？”她直截了當地問，半自嘲道。“我不該是你的選擇口味。”
“你當然不是，食物會過期，但水是必須。”他說。
“但喝水不會飽。”她淡然回答。
“我會願意吃流質食物。”他雙腿交疊，上半身趨近她。“這些裏頭，都必須有水。”
薄岚面對他這番話，難為情地別過眼，她對他這種随口就來的話沒有踏實感，低聲說：“你這麽說，搞得我像是你很重要的人一樣。”
他斂眸，淡笑不語。
“而且，我還記得你曾經說過，愛上一個女人就成了自己軟肋的這句話，你不予置評。”她說。“你說過不會有人是你的軟肋。”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他目露疑惑。
“你在接受GQ雜志采訪時說的，第300期的都會雅士專欄。”
“……”記得還真清楚。“這句話就算放到現在，我也一樣的答案。”
她吸了口氣：“是嗎？”
聽到女人語氣中明顯的失落感，他伸出舌頭，潤了潤有些幹的嘴唇，才緩緩開口：“你們女人就喜歡成為一個男人的軟肋嗎？”
這句話讓她一瞬間楞住，仔細地思考他這句話。
“軟肋就是弱點，我不覺得你會是我的弱點，或許曾經是，但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你讓自己變強，你加上我，只會更強。”他平靜說道。
她深深吸氣，屏氣凝神。
“如果要我來定義你，你知道是什麽嗎？”
她思考幾秒，直視着他，緩緩搖頭。
“你是我的阿基裏斯腱。”他定眸深邃。“明白嗎？”
薄岚抿緊唇，一瞬不瞬地凝視秦嘉，他的表情太過認真了。
這句話，如果不是開玩笑，就更讓人喘不過氣了。
軟肋只是個弱點，而阿基裏斯腱，是比弱點更上一層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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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最後沒有回老家，而是直接回柏克莉海灣休息，薄岚聯系秦夫人讓徐醫師過來，她便趁着檢查的時候去客廳，打開筆電整理今晚搜集到的信息與明後天的行程安排，一邊登錄到公司系統裏做建檔備份。
他的行程一般都分成兩種，一個就是臺面上大家都能看見的工作行事歷，儲存在嘉格商用的系統裏，另一種就是他的私人安排，儲存在家裏的私人服務器，而這兩個行程表，她都有最高權限可以去編輯預覽。
但薄岚通常都只處理公司的，雖說自己與秦嘉的私領域已經大多數重疊，但她仍恪守本份從不好奇，唯一一次意外就是她過來這裏避風頭，然後知道了他每天早上會給自己送能量的行程提醒，但也是僅僅是那一天，當天她就退出了這個共用帳戶，請系統公司給了她一個全新的獨立權限。
但今天的秦嘉太反常，讓她興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她糾結幾秒，最後打算再登入一次看看那幾天他的行程，她想，就算哪天因公殉職，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薄岚嘗試性的輸入密碼，發現密碼并沒有改，她點開以他英文名字為名的資料夾，發現昨天的日程是一片空白，她又再打開前天的，也是沒有任何紀錄。
她輕蹙眉頭，又點開行程表的編輯紀錄，裏頭浮出一行字：Ben于幾秒前編輯。
Ben這是誰？這個系統除了秦嘉以外就是自己，現在又有第三個人進來？
薄岚立刻去翻了系統用戶的資料，确實多出了個叫做“Ben”的人，權限也是最高級別，她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是小詹，但她想不透小詹為何要删除行程？
這時柚木桌突然亮出一個光圈，她吓了一跳，看到桌面上浮出個紅點，于是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浮出了個門口監控的畫面，系統顯示有訪客。
薄岚不知道這張桌子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高科技平板，但更讓她意外的是門口的人，居然是秦敏俐。
徐醫師現在還在樓上替秦嘉檢查，秦敏俐挑這種時間午夜過來，不免讓她提高警覺。
她想了一下，還是敲了桌面上的“開門”，然後起身往門口走去迎接。
薄岚看到秦敏俐自顧自地走進來，最後停在一幅挂在玄關的畫前面，擡頭看着，她沒有出聲打擾，僅是慢慢地走到秦敏俐身邊。
秦敏俐對她的出現沒有意外，緩緩開口：“這幅畫是趙無極的？”
“秦總在前年香港佳士得春拍上買到的，大部分的中國買家都喜歡國畫或是瓷器，但秦總其實偏愛油畫。趙老師的畫運用了西方的藝術手法來展現東方的哲學，抽象畫的意義就是擺脫具象性、情節性等等，可以更直觀的表達情感，不受拘束。”
秦敏俐稍稍側目：“你對畫有研究？”
“跟在秦總身邊，多少也聽了一些。”
“秦嘉這孩子，是我手把手帶起來的，他的談判技巧、應對進退跟人脈拓展，我陪着他跑客戶、教他怎麽分析、給他拉攏關系，他學得很快，還包括怎麽欣賞這些畫。”
薄岚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聆聽。
她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秦敏俐，暫時撇除之前的争鋒相對，她承認這個女人是有本事的，除中文以外還精通三國語言，能為嘉格集團前身奠定如此紮實的基礎，眼前這位的确功不可沒。
反而作為父親的秦董，似乎對秦嘉的用途只是挂名，作為美商銀行高階經理的父親在海外有各種投資，但對家鄉卻沒有太多的情感，這或許歸咎于一開始的教育到後期工作都在國外，熟悉歐美圈的玩法，對于華人圈的事還不如秦敏俐明白，所以他僅是負責資金，真正的經營還是交給秦敏俐。
薄岚承認，她原先剛進來主集團的時候，是非常敬佩秦敏俐的。
“薄岚。”
“是。”
“秦嘉在吧？我想跟他談談。”
她頓了一下，點點頭：“我帶您去客廳，您稍坐一下。”
兩人走進客廳，就見到秦嘉跟徐醫師走下來，身後還跟了一個護理師。
秦敏俐看見秦嘉穿了件襯衫，扣子一顆都沒扣就走下來，忍不住說：“你這什麽樣子，外人還在呢。”
他斜眼一睨，語氣不鹹不淡：“哪裏有外人？徐爸是醫生。”
秦敏俐看了薄岚一眼，薄岚适時地退了幾步別過眼。
“薄岚？”他挑眉，從容不迫地走上前，伸手把薄岚拉到自己身邊。
她錯愕地擡頭看他，卻見他從鼻音發出一聲笑。
“她就更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