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酒吧內光線交織變換,随着吉他聲緩緩響起,構築起了獨屬夜的暧昧。
宋知挽回頭打量了一下二樓,距離吧臺不遠不近。
她是聽到了,還是剛剛聽人轉述?
宋知挽不答,只笑了笑,反問:“很重要嗎?”
“不重要,”沈輕漾放下手中的杯子,下巴朝隔壁點了點,依舊是那懶懶的聲調,“坐。”
宋知挽坐下,視線在沈輕漾的右側掃過,杯裏裝的是一杯果汁,她揚唇,試探性道:“謝謝了。請你喝一杯?”
“好。”
沈輕漾沒有拒絕,而是撐着手望過來,宋知挽能看到她眉邊細發随着面部動作微微顫動,又聽她說:“長島冰茶。”
恰好調酒師正在調的就是長島冰茶,正用檸檬片在杯口點綴。
宋知挽收回目光,說:“最近新出了一款櫻桃特調,不如試試?”
沈輕漾眉目忽地柔和了下來,點了下頭:“可以。你常來這裏?”
宋知挽含糊道:“算吧。”
這家酒吧算是她們這群狐朋狗友的據點,來的次數并不算少。
櫻桃酒上來以後,沈輕漾倒是一點都沒動。
宋知挽視線落在了她的脖頸上,手指攪動着吸管,冰塊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她勾笑,“你的項鏈挺漂亮的。”
Advertisement
她停下了動作,語氣很慢,“是情侶款的吧?”
沈輕漾沒給予她回答,紅唇輕動,反問:“你喜歡?”
“是挺喜歡,”宋知挽的手從吸管移到了腕表上,手指輕輕地摩挲着表扣,“哪家的?”
沈輕漾說了一個品牌。
宋知挽手指在菱形酒杯上點了點,光線反射在臉上,她說:“我喝過酒。”
沈輕漾:“嗯?”
宋知挽腦袋朝肩的方向歪了點:“現在記性不大好,如果你方便的話,加個聯系?”
沈輕漾:“好。”
在宋知挽亮出二維碼的時候,沈輕漾一動未動,而是問:“你打算自己用,還是送人?”
宋知挽微笑:“我自己。”
話音剛落,只聽“滴”一聲,手機屏幕上出現了沈輕漾的微信主頁。
……
宋知挽回到二樓的時候,冬時已經歪在了椅子上,渾身酒氣沖天。
她離開也就十來分鐘,桌面上又多了幾瓶酒。
“冬冬?”
“唔……小……小挽?”
聽她氣息就能感受到醉得不清,宋知挽只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還能走嗎?”
“唔……”
宋知挽把冬時的手架在了肩膀上,在階梯與地面的交接處,她的眼前忽然多出了一個人。
沈輕漾不知道何時從吧臺的位子上離開。
兩人目光交彙在一起,在混雜的音樂聲中,宋知挽聽到了那道淺淡的嗓音:“我送你吧。”
宋知挽先是點頭,後又搖頭:“你喝酒了?”
沈輕漾笑了笑:“不會酒駕,放心。”
大抵那杯酒她确實是沒喝,宋知挽便也點頭:“好,那麻煩了。”
停車場并不遠,到時也不過六七分鐘。
只是大約是酒勁開始上頭,冬時開始滿嘴吐胡話。
起初只是靠在宋知挽的肩膀低喃,後來又抓住沈輕漾的手,嗚嗚地喊:“嗚嗚,小挽,你問到了嗎?她到底知不知道?”
“……張楠他憑什麽啊,那麽漂亮的女孩居然也瞎了眼看上他……”
“我#@……”
緊接着就是一堆或許她本人也聽不明白的話。
宋知挽拉開車後座,把人塞了進去,緊接着手撐着車門,借力起身,看着旁邊的沈輕漾莫名有點尴尬,道:“我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喝醉酒了。”
沈輕漾輕輕嗯了一聲:“沒事。”
在萬家燈火的掩映間,宋知挽把冬時送回了家。
冷月高挂,在平滑的磚塊上落下一層霜。
宋知挽下了最後一級臺階,她拿出手機,正準備打個車回家,忽的發現原本寂靜空蕩的路面上又多出了一輛車。
是沈輕漾的車。
她不是說要回去了嗎?
在宋知挽望過去的那一秒,車窗降了一半,借着那一點微弱的路燈和月色,沈輕漾的臉清晰地映在了她眼中。
然後,她看到沈輕漾招了招手。
緩步走到車旁時,宋知挽感覺到夜風中帶了一點涼意,她輕聲問:“嗯?不是回去了嗎?”
沈輕漾說:“今天還沒過。”
宋知挽:“嗯?”
像是變戲法似的,車裏的人不知道哪裏來的一束花,晃眼的暖黃色就那麽直直地紮入宋知挽眼底,耳邊還聽到她低柔的嗓音:“情人節快樂。”
“謝謝。”
抱着花上車時,宋知挽看了一眼手機。
恰好是11:59。
車上的酒味被夜風驅散,宋知挽坐在副駕上,手指勾着花束的底端,語氣漫不經心似的,“挺好看的。”
沈輕漾手指在內視鏡滑了一下,“我可以理解為你喜歡嗎?”
“當然,”宋知挽往懷裏收了收,唇角勾勒出笑容,“所以我今天還算幸運,踩點收到了你送出的最後一份禮物,對嗎?”
沈輕漾說:“對也不對。”
宋知挽目光向主駕駛的位置追過去:“嗯?”
沈輕漾微微笑了笑:“也是第一份。”
宋知挽身子朝後貼去,臉龐扭向窗外,霓虹燈在眼前匆匆掠過,鼻尖似乎聞到了一點鮮花的味道。
回到家中,宋知挽把花放在了餐桌上,和她淺色的條紋桌布很相配,并不突兀。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撥弄了一下花蕊,擱置在旁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沈輕漾發來的消息。
沈輕漾:這款。
緊跟着是一條鏈接。
宋知挽:好的。
宋知挽:你到了嗎?
沈輕漾:還沒
宋知挽:到了早點休息
或許是因為還在開車的原因,沈輕漾沒回這條消息,宋知挽放下手機去洗澡。
從浴室出來後,手機又突然震了一下,她點開一看,屏幕上忽然多了兩行字。
沈輕漾拍了拍你
沈輕漾:我也是
看起來明明前言不搭後語的三個字,宋知挽卻忽地心情愉悅起來,輕輕地彎了下嘴角。
……
早上九點,宋知挽踩點到了公司。
公司情侶多,節日剛過,個個臉上都帶着笑。
沈輕漾剛到時,話題正圍繞着昨天對象送了什麽什麽禮、制造了什麽什麽驚喜進行。
她坐下來,剛打開電腦,隔壁工位的小周忽然發出了一聲“咦”,“知挽,你不帶表了啊?這手鏈還挺好看的,玫瑰金挺适合你。”
宋知挽把電腦旁的盆栽往旁邊移了一點點,微笑說:“也不是,送去保養了,得過兩天才能戴。”
小周随口問:“哪家的手鏈啊?不便宜吧?”
宋知挽還沒開口,一道低沉的男音忽地插了進來:“看着挺貴的,小宋,聽說前陣子有個客戶在追你啊,該不會是他送的吧?”
說話的人叫張啓祥,人長得還算白淨,臉上戴着一副眼鏡,咧着嘴笑:“又或者是咱們經理的那個親戚?他好像對你也挺有意思的。”
“要不說當姑娘就是好呢,什麽都不用自己做,就有人樂意給你送金山銀山的。啧啧,我可羨慕不來喲。”
這話說得刺耳,宋知挽卻只是平靜地掠了他一眼,像是在真誠發問:“你為什麽一直張口送閉口送,是買不起嗎?”
明明是在陰陽怪氣,可表情實在過于無害和無辜,張啓祥所有的話都憋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看着其餘同事忍笑的表情,片刻,他才維持住笑意:“我就随口一說,看你說的。”
宋知挽輕輕哦了一聲:“我也随口一說。”
臨近中午,宋知挽去了一趟茶水間,她正清洗着水杯時,冬時的電話恰好打過來。
冬時聲音狀态帶着點低啞,起初聽不太真切,“小挽?”
宋知挽關上水龍頭,詢問:“嗯?剛醒?要不要給你點一份粥?”
冬時打了個哈欠:“不用了,我沒什麽胃口。對了小挽,你昨晚……”
好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宋知挽挑了下眉,“怎麽了?”
“昨晚那姐姐……你沒跟她說什麽吧?”
宋知挽輕笑:“能說什麽?”
“其實……”冬時心情有點複雜,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才說:“我剛剛才知道這是一個誤會。”
方才冬時剛醒,照例收到了渣男求複合的短信。
她臭罵了一頓後立馬拉黑。
緊接着她打開社交軟件,跟渣男的共友給她發來了一張照片,是昨晚渣男在某情侶餐廳跟某人吃飯的合照,并靈魂一問:冬冬,張楠他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呵呵。
他當然是死了。
冬時氣得困意全無,但總算理智還在,立馬就想起了昨晚在酒吧裏見到的同款項鏈,按照時間線推斷,他們根本就沒可能。
她生怕會鬧出什麽誤會,于是火速給宋知挽打來電話。
“小挽,張楠的新歡,應該不是昨晚那位姐姐……”
好友說話的同時,宋知挽恰好退出了客戶的聊天框。
屏幕的最下面的頭像是一只黑貓。
她們的對話停留在那句“我也是”。
宋知挽甩了一下指尖上的水漬,動作輕緩地按了按眉旁的劉海,毫無驚訝之色,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