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遺棄
遺棄
“樂志誠，你女兒過來了，她已經到了車站，你要怎麽安排她？”何芝燕去找樂志誠商量樂萱的事。
樂志誠一頭霧水，“晴晴不是一直都跟着你生活嘛。”
何芝燕：“我說的不是晴晴，我說的是你的親生女兒樂萱。”
“樂萱？”樂志誠一臉不解。
“對，就是樂萱。”何芝燕深吸了口氣，“實話告訴你吧，晴晴不是咱們的親生女兒，當年我小妹接錯人了。”
“接錯人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也希望這只是一場玩笑。”
“你小妹沒見過人，接錯人了情有可原。你呢，何芝燕，你眼睛瞎了嗎，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認錯？”樂志誠指責起她來。
何芝燕理虧，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現在該怎麽辦？”
樂志誠氣道：“我怎麽知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喂，樂志誠，你別走，女兒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憑什麽丢給我，自己當個撒手掌櫃？”何芝燕攔住他的去路。
樂志誠想了想，說道：“晴晴我養，你養樂萱。”
“想得美。”何芝燕沖他翻了個白眼，“我養了晴晴十幾年，你想平白摘桃子，算盤打得可真夠精的。”
“那就沒得談。”抛下這麽一句話，樂志誠擡腿就走。
何芝燕氣得火冒三丈，“你不管樂萱，我也不管。”
樂志誠頭也不回地道：“随便你。”
何外婆當年以自己病重，想見何芝燕最後一面為由，把她騙回城，然後慫恿她去給別人當保姆。
鄉下的日子太難熬了，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還得養一個孩子，何芝燕不想再回鄉下去過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于是，她聽從了何外婆的話，去了秦家幫忙奶孩子。
秦家的男主人叫秦向明，當時他是一家煉鋼廠的技術員，工資很高。
他的原配妻子因産後大出血意外去世，留下一個兩歲大的兒子秦歌和剛剛出生的女兒秦思無人照顧。
何芝燕盡職盡責地幫忙奶了兩年的孩子，直到孩子斷奶，她才提出離職。
秦向明極力挽留，一來孩子離不開她，二來他還要上班，根本就沒時間和精力照顧兩個孩子。
知道她有個女兒還留在鄉下，為了讓她安心留在他家當保姆，秦向明答應給她鄉下的女兒辦一個城市戶口，另外，他還允許她把孩子帶到他家裏來和他們同吃同住。
當時何芝燕沒空回去接孩子，她小妹何芝靈正好有空，所以她叫何芝靈替她跑一趟。
她離開的時候樂萱還沒滿一歲，小孩子見風長，一天一個樣。
她已經兩年沒有見到樂萱了，樂萱長什麽樣她都忘記了。
何芝靈把何晴帶過來，當時何晴瘦瘦小小的，怯生生地望着她。
她只以為鄉下的日子不好過，女兒才會長得這麽瘦小。
她從沒想過眼前這個小女孩竟然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她把“女兒”接回城之後，曾偷偷去樂志誠的學校找過樂志誠，結果看到樂志誠和別的女生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她以為樂志誠變心了，心裏既憤怒又難過。
因為女兒喜歡秦向明，她對秦向明也挺有好感的，家裏也支持她改嫁，于是她向樂志誠提出離婚，然後嫁給了秦向明。
這麽多年來，她生活富足，家庭美滿，還和秦向明生了個兒子。
饒是如此，她仍免不了被人非議，誰叫她是從秦家保姆上位變身成秦家女主人的。
前段時間，她去工廠上班，被下鄉時的一個鄉親認出，那人罵她自私自利，把女兒一個人丢在鄉下不管，獨自回城享福。
起初何芝燕是慒逼的，了解到事情真相之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不想讓人打破她現在的平靜生活，也不想再被人說三道四的。
她給鄉下收養她親生女兒的那戶人家打過電話，提出以後她出錢，讓他們繼續幫她養女兒，就這麽将錯就錯下去。
可惜，洪建軍不同意。
洪建軍甚至都沒提前跟她說一聲，就自作主張地把樂萱給帶到G城來了。
接到洪建軍打來的電話，何芝燕心肌梗塞都要犯了。
她本想把樂萱丢給樂志誠，萬萬沒想到，樂志誠那個狗男人，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管，真是氣死她了！
*
另一邊。
“我親生父母都是下鄉的知青，父親叫樂志誠，77年恢複高考那年他考上了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聽說他現在在G城這邊工作，是一名公務員……”
“我母親叫何芝燕，她在我還沒滿一歲的時候，收到她家裏發給她的一封電報，說我外婆病重，讓她回去見最後一面。當時她把我寄養在一戶農家，就獨自一人回城去了，然後她也和我親生父親一樣，再也沒有回來找過我。聽說她現在已經改嫁了，嫁給了一個大老板，那個大老板開有一家上千人的服裝廠，她還和那個大老板生了個兒子。我們村裏有人在那家服裝廠打工，見過她……”
“請問，我可以告他們遺棄罪嗎？”
接待樂萱的兩個警察，聽到她這話，不禁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一旁的洪建軍吓得臉色都變了，“萱萱，你……你是在說笑吧？”
樂萱：“沒有，我是認真的。”
這十幾年來，他們對她不聞不問，那她幹嘛還要拿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
既然他們不仁，那就別怪她不義。
洪建軍：“可是，他們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啊！”
樂萱冷笑，“生而不養，算哪門子父母？”
子女控告父母，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洪建軍不希望她鬧到這個地步，他嘆了一聲，試圖解釋道：“興許他們有什麽苦衷。”
樂萱：“再多的苦衷也彌補不了這些年來他們對我的虧欠。”
洪建軍啞然。
兩個警察相互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其中一個警察起身，前往一辦公室，向坐在辦公室裏的領導彙報道：“劉局，那女孩說她是樂科長的女兒，她要告樂科長遺棄罪。”
樂志誠經常陪書記、政委等領導到他們基層派出所來檢查指導工作。
所以所裏的人基本上都認識他。
劉局和樂志誠是同一個陣營的人，他不希望看到樂志誠鬧出什麽醜聞。
得到領導指示後，接待樂萱的那兩個警官采用了拖字訣。
“這事，等見到你親生父母之後再說吧。”
樂萱眨眨眼，“可是我不知道他們住在哪啊，怎麽見他們。”
她現在的人設是一個從鄉下跑到城裏來尋親的少女。
該裝糊塗的時候，就應該裝糊塗。
說得太多，知道得太多，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
兩個警官帶樂萱他們去找何芝燕。
樂志誠那頭，劉局親自打電話通知他，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何芝燕住在一幢帶院子的三層紅色小洋房裏。
小洋房是秦家祖上留傳下來的産業。
周圍的鄰居都是認識了幾十年的熟人。
警察帶人上門來找何芝燕，讓鄰居們好奇不已。
“小姑娘，你們找何芝燕有什麽事嗎？”有鄰居問樂萱。
樂萱：“我從鄉下來找我親生父母。”
“你親生父母是誰？”
“是何芝燕嗎？”
樂萱抿着唇沒吭聲。
在熱心鄰居的帶領下，樂萱他們來到了秦家。
敲門。
不一會，門就開了。
開門的人是何芝燕。
“媽，你就是我媽何芝燕吧？”樂萱就撲到她身上，嘤嘤地哭了起來，“媽，我是你的親女兒樂萱啊，你還記得我嗎？當年你說回城去看望外婆，把我托給鄰居照顧，你說你很快就回來，結果你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何芝燕面色大變。
鄰居們都驚呆了。
“同樣都是小何的女兒，怎麽晴晴長得那麽漂亮，這個卻長得又矮又黑？”
“聽說小何曾經下鄉當過知青，這個女兒，不會是小何和當地的男青年生的吧？”
“旁邊的那個男的，該不會就是小何的第一任丈夫吧？”
“不會吧，這男的長得比小何的父親還要老。”
“啧啧啧，難怪小何會抛夫棄女……”
大家的指指點點就像一把利劍，刺向何芝燕的心口，刺得她鮮血淋漓。
她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把樂萱他們請進屋，接着房門一關，隔開了大家的視線，她心裏總算好受了一些。
警官：“何女士，樂萱是你的女兒吧？你把她一個人丢在鄉下，你知不知道你犯了遺棄罪？如果要追究起來，你可是要付法律責任的。”
何芝燕面色一僵，吶吶地道：“我……我不知道。”
警官：“你怎麽一點責任心都沒有？生了不養，那你當初幹嘛要把她生下來？……”
兩個警官你一言我一語，劈哩叭啦教訓了何芝燕一通，末了，還不忘警告道：“你若是不想吃牢飯，就好好将她安頓好……”
何芝燕只想快點把這兩個警官打發走，他們說什麽她都忙不疊地點頭答應。
臨走前，那兩個警官對樂萱說道：“你媽已經答應了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就不要告他們了。”
樂萱低垂着頭，半天都不語。
*
“向明，你快回家去，你媳婦她前夫帶着女兒找上門來了。”
“老秦，恭喜你啊，又多了一個便宜女兒。”
“明哥，我嫂子她到底有幾個女兒啊？”
……
兩個警官前腳剛走，秦向明後腳就回家了。
鄰居們看到他，按捺不住調侃之心，紛紛打趣他。
秦向明滿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推開家門，只見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黑黑瘦瘦的女孩和一個忠厚老實的中年男人。
女孩坐姿慵懶，男人則局促緊張。
何芝燕說去給樂萱他們倒杯水，結果她去了半天都沒回來。
看到秦向明走進來，樂萱忙起身，向他打招呼，“你好。”
秦向明示意她坐下，不用跟他客氣，“你們是？”
“我叫樂萱，何芝燕是我親生母親……”
樂萱剛說了兩句，何芝燕就急匆匆地跑出來，打斷她的話道：“老秦，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秦向明：“剛回來到。”
他走到何芝燕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何晴一開始也叫做樂萱，在何芝燕嫁給秦向明後，她主動提出要改成她前世的名字——何晴。
不過她當時說的是秦向明的那個秦，秦向明覺得女孩子叫“秦”這個名不好聽，幫她改成了晴天的晴。
何晴和樂萱真假千金身份互換的事，何芝燕還沒想好怎麽跟秦向明說呢，樂萱他們就殺上門來了，着實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見瞞不住了，何芝燕咬咬唇，硬着頭皮道：“小妹接錯人了，晴晴其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才是。”
“什麽？”秦向明的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何芝燕扯了扯秦向明的衣袖，楚楚可憐地看着他，“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