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熱心小老鼠（7）
第31章 熱心小老鼠（7）
在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 玩家們其實就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在拍攝過程中他們會遇到各種危險，比如制片人故意說不滿意讓他們不斷重拍, 但是唯獨沒想過——
副本NPC他看不見異常現象。
而他們接到的任務又偏偏是要拍攝406房間裏的異常現象來完成節目。
——這簡直就是死局。
“怎麽都不說話了？啊？！”
玩家們的沉默顯然讓他的怒火燃燒得更加旺盛。
他的面孔逐漸變得灰白，兩只眼睛逐漸瞪大, 眼珠子看起來似乎快要掉出來了；聲音也變得喑啞難聽, “啊？說話啊！！”他猛地湊近了站在他身邊的高個子玩家。
高個子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胡亂地在身前揮着手, 嘴裏還不停念叨着，“別殺我別殺我……”
陰森冰冷的氣息還在朝着他不斷靠近。
為了保命, 他不得不選擇推鍋, “制片，不關我的事！”他閉着眼睛大聲喊道，“這都是因為攝像沒有拍出可以用的素材, 所以我才剪不出有用的內容！”
不斷朝着他的臉逼近的氣息頓住了。
高個子悄悄睜開了一點眼睛, 只見制片近在咫尺的恐怖面容，此刻卻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說的也有道理……”
制片直起了身子，他的面容恢複成了正常的模樣，摸着下巴點了點頭，“這确實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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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慢悠悠地朝着許凡和祀绮衣的方向掃去。
許凡暗道不妙, 趕在制片開口前搶先道, “制片，我們可是整整拍了一夜啊……”他甚至顧不上陷害鹿安安, 只想趕緊把這個鍋從自己頭上撇幹淨。
“你還有臉說！”
制片立刻找到了宣洩怒火的目标，“拍了整整一夜, 卻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拍到！”
他用手指點着許凡，滿臉看到無能下屬的不悅, “我就是因為太過相信你們，今天早上才沒有仔細檢查你們拍的東西！”
“一群沒用的東西……”
許凡的眼珠子轉了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的臉上适時露出了被質疑的不滿，“制片，是昨天夜裏就沒有什麽動靜，不是我們沒有好好拍！不信的話——”
他偷偷揚起了嘴角，語氣卻還是滿是不忿，“你讓其他人來拍看看呗！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問題……”
話音未落，其他玩家頓時投去了憤怒的目光。
尤其是身份是攝像的玩家。
制片若有所思，“也對……你們拍了一整晚都沒有成果，确實應該換人來試試。”
許凡頓時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還對着其他目光憤恨的玩家得意地攤手。
一副都是NPC的意思、和他沒有關系的小人得志模樣。
制片人的目光開始在屋子裏巡邏。
所有身份是攝像的玩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你……”制片用手指指着一個試圖後退把自己藏起來的玩家身上，語氣肯定，“對，就是你了！”
“今天晚上你留下來拍……”
沒被選到的玩家紛紛松了一口氣。
而被選中的“幸運兒”——那個叫做“阿林”的玩家，直接凝固在了原地，連制片人走過來拍着他肩膀讓他好好拍的時候，都沒有什麽反應。
“哦，對了——”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制片突然回過了身，“如果今天晚上還沒有拍到能用的素材，那麽——”
“你們所有人，從明天開始全都不準休息！”
“直到拍到能用的東西為止！”
玩家們倒是對于這個最後的威脅并沒有什麽感覺。
畢竟對他們來說，在這個副本裏工作和不工作，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只有祀绮衣。
“全都不準休息”這句話，好似一個晴天霹靂直接劈到了她的頭上。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這不可以！
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難得主動地走到了勵天風的身邊，小聲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瘋狂暗示：是不是該想想辦法了？比如，如何讓制片認可他們的工作成果……
勵天風點點頭，“大家再去找一找線索吧……”
副本不可能真的給一個無解的死局……所以一定有辦法能夠讓制片看到那些異常現象，又或者，是他們得找到制片真正想看到的東西。
衆人紛紛散開，祀绮衣也正準備離開406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了她。
“鹿安安！”
祀绮衣回頭。是那個被制片“看好”的攝像阿林。
他正哭喪着一張臉，有些局促地扣着手指，“你能告訴我……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發生了什麽？除了暴打偷窺老王外，祀绮衣就只有和小鳥玩游戲了。但她的小鳥又不可能借給他。
她便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就坐在機器後等着天亮啊……”
阿林只以為是鹿安安不想說，陷入了糾結之中。
為了活下去，他必須知道昨天夜裏發生了什麽事；但他變成現在這樣都是許凡害的，他只能問鹿安安。
更何況，他聽人說，早上許凡是昏倒在衛生間裏被人發現的；而鹿安安卻好好的。所以她一定知道平安度過的辦法。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咬牙拿出了一個道具。
這個道具是他的道具裏等級最高的，雖然作用有些雞肋，但已經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了。
“那我可以用這個，換你今天晚上幫我拍嗎？”
他害怕再次被祀绮衣拒絕，便運用讨價還價的小技巧，先報了一個沒有人會願意接受的條件。
而等祀绮衣拒絕後，他就可以再報出他的真實目的——用道具交換平安過關的方法，這種落差之下，想必對方一定會……
“可以啊……”
祀绮衣眨了眨眼睛。
她從對方拿出東西的那一刻起，目光就停留在上面無法移開。
那是一個十分漂亮精致的鳥籠：黃銅的籠身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紋，籠底上還有色彩豔麗的掐絲琺琅——一個正好适合她的小鳥的豪華小鳥屋子！
她正愁去哪給她的小鳥找一個合适的地方睡覺呢……
更何況，她原本也打算今晚留下來的。
她可不想因為同事們的拖累，導致她接下來的日子沒有休息。
而這個鳥籠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了！
她伸手接了過來，放在手裏掂了掂，對這個“加班費”表示了十分的滿意。
“你同意了？”
阿林一愣，緊接着內心湧上了狂喜。
感謝生活小技巧！
感謝善良小白兔！
他難以自制地裂開了嘴，滿面紅光地拉着祀绮衣瘋狂輸出了一通感謝後，這才腳步輕松地離開了房間。
祀绮衣也快樂地拎起了鳥籠，準備先回自己的房間一趟給小鳥一個溫暖的新家。
在路過矮個子房間的時候，祀绮衣下意識地瞥了房內一眼。
房間內幹幹淨淨的。
除了客廳到房間門口的拖行血跡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祀绮衣倒退回了房間門口。
……那具屍體呢？
她看着地面上斷行的痕跡陷入了沉思。
這似乎已經是第二次了吧……
怪不得她老板說，這次的任務比較緊急。
原來是有“小老鼠”偷東西呢……
*
10點，公寓準時熄燈。
一片黑暗中，祀绮衣坐在機器後面看着裏面一動不動的畫面出神。
她正在思考一個問題——
到底怎樣才能讓制片對今晚她拍到的東西滿意。
她可不想無休止的加班。
只可惜，今天留給他們的時間太過緊迫，直到到熄燈前，其他人也沒找到具體的線索和方法。
祀绮衣只能現在自己獨自想辦法。
她的腦子裏開始自動播放從到樂善胡同後發生的每一件事，便沒有注意到，鏡頭的畫面突然變得模糊了起來。
客廳內的窗簾輕輕晃了晃。
祀绮衣正在回憶女主持人的串場臺詞。
輕微的腳步聲開始響起，在客廳內來回走動。
祀绮衣開始回憶制片人說過的每一句話。
卧室裏的衣櫃悄悄打開，一條亮色的裙子輕飄飄地落在了床上。
祀绮衣的腦內已經播放到了住在306房間的男生講的那些話：
“樓上住的是一個漂亮的大姐姐……”
“半夜經常會有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聲音傳來……”
祀绮衣有些煩躁地擡起頭，走來走去的聲音要怎麽拍給制片看……嗯？祀绮衣的目光突然一凝。
她的視線巡邏着整間屋子。
總覺得屋子裏發生了一些變化。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卧室裏。
……這個床上，什麽時候多了一條裙子？
鮮紅的裙擺輕輕飄動，在黑夜中刺激着人的眼球。
祀绮衣怔怔地看着裙子。
紅裙子……
大姐姐……
半夜的走動聲……
祀绮衣的目光一亮。
——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
第二天，制片來得特別早。
才進門，他就扯着嗓子興奮道，“昨天有拍到什麽不同的內容嗎，快拿來讓我看看！”
阿林站在一旁戰戰兢兢。
鹿安安跟他說她完美搞定了。可他總覺得“完美”這兩個字讓他十分不安。
可是制片已經開始了倍速播放。
一開始的畫面，十分平靜，和昨天拍到的內容并無不同。
但在熄燈之後，畫面就出現了變化。
玩家們對視一眼。
……這個畫面變模糊的時間點，是不是比之前更早一些？而且，變模糊的時間似乎也變長了。
但顯然玩家這些的發現，制片是看不見的。他的臉色已經随着時長變得越來越難看，顯然對這個成果十分不滿意。
阿林已經開始給自己做迎接制片怒火的思想準備。
而就當玩家們以為就要這麽結束的時候，屏幕裏竟然出現了新的、他們昨天不曾見過的畫面。
——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人出現了。
她垂着頭，頭發遮住了她的臉，蒼白的雙臂垂在身側，赤着的雙腳輕輕墊起，就這麽輕輕從攝像機前飄了過去。
玩家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他們之前在畫面裏見到的那條裙子！
這個鬼怪在逐漸變強！
從前一次的完全看不見，到昨天，她已經可以被機器拍到了。
玩家們屏住了呼吸，緊緊地盯着畫面，試圖再從畫面裏獲得一些線索。
只是看着看着，他們的表情從認真，逐漸轉變成了迷惑，最後變換成了無語。
他們齊刷刷地扭頭看向了正在角落裏偷摸打哈欠的祀绮衣。
怪不得他們總覺得今天看鹿安安有點不習慣，原來是鹿安安把她的那兩條麻花辮子拆了。至于為什麽要拆開嘛……
他們看回了還在畫面裏“飄來飄去”的紅衣女子。
——為了要遮臉。
不得不說，這個思路……有點超前。
只是這麽明顯的糊弄之意，估計制片那裏……
“這就是你昨天拍的？”制片人沉聲開口。
“是、是啊……”阿林幹笑着開口。他在心裏叫苦不疊。顯然制片最後會把這件事算在他的頭上。
早知道昨天他自己留下來了。
“你小子……”
制片朝着阿林伸出了手，吓得阿林趕緊閉上了眼睛。
“幹得不錯！”一只手猛得拍上了他的肩膀。
阿林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制片滿臉的肯定和鼓勵，“這麽些天，總算是拍到了一點能用的東西了！”
“再接再厲啊小夥子！”
阿林只覺得自己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他朝着制片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我會努力的……”
“只不過，畫面還不夠勁爆！”
“我們需要更加勁爆的、更加抓人眼球的畫面！這樣才能吸引觀衆的目光，才能讓我們的節目起死回生，懂了嗎？！”
一旁的玩家們面面相觑。
這麽簡單就過關了？讓制片滿意的方式原來這麽簡單嗎？
難道是他們把副本想複雜了？
不過既然知道了方法，接下來他們就知道怎麽糊弄制片了……玩家們紛紛松了一口氣，內心充滿着即将通關的喜悅。
只有許凡。
他原以為鹿安安這麽明顯的欺騙手段肯定瞞不過NPC，一定會被NPC懲罰，結果不僅無事發生，鹿安安還變成了第一個發現通關線索的玩家。
憤怒和嫉恨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
“可是制片，這一看就是假的啊！”
所有人都朝着許凡看了過去。
有些玩家已經露出了不善的目光。
他們不介意其他玩家之間互相坑害，但是前提是別拖團隊的後腿。
“哦？”制片扭過了頭。
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麽的許凡，此刻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硬着頭皮道，“這一看就是這個鹿安安扮……”
“既然許攝說視頻裏的畫面是假的……”祀绮衣臉上挂着怯生生的微笑，但打斷了他的話，“那一定是許攝見過真的了啰？”
糟糕！許凡瞪大了眼睛，他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可是已經遲了。
下一秒，果然就聽見制片人道，“既然這樣，那許攝，今天晚上的拍攝就你來吧……”
“我也想看看真的是什麽樣的……”
“——不！”
許凡慘叫一聲，跌坐在地。
可惜，并沒有人理會他的崩潰。
…
許凡哆哆嗦嗦地坐在機器後面，神經兮兮地不停扭頭巡視着房間。
直到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房間裏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了這有多麽可怕：
沒有風卻能自己動的窗簾。
看不見人但是能聽到聲音的走動聲。
以及自己打開的衣櫃，和突然出現床上的裙子。
裙子……
他那因為驚吓而一片混沌的腦子突然清醒了一些。
——他得拍東西，不然明天制片不會放過他的！
許凡小心翼翼地起身，走進了卧室裏，飛快地抽走了床上的裙子。
裙子觸手冰涼滑膩，許凡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只要照着鹿安安的做法去做，就一定不會出事的。
至于什麽“真的假的”，他和鹿安安的身形不一致，拍出來的畫面也肯定不一樣，到時候他只要說他扮演的才是真正的鬼怪就行。
他胡亂地換上了裙子。
好在這條裙子尺碼夠大，以他男性的骨架也沒有撐破。
他別扭地回到了客廳，開始和鹿安安一樣，開始在客廳裏墊着腳飄來飄去。
拍完之後，他還謹慎地先自己查看了一遍。
因為身高不同，畫面裏并沒有拍到他的臉；雖然他在畫面裏的動作看起來很僵硬奇怪，但确實和鹿安安的那一版有很大的區別。
——足夠糊弄NPC了。
許凡滿意地點了點頭。
緊張了一晚上的情緒總算在這一刻得到了一點舒緩。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喉結在畫面裏有些明顯，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男的。
……得想辦法把喉結遮一下。
許凡再次走進了卧室。
這一次，他的膽子大多了。
他在衣櫃裏翻翻找找了一會兒，讓他找到了不少的漂亮絲巾。
許凡随便挑了一條系在了脖子上。
……這次應該能夠完美糊弄過去了。
他滿意地回到了客廳，然後重新按下了攝像機的開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