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壞孩子
壞孩子
“唔……”桑華捂着自己像是要爆炸了一樣的腦袋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屋內一片狼藉，空氣中到處都是嗆人的浮塵，她捂着鼻子輕咳，擺擺手驅趕灰塵，一個熟悉的面孔便在這些浮塵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桑華感覺到有一雙冰涼的手緊張地握住了自己的胳膊。
“師尊！師尊，是、是你嗎？”安之焦灼地喚着，眉間閃過一絲困惑。
桑華捂着腦袋斜了他一眼，“不是我還有誰？你怎麽，傻了？連我都認不出了麽……”
“師尊！師尊你終于醒了……”安之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握着她胳膊的手力道陡然又加重了幾分。
桑華低頭看了看自己被他握着的手，沒忍心再繼續擠兌他。
“我這是怎麽了？”怪不好意思的，桑華默默抽出了自己的手，“我不是正在給郡守夫人擦臉嗎？怎麽坐到地上來了？還有這屋裏是怎麽回事？”她邊詢問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
突然有個什麽東西從自己身上掉了下來。桑華低頭一看，竟是安之那件白底青邊外袍。正在奇怪他的外袍為什麽會在自己身上時，就驀然發現了自己身上已經變得破爛不堪的衣衫。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我的衣服……我衣服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安之眼疾手快，眨眼間已經将外袍撿起來，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
“師尊……”他欲言又止。目光不自覺下移，雙頰卻又陡然染上了一層紅霞，一路紅到耳根。
桑華疑惑擡眼，卻就看到了在廢墟之中的曾黎雪和淩霄。
“他、他倆這又是怎麽了？”
心下一驚，等不及安之回答，桑華已經一閃身半蹲到了曾黎雪身側。
順手捏了個訣，渾身上下立時煥然一新。
“黎雪？！黎雪？！”她試着探了探曾黎雪的鼻息。
還好還好，只是受的傷比較嚴重，但還活着。
淩霄正源源不斷地将自己的靈力彙入她的體內，但曾黎雪受傷過重，她又已昏迷無法自行運功療傷，傷口一時無法全部愈合，靈力輸入進去再多都是徒勞，在曾黎雪的身體裏過個站之後便又全數從傷處洩露出來。
淩霄的額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桑華默默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你們随我來。”
不知為何身上乏累得很，桑華很随意地将手往旁邊一伸，抓住了安之的一只手。
就聽“唔……”的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安之身形微微一晃。
“你……你這又是怎麽回事？！”桑華驚叫出聲。
安之被她抓着的一只手，幾根手指幾乎被利刃齊齊割斷，深可見骨的傷口中，鮮血汩汩的向外淌。
是仙家法器留下的傷痕，所以安之這個妖修無法自行愈合。
“那個魔徒想傷害你……”他淡淡地道。
桑華只覺自己的心狠狠地抽抽了一下。
因為它想傷害我，所以你就徒手去接這利刃了麽？
除了孤兒院的院長媽媽之外，好像還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這樣好過……
可是，他卻說的那樣輕描淡寫，好像這些都是應該的，都是，理所應當的……
那修長白皙的手指此刻已被鮮血完全染紅，看不出一點原來的樣子。鮮血在指尖彙成一股紅色的小血柱，不住地淌到地上。
一個上神，一個上仙加一個妖修，被一個無形無魄，只能靠附身在別人身上才能存活的寄生蟲式的魔徒給傷到這般境地，這也真真是奇聞一件了。
各種疑問一股腦全都湧上桑華的心頭，可是現在卻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
“快，随我來！”
她拉着安之，淩霄抱着曾黎雪，眨眼的功夫便從這一片狼藉中抽身不見。
四人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客棧，桑華在房間四周布下結界，讓外人無法發現他們幾人已經回來。将安之安頓在他自己的那間房裏自行療傷，自己去另一個房間專心醫治傷得最重的曾黎雪。
一炷香後，曾黎雪的面上漸漸恢複血色，傷口大部分也已愈合，只是靈力消耗過多人還未醒來。桑華收勢，又從袖中取出一粒丹藥喂她服下，這才理好衣衫下地。
急急轉頭向淩霄囑咐道：“師兄，你留在這裏照顧黎雪，我去看看安之……”
未等淩霄點頭，桑華已經一陣風似的出了結界。
安之正盤膝坐在卧榻上打坐。雙目緊緊的閉着，眉頭微微蹙起，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看樣子他打坐得并不是很順利。
“安之？安之？”
感覺到他的狀态不太對，桑華坐到他身邊，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肩，試圖喚他醒來。
卻見那人在聽到她的聲音之後，似突然間變得更痛苦了一般，眉頭驟然緊緊擰在了一起，表情也變得微微有點扭曲。
“安之！安之！你怎麽了安之？！”桑華急了，噌一下就從床上站了起來。
閉目凝神，兩指并攏正要去探他的神識，就見那人豁然睜開了眼。
原本澄淨烏黑的一雙瞳，如今已經變作了一片赤紅，死死地盯着面前如受驚的小鹿一般胡蹦亂竄的桑華。一只手還緊緊地抓着她準備去探自己神識的兩根手指，防止小鹿逃走。
眉間的羊蹄子印，豔光四射。
“安、安、安之……安之，我是師尊啊，我是你的師尊啊，你你你、你看清楚啊……”桑華心裏那個怕呀。
也不知那雙已經變得通紅的眸，還能不能認得出自己來。
萬一認不出來，發了狂，這一口下去……
那兩團熾烈的火還在熊熊燃燒，只不過已經漸漸的從桑華的臉上，向下游移了過去。
先是燒到她雪白的脖頸，再是前胸，最後落到下盤。淡綠色的留仙裙下，隐約可見雙腿完美的輪廓，那兩團烈火，終于在那裏釀成一片燎原之勢。
驀地，桑華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在那個畫面裏，她看到自己半露香肩，擰腰扭胯，極盡妖嬈。
特別，是她刻意提起來的裙擺下，露出來的那雙玉雕粉琢般的美腿，足尖微微的斜着，在地上畫出一條勾魂攝魄的弧度。
她就這麽看着，她知道那确确實實是自己，是她當下正在幹的事。可是，卻毫無辦法去阻止。因為正有一股霸道強橫的力量，正在操縱着自己的身體。
她似乎終于想起來了什麽。
當下老臉一紅。
“你你你你，你這孩子你學壞了你啊！你你你你……你往哪看呢？！”她感覺自己的臉燒的像個火球。
她看到那雙赤色的眸閃了閃，卻哪裏還有心思計較？
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玉足一跺，一溜煙跑出屋去。
淩霄正撫着曾黎雪蒼白的面頰，黯然神傷。突聽門外一串焦急的腳步聲響起，一回頭，就見桑華滿臉通紅，慌裏慌張地走了進來。
忙起身相迎。
“桑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他用一只手托了托俯身喘息的桑華。
後者連話都顧不上說，頭也不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哦，那安之呢？他的傷怎麽樣了？沒什麽大問題吧？”淩霄繼續發問。
桑華愣了愣。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正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作答，就聽屋外又想起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安之随之出現在門口。
“我沒事。”他淡淡道。
眸色也已恢複如常。
桑華撓撓額頭，又摳摳鬓角，盡可能的用一切可以不被人察覺到異常的東西遮擋着自己已經紅成個烙鐵的面頰。
淩霄也察覺到了這微妙的氣氛變化，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方才，我趁那個魔徒不備在它的身上下了追蹤符。我想盡快跟去看看，或許可以發現什麽線索。”淩霄看着對面二人一臉認真地說道。
桑華先是略感驚異地怔了怔，而後便笑着點點頭，“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愧是我的親兒子男主角，辦事就是靠譜！
難怪面對這樣三尊大神，那小小的魔徒竟可以全身而退。呵呵，原來是套路。
淩霄回頭望了榻上的曾黎雪一眼，眸中不無擔憂。
“黎雪……她還沒有醒，我擔心她傷勢太重會有什麽危險，桑華，我看不如，你還是留在這裏照顧她吧……”
一番話說的吞吞吐吐，但內裏的真情實意卻令人動容。
桑華猶豫着，道：“可、可是你一個人……”
“我跟你一起去。”安之在身後突然接話道。
二人驚異回頭。
安之面色淡淡，繼續道：“兩個人一起去，好歹可以有個照應。”
師尊卻不能冒險。
“……好吧。”淩霄道。轉身出門。
安之随後。
“哎！那、你，你們小心！”
她其實是想囑咐安之注意他自己的傷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在意他的安危。明明在此之前，她因為懼怕他日後黑化之後會做出傷害到自己的事，甚至巴不得他能随時随地暴斃而亡。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會在臨出口之前從“你”變成了“你們”。
淩霄和安之已經沒了蹤影，桑華有點悵然若失地坐到了曾黎雪的床邊。
半刻……一刻……
曾黎雪沒有醒來。
但她知道，她只是在蘊養靈力，等時候到了，自然就會醒來。
半時……一時……
天已經漸漸暗了，屋外的蟬鳴叫的人心煩。
忽而！
桑華猛的起身，玉臂一揮，将整個房間的結界又加厚了好幾層。又在掌心祭出一只飛蝶，注入三分靈力助其高飛。一切料理完畢，向榻上的曾黎雪深深望了一眼，倏忽間閃身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