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宮慈秀女待教習
慈寧宮。
“太後，用些百合紅棗粥吧，身體要緊。“身着端莊大氣墨繡宮女，雲紋大袖低垂，捧着手中青瓷碗，一臉挂懷。
而紫木鎏金榻上，一衣着刻絲金鳳銀如意雲紋緞裳，頭戴垂鳳簪，頸似細餘，膚如粉黛的成熟女子手扶娥鬓，鳳眼半閉，久久不出聲。
身下，兩個頭梳閑雲髻，身着對襟小褙的丫鬟，小心翼翼為中年貴婦按摩着，力道拿捏巧妙，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而之前說話的女子也不再出聲，整個慈寧宮一片寂然，直到太監王彥喜的聲音響起。
“禀太後，麗妃到。“
聽到此話片刻，貴婦才緩緩睜開雙眸，悠悠道：“讓她進來吧。“
一旁的小丫鬟立刻接過大宮女手上的青瓷碗，那雲紋大袖宮女利落地扶着貴婦坐起身來。
片刻，只見一個身材婀娜，步伐輕盈的女子緩緩走入宮門，輕撚煙羅裙角，優雅跪地，躬身叩首道：“太後娘娘如意吉祥。“
“起來，來，陪哀家坐坐。“太後右手微擡，深邃的雙眸盯着女子頭上戴的一支福壽點翠簪，只覺素雅得宜，看得心裏舒坦。
“謝太後。“
女子眼波流轉，嘴角微揚，恭敬擡首。
“丫頭，你和詩穎一起入宮，現在也有五年了吧。“太後眸色微黯，卻定定瞅着面前這個妙齡女子，透過她，看到一位身着九鳳長袍的嬌俏女孩。
“回太後話，五年兩個月了。“賀傾城聲音輕柔婉轉，雙瞳略顯黯然憂傷。
“詩穎要是有你一半，哀家也算安心啊！現在她走了，就剩你留在這裏，哀家看得心傷。“
太後悲然，似在獨自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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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聞言立刻提抉跪下。
她和郭詩穎一同進宮，進宮時就知曉自己的使命是輔佐郭詩穎當好皇後，這幾年，為了此事她兢兢業業，但無奈郭詩穎實在無才，她如何提醒幫助，還是不能讓她繼續将這皇後之位坐下去。
現在太後說郭後走了，她卻留着，便是她的罪過。
思及此，賀傾城俯身大叩，嫩額緊貼冰冷大理石，誠懇道：“臣妾才疏無德，不能輔佐皇後娘娘長居鳳鸾，罪孽深重，還望太後娘娘贖罪。“
半響無聲。
太後怡然閉目，思索片刻。
“你可曾去看過詩穎？“
“回太後，臣妾去探望過皇後娘娘，只是皇後娘娘不願見臣妾，将臣妾趕了出來。“
“詩穎。“
一聲嘆息飽含千言萬語。
“罷了，你雖有錯，但詩穎性格如此，這便是她的命。“
知曉太後此話只是說與自己聽，賀傾城重重三叩，道：“謝太後垂憐。“
太後俄首微點，頗為滿意，又道：“皇上吩咐誰主持這次大選？“
“回太後，皇上讓魏貴妃與德妃輔佐新皇後主持這次選秀大典。“
這些事情太後又怎麽會不知曉，心底定不止這麽想，此刻應是要進入正題，賀傾城立刻恭敬回話。
“倒也是些妥帖之人。“沉默片刻，太後又喚道：“丫頭，你找個妥當時間，去德妃那一趟。“
賀傾城點點頭，就見太後徐徐推起紫錦鎏雲大袖，緩緩将手上那只翠綠欲滴的連城玉镯捋下，交給身邊貼身丫鬟仔細包好，遞與她。
小心翼翼接過，賀傾城将玉镯放入懷中，唇起漣漪，對太後所托之事了然于心。
“太後放心，臣妾一定不負太後期望。“
太後兄長，左丞相郭浦沅之幼女郭瑩瑩，年方十五佳齡，正趕上此次大選。皇帝以右丞相制衡左丞相便是為防止外戚獨大，此次皇帝親選必不會讓此女中選。
德妃恩寵不及魏貴妃，其父鎮國大将軍之位也已多年未升，此時定是樂意賣左丞相這個面子，而太後随身攜帶的這只镯子，也正好為德妃在宮中提升威望。
“靈月。“太後鳳眼微垂，輕喚一聲，身邊大宮女會意，立刻拿出一個樟木壽紋精細錦盒，遞給賀傾城。
見賀傾城接過，太後緩緩道：“這輕寒鸾殇羽衣，陪你那淩波舞定是美妙絕然，丫頭，記得下次跳給哀家看看。“
聽聞太後此言，賀傾城自是眉刷翠色，眼波含喜，來回翻看，愛不釋手。
“謝太後恩典，臣妾定不負所托！“
細草堪梳，日含畫簾，幾只蝴蝶正撲初芽，募得被一聲響亮金嗓驚起。
“身處皇宮坐卧行止，皆有禮法，一言一笑，莫不有距。今日起，奴婢便是各位姑娘的教習姑姑，各位姑娘定要潛心習禮，不容疏漏。“
“是。“
蘇紫陌與衆秀女輕聲答道。
之前席公公便告訴她們，教習她們的姑姑正是那位資歷最老的段姑姑，其自幼進宮已有三十餘年，禮儀舉止恭敬有度，已訓導了十屆秀女，如今宮中便有許多妃嫔都是她帶出來的。
“今日，奴婢先教習各位姑娘如何行大禮，大禮共分一肅、一跪、三叩及六肅、三跪、九叩，奴婢先做一遍叩首，姑娘們看仔細了。“
雖然心中明白，但蘇紫陌還是與其它秀女們屏息凝視，不敢絲毫分神。
段姑姑動作流暢恭敬，做完後，眉眼高挑，抿唇朝衆秀女掃視一圈後，又道：“現在，姑娘們便按奴婢之前所做，奴婢指示，姑娘們行禮。“
“首先，身軀直立，下巴微收，舉手齊眉。“
耳邊響着段姑姑聲音，蘇紫陌擡起雙臂，照段姑姑之前所做舉起雙手至眉梢，就聽段姑姑金嗓高響。
“姑娘們手臂擡直，奴婢現在便為姑娘們親自指導。“
說話間，段姑姑端莊小步移至楊瑾書面前，将楊瑾書胳膊擡高幾分：“小主這胳膊要端上力道，不用心盡力，便是目無尊卑，枉視禮法。“
楊瑾書也不做聲，只是按照段姑姑所說端做。
那姓段姑姑又走至蘇紫陌身前，看着蘇紫陌動作，并無失态之處，一時說不出話，只得咽聲朝王夢琪望去。
巡回一周，秀女們都香汗淋漓，段姑姑才再亮高嗓道：“雙膝跪地。“
青石地板生硬，清晨濕氣頗重，蘇紫陌跪下，只覺膝下一片冰冷。
“身子挺直，手臂端直，與眉同齊。“
半響，段姑姑指點了數十秀女，站在前方轉頭看向衆人，略微颔首：“姑娘們先起身，活動下手臂，半刻後繼續。“
“蘇姐姐手臂可酸痛？“王夢琪纖手輕揉着雙臂，倒是不似她人滿頭香汗。
蘇紫陌點點頭，輕聲道：“平日裏不曾如此，總養尊處優度日，此時嘗到惡果頓感後悔。“
“姐姐玩笑了，姐妹們平日都是深居閨閣，怎會胡亂動作，手臂自是無力。“瞧見四下無人注意這裏，王夢琪眼神飛轉，湊向前方，遮口悄聲又道：“蘇姐姐，你說這段姑姑會不會為難于我們。“
“妹妹莫要多想，做好自己該做的，挑不出毛病，便不會有事。“蘇紫陌淡然一笑，恬淡如蘭。
休息片刻，教導便再次開始，段姑姑依舊僵硬着臉，在秀女之間徘徊，只是指點蘇紫陌三人的次數要多其他秀女許多，但是來回多次，也挑不出蘇紫陌三人多少毛病。
待再次休息，段姑姑教導一圈，便朝蘇紫陌三人道：“三位小主身份尊貴，不同于其他秀女，這規矩更需要謹記于心，還勞小主們多加練習。“
“姑姑所言甚是。“
聽聞此言，王夢琪立刻回以颔首，有禮道。
“小主們如此通曉于禮，定會多加練習，奴婢便在此陪同小主們多練習些時辰，其它姑娘們先歇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