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屋外下着傾盆大雨,暴雨沖刷着世界。雨點之大之密集,仿佛在天地間編織了一層細密的網,叫人看不清一米外的路景。
喬齊枯坐在窗邊,靜靜看着雨幕籠罩大地。
天上沒有一顆星星,也瞧不見月亮,只有偶爾幾道猙獰乍亮的閃電一閃而過。
喬齊的夢碎了。
和林安饒在醫院的那幾天,沒有謝瞻,沒有霍嚣,自始至終只有他陪在林安饒身邊,日夜共寝,時刻相伴。
甚至在某個被噩夢驚醒的晚上,林安饒朝他露出了柔軟的肚皮,叫他窺伺到他的脆弱與不安。
這段日子太美好,美好到喬齊忘了自己不是林安饒唯一的Alpha,美好到喬齊在霍嚣出現的那一刻覺得世界崩塌。
心髒如被一把利劍刺穿般痛,痛得他淚水直流,丢了三魂六魄。
空曠的客廳裏飄散着飯菜的香味,但又因為久置,香味裏摻雜上油脂堆積在表面發出的膩味。
喬齊訂了一桌子菜,特意囑咐人燒得清淡,又和對方細細商讨,列了張長長的表,把所有忌口不吃的去除,顧及林安饒的身子和口味,千挑萬選下才定了這幾道藥膳,歡欣鼓舞地等着林安饒出院時好好慶祝一番。
夜裏醒着的時候,喬齊就用目光描摹林安饒的睡顏。
從他光潔漂亮的額頭,到筆挺的鼻子,精致的眉眼,再到細膩得沒有一點毛孔的臉頰和形狀姣好的嘴唇。
每每此時,喬齊常激動得不能自己,胸腔裏有力跳動的心髒似被千萬只螞蟻咬着,酸酸麻麻地叫人昏了頭腦。
于是喬齊打開手機,調暗屏幕亮度,又看了眼身邊睡得正熟的人,嘴角不自覺劃出個幸福的弧度。
喬齊用小號偷偷潛入林安饒的粉絲群,裏面正讨論林安饒到底喜歡貓多一點還是狗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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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大概就像番茄雞蛋裏加不加糖,兩派吵得熱火朝天。
喬齊翻到最上面,把所有信息都事無巨細地看了一遍。
他在心裏琢磨,要是養狗得養只大型犬,帶出去拉風。出去遛狗時多走些路,等狗在回程的路上累得停下,安饒又抱不動狗時,他就能閃亮亮登場發揮作用了。
到時候他一邊和安饒似真似假地抱怨這狗真重,是不是該減肥了,另一頭偷偷給小狗塞牛肉幹,鴨肉幹,還有凍幹和罐頭。
一只狗要什麽苗條,胖胖的健碩的多可愛啊。
要是養只貓,那得養只嬌氣的貓,吃食無一不得精細照料的。
安饒要是趕通告或者去外拍戲,不得不把貓托付給他照顧。
這貓最好嬌氣地只習慣他,這樣等安饒焦頭爛額地和他說貓怎麽不吃東西,連水也不喝的時候,他就有理由登門入室。
讓安饒坐在他身邊,他拿着把特質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給貓喂從北冰洋運過來、制成糊狀物的魚糜。
等喂好了,再告訴安饒這只小貓金貴,要好好照顧。
安饒看在貓的面子上也會多留他幾天。
等安饒在劇組拍戲,他就天天打視頻電話,給安饒報告小貓的狀況,抱着小貓逗安饒笑。
或許還可以突然出現在劇組,告訴安饒小貓想他了,順便和安饒吃個飯,親密一會,想來安饒不會怪他。
喬齊越想越興奮,幹脆不睡了,興致勃勃地去某博上搜索哪個品種的貓最金貴,最難養。不料看着看着發現幾篇用諧音和圖标避開篩查系統的關于林安饒的黑料帖。
喬齊眼裏的笑意淡了,給助理發信息讓他好好升級系統,時刻緊盯。
那頭助理大半夜被叮叮哐哐的信息砸醒,戰戰兢兢地回複馬上處理。
剛哀氣沖天地爬起來幹活,下一秒一個六位數轉賬撫平了心頭所有的不滿。
助理:大半夜幹活是我該得的,喬少爺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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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某慢綜藝。
在經歷如此大的變故後,對第二組嘉賓攜帶物品檢查的仔細到不能再仔細,又對工作人員耳提面命,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做了無數預案,勢必保證順利錄制。
至于林安饒所在的第一組,只留下了四天不到的素材。後續補拍也是行不通的。
趙康瑞拿下三金影帝,風頭正盛,之前是為了還導演人情才來參加錄制,現在已經坐上去國外某馬場的飛機提前熟悉劇本去了。
顧麗麗後面也要進組,新劇開拍主演得在。至于白槿,居然接了個國外某小衆品牌的秀場邀約,飛國外美美參與活動,至少有大半個月不在國內。
最大的阻礙還是林安饒。
雖然喬齊他們把消息壓得很死,但林安饒倒在地上身下鮮血蔓延的視頻早傳瘋了。
別人不知道林安饒是流産,但也推測得出傷得不輕,得靜養一段時間。
所以導演直接放棄補錄,只托人問問林安饒能不能把前幾天拍好的素材剪出來播放。
綜藝導演花了些時間剪好片子才聯系林安饒。
林安饒那幾天沒手機,綜藝導演找不到他,又不敢打擾喬齊霍嚣他們。
他在某典禮上意外碰到蔣姝,得知她剛剛見過林安饒,驚喜萬分,最後幾經周折拜托蔣姝帶個話。
蔣姝接了這個活,自然要去找林安饒。
蔣姝知道喬齊的尿性,估摸着林安饒依然沒拿到手機,直接打電話問喬齊,得知人被霍嚣帶走了,轉頭又找人問來了霍嚣的電話,打過去的時候一直無人接聽。
蔣姝覺得奇怪,但她也不知道霍嚣住哪,又把林安饒帶到哪去了,只好做罷,打算等第二天再打。
彼時林安饒正被按在床上哭泣。
酒紅色領帶在他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身後人猛一用力,林安饒便如引頸就戮的羔羊,稀薄的空氣竄入鼻腔,維持着最後一點求生欲望。
等林安饒整個人卧在床上像攤軟泥,喪失意識,霍嚣才取掉他胸前的矯正器。
拿掉時林安饒抖得不成樣子,喉嚨裏滾出幾聲細碎的嗚咽,每一寸皮肉都紅嫩得似嬌花盛開,有幾處開得格外鮮豔。
霍嚣重新戴上戒指,又從脖子上扯下帶着體溫的銀色項鏈,做工精細的鏈條上串着與霍嚣手上同款的戒指。
霍嚣沉默地取下戒指,戴在林安饒手上。
俯下身如同最虔誠的信徒親吻戒指,再吻到指尖。
林安饒昏昏沉沉,手腳提不起一點力氣。
耳邊傳來低沉的呢喃,細究下竟有哽咽。
“林安饒,你敢死我就敢把你挫骨揚灰,你猜猜林恩慈會不會因此回來?他回來,我就一刀一刀,剜掉他身上的肉,一根根敲碎骨頭,再叫他下去陪你好不好?”似惡魔低語。
林安饒努力地睜開眼皮,瞳孔沒有聚焦,眼前只有全面的黑與零星白點。
“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林安饒帶着鼻音詛咒。
霍嚣聽言,低笑一聲,将人攬進懷裏。
英俊銳氣的一張臉,在光影明滅中看不清神情。
他語氣溫柔:“我會下十八層地獄。”
你不能拿生死說事,這是我最後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