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中心醫院內人來人往,白大褂行色匆匆地穿行其中。
五樓某診室內,穿着白大褂挂着工牌的醫生摘下口罩,赫然是林安饒!
“姜嗣從西城大廈趕來只要十分鐘,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傅醫生在外面看着。”林恩慈語速極快地交代情況。
“招标資料我們已經拿到了,喬家老三在分公司洗錢逃稅的證據也已經拿到,但是母公司的還沒找到。”
林安饒也知時間緊急,只挑重點的說。
他和林恩慈被看得太嚴,平日裏也不敢有什麽過格的交流。
林安饒情況要好一些,選擇當個流量明星滿世界跑,工作更充滿随機性。再怎麽樣也能擁有細碎的、沒人可以監視的時刻。
但林恩慈在研究所工作。姜嗣完全就是個瘋狗,不管是家裏,研究所,外出社交或者其他娛樂活動,只要林恩慈不在他視線範圍裏,就一定有幾雙眼睛在暗處跟着林恩慈。
林恩慈皺着眉頭看傅醫生給的資料,指尖因為用力而泛起蒼白,打斷了林安饒的話,“你吃了ROX—9號藥丸,你明明知道這個藥對身體傷害有多大,而且這個藥會在身體裏殘留兩個月。”
林安饒自知瞞不過去,這是林恩慈為數不多的以長輩的身份說教。
“知道,但我已經沒辦法了。誰也預料不到那邊竄出個小三為了上門行兇把全小區的電都砍斷了,還把警察引過來了。他被困在那兒,我必須托住謝瞻。”
“所以你就吃了特效□□假裝自己發情期來了嗎!?”
林恩慈頭疼地接道:“還有一個月就要常規血檢了,瞞不住的。一血檢謝瞻他們就會發現你的血檢結果不正常,謝瞻也不是個傻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你的發情期來的太湊巧了,藥效失效的太湊巧。到時候什麽都藏不住了。”
林安饒像是已經想好了退路,看着林恩慈的眼睛平靜地答道:“下個月初有個綜藝我去當飛行嘉賓,白槿也會去,林遠德追他追得很瘋,但白槿一直沒答應,林遠德私下裏買了藥。”
林恩慈差點碰倒椅子,詫異地看着林安饒;“你是說......”
Advertisement
從林安饒的沉默的表情中得到答案的林恩慈簡直不敢相信。
他壓低聲音吼道:“你瘋了才想出這麽個辦法,再吃一次這個藥......”
林安饒截斷了林恩慈的斥責:“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死一般的寂靜在狹小的空間中蔓延開來。
林恩慈突然拉住林安饒,近乎哀求地說:“我們提早走,安饒,假的身份證護照什麽都準備好了,我們去國外,他們就找不到了。”
林安饒像小時候一樣蹲在林恩慈膝邊,頭靠在上面,“不夠的,我這張臉就是個隐患,在外國也可能會被認出來,我不想一輩子都小心翼翼見不得光。
謝家,喬家,霍家,還有林家,都得倒臺。我要他們再也沒有能力找我。如果他們三個能進監獄,我死了都值了。”
林恩慈心驚,“你說的是什麽混賬話!什麽叫死了都值了!”
林安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溫柔缱绻地看着林恩慈,将沒說完的話補全:“但是小舅舅,你得先走,你的肚子等不了了,五個月就不好打胎了。”
“不行!安饒,我們一起走,他只答應幫我們一次,我走了你怎麽辦!要走一起走,大不了等孩子生下來再走,我們等得起。”林恩慈瘋狂搖頭拒絕,這是他們能出國的唯一機會,他斷不可能抛下林安饒一個人走。
林安饒眼神堅定,“你聽我說,來不及了。我已經和那邊聯系好了,時間定在下月初八,研究所裏有人接應你。
我能等,這個孩子等不起。他們在那邊等你,你不走我們所有的努力都要付之東流。”
“安饒,不......”林恩慈快哭了,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林安饒輕輕地抱住林恩慈:“時間都已經訂好了。你要好好的,我才會好。放心,我一定還會有機會出去的。”
擁抱像是一場告別的前奏,窗邊有飛機飛過留下一道雲痕,一團雲朵兒被切割成了兩半,在氣流與微風的作用下像不同的遠方飄去,若是得幸,他們還能在滄海桑田後繞着地球重遇。
“你到那邊不要和我聯系,任何關于我的信息都不要信。姜嗣找不到你肯定放假消息引你出來,你不要信。
傅醫生會過去,已經安排好私人醫院了,做完手術自己要休養好。你從小身體就不好,姜嗣還敢讓你懷孕,他就他媽的是個王八蛋。”林安饒噙絮絮叨叨地囑咐道,像小時候林恩慈囑咐他一樣,眼淚不争氣地溢滿了眼眶。
“哎,早知道就不當什麽明星了,給自己挖了這麽大一個坑,還弄得自己這麽累。”林安饒沖着林恩慈撒嬌似地自嘲了一句,試圖讓沉悶的氣氛松快些。
林恩慈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撫摸林安饒毛茸茸的後腦勺,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打趣道:“說什麽傻話,要不是這兩年大家對你有關注度,你早就被藏起來了,林正英可不是個好東西。”
“說的也是。”林安饒點頭贊同。
“噔噔”,是傅醫生在敲門提醒。
兩人間哀戚沉重的氛圍被瞬間打破,局勢一下子恢複到了戰鬥形态。
林安饒迅速起身,擦掉眼淚,換掉身上的衣服,依依不舍地看了林恩慈最後一眼,這才躲進預先清空的櫃子裏。
傅醫生拿出準備好的檢查單遞給林恩慈,“快,姜嗣應該已經到樓下了。”
傅醫生一邊換上衣服一邊囑咐林安饒:“三十分鐘後是午間換班時間,我會引開李醫生,你趁機出去,不要被人發現了。”
“好”。林安饒關上櫃門答道。
櫃子裏并不通風,只有一個小縫供空氣流動。林安饒估摸着才過了五六分鐘,他已經汗流浃背了。
在這方小小天地裏,林安饒雙手合十在心裏祈求:“母親,希望您在天有靈,保佑小舅舅順利逃脫。”
或許是因為長久地高度神經緊張,又或許是因為櫃子裏的氧氣逐漸抽離,林安饒在頭暈目眩中久違地看見了母親。
即使他知道這只是一個幻想,他依然像個幼兒般沖媽媽訴說委屈,經年累月的苦楚如河邊堤岸坍塌般奔湧而出,淚水爬滿臉頰。
“媽媽,你走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是我們從小拖累了你,對不起。”
“小舅舅就要走了,我好開心,姜家不是個好去處。”
“我會好好活下去的,至少要看着林家倒臺,林正英入獄。”
“媽媽,我好想你......”
.
月末,林恩慈與姜嗣返回北方,林安饒去給林恩慈送行。塞了一大堆自己做的小零食,還很臭屁地在零食罐上貼上了自己的大頭照,美其名曰漂亮的東西讓人更有食欲。
姜嗣萬分不情願地接過零食罐,又拿出車裏林恩慈準備的小禮物——一盒奇形怪狀的奶棗。
鬼知道林恩慈怎麽把這麽簡單的步驟做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效果,将食材的可塑性發揮到了極致。
姜嗣郁悶地讓林安饒拿走了奶棗,這是林恩慈第一次下廚做甜品,居然給了林安饒。
他讨厭林恩慈對林安饒明晃晃的疼愛和關心。
“噗嗤——”,林安饒忍俊不禁,“小舅舅,你廚藝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差啊,要不是你告訴我這是奶棗我都認不出來。”
“好了好了,你別笑了。”林恩慈臉皮薄,才被調侃了一句就羞紅了臉。
“沒有眼光。”姜嗣在一旁擺着張撲克臉高傲地點評。
多可愛啊!這群人一點都不會欣賞,還做演員,一點藝術鑒賞力都沒有。姜嗣嫌棄地想。
姜嗣拉着林恩慈上了車,麻溜地囑咐司機開車,留下一串汽車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