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奚家
在座的人聽幾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從逮兔子的快樂刺激到後面追“壞人”的驚心動魄，再到“厮殺”的凄烈情況。總而言之就是，他們幾個是無辜的，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完全就是罪魁禍首“小野人”的錯誤。
聽得周圍大人既生氣又擔憂，這要是出現的不是這個孩子，而是大蟲或者像狼這樣的猛獸，別說救人了，就是其他人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數。再說，話是這麽說，他們只是為了救人造成破破爛爛的慘樣，但是，後山是能去的嗎？村民們再三強調只能去那個小林子，不能去後山，這連那些經驗豐富的獵人都不敢去的地方，幾個孩子倒是大膽。
“所以是誰最先提議去的後山”聽完前因後果，村長也不管他們的自我修飾，直擊命害。
“啊，這……”
幾個孩子面面相觑，不敢主動承認，聽着語氣最先提議的就要被整治，也不指認，出賣兄弟的事情他們可幹不出。有兩個神情猶豫直接被旁邊的人狠狠揪了一下，一看就是早就知道這兩人不怎麽靠譜。
“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們便一同受罰吧”村長摸了摸他們長胡子，點了點頭，說出了懲罰。
“你們這麽喜歡去山裏，前山那邊那塊空地，你們幾個便把它收拾好，種點東西”
“會不會……”
奚子青想說會不會太多了，那塊地，說是空地，就是一塊雜草叢生的荒地，有兩畝地大小的樣子。這種荒地極難收拾，而且種不了什麽東西，産量極低，因而也很少有人去開荒，前期投入太多，幹活累死累活的，吃的糧食也增多了，最後可能連吃的糧食都收不回來。
可是看到村長後面正看着他微笑的狠爹，還是咽下去反駁的話，總歸又不是為了那點收成，只是為了懲罰他們而已。
看到沒有人反駁自己，村長又撫了撫胡子，滿意的點頭。
這看着自家爹爺奶兇狠的樣子，誰也不敢呀。
“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把那邊收拾出來，誰都不許幫忙，長長教訓，以後誰敢再去後山，都給我開荒去。”
便讓趕來的郎中給幾個人帶進房間裏看一看，這裏男男女女都有，不方便處理。
俞笑笑看着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了，就要将奚子衿抱回房裏先檢查一下。
“開荒的時候幺幺也跟着過去”又聽到村長補充了一句。
“啊”不可思議“我，我也要懲罰？”
奚子衿她難以面對如此殘酷的事實，在她看來，她只是一個被無辜牽連的小可憐呀。
“到時候給你拿林大夫的小藥鋤”看着她難以置信的表情，村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便不說話了。這受懲罰法，攻身為下，攻心為上，幾個小子看到奚子衿陪他們一起受罰，這罰的才能有效果。
俞笑笑也不幫她說話，總歸只是去那邊拔拔草，不會讓她真的做什麽，再說今天這也吓到她了。雖然實際上沒出事，但是有個萬一的話，兩人孩子可能都回不來了，想到這種結果，眼睛便有些泛紅。
惹事的孩子們都進屋了，就留下一群無辜村民收拾爛攤子。
看着還被捆着的孩子，光看外表，不是個從小就在獸群中長大的，也是呆了好幾年的，這種被野獸收養的孩子，他們村以前倒是沒有遇到過，但是其他地方出現過，大家都聽說獸孩的事情。
因此衆人也知道，這種不是被人養大的孩子有多難養，基本都是養個好幾年還不會說話，跟個啞巴似的，更難的是這種孩子幾乎沒有養活了的。
但是這要是沒看到還好，這都帶回來了，村子裏還是得想點辦法。
也是這孩子命好，村長想到，這要是前兩年出現，那可能就真的沒人管，世道不好，大家都快餓死了，哪有那個善心去養一個多半養不活的人。
而且命最好的地方在于，村子裏剛出來一個舉人，這孩子還是被舉人的孩子親自帶回來的。
“這孩子，大家怎麽看”沉吟了一會，村長開口，雖然總歸最後奚舉人會接下這包袱，但是還是得先問一下。
圍觀村民：啊，我們能有什麽看法，這把村子裏孩子打成這樣，沒讓出錢就是好的了。
倒是聰明一點的人意識到村長的意思。
“村長，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啊”一個高壯的男人開口到，這人便是王二柱的爹爹，王大山，因得一手打獵的手藝，在村中日子還是可以，但是家裏四五個孩子，也只能吃飽肚子，哪有閑錢多養個人。
“對呀，村長，這誰家不是四五個五六個小子的，哪還能多養一個”
“再說了，這孩子可不好養，就沒聽過能養活的。”這話讓一些本來有點點心動的人也退縮了。
對于心腸黑一點的，還可以打着在養大一點，就賣出去的賺點錢的想法，反正不是親生的，但這要是養兩年就死了，那可虧大了。
“村長，要不然給我，我……”一個個子小小，樣貌透着一股猥瑣氣息的男人開口，眼珠子轉來轉去，一看就打着什麽壞主意。
“把你的小心思收起來”村長呵斥道，此人叫王二狗，慣是個偷雞摸狗還賭博的老手，肯定沒有什麽好主意。
“這孩子既然是家裏兩個小的帶出來的，便交給我吧”
七嘴八舌地聽了一通，奚邦衡最終開口，這接手既不能過于主動，會讓人覺得理所應當。也不能過于被動，會讓村民覺得不夠誠心，得把握個度。
“哎呀，這不愧就是舉人老爺了，有魄力。”
“這孩子也是有福氣”
“那可不呢，這不一下山就直接被帶回家”
……
“那邦衡你就得費點心思了，可把人給養好了”
聽到奚邦山主動接下這個擔子，村長滿意地摸了摸胡子，孺子可教也，并且意味深長的提點到。
和剛中舉，又來這麽個收養野孩的事情，不用宣傳，大家就都知道了，傳出去對名聲可是有好處的。
這讀書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了。
接着衆人便又說起這哪年哪年也出現過這這被野獸養大的孩子，反正無一例外就是去世的早，這好一點的，還給收養的人家留下個孩子，但是大部分都是還未成年就去世了。
這外邊聊得火熱，屋裏面孩子們也處于水深火熱當中。
一開始打架的時候還好，這現在歇下來了，倒是感覺到疼痛了。比起一般人的指甲，這被野獸養大的人可不知道剪指甲，而且吃生肉的習慣，讓其牙口賊利，咬得也賊痛。幾人被抓的地方，身上還好，衣服擋着傷害減了很多，臉上就慘了，可多了些血痕子。被咬的地方也基本都是傷口較深，出血也多。
該說還好他們人多，傷害分擔的比較均勻，不然可能更嚴重。
林大夫這裏只能簡單的敷點草藥，被咬傷還好，就是臉上的劃痕不好好處理怕是會留下疤痕，畢竟“野獸”的爪子都毒得很。
俞笑笑看完奚子衿的傷勢過來，林大夫就是這樣和她說的，說到臉上可能會留疤痕，她便眉頭皺起。尋常人家可能不在意臉上留點痕跡，但是家裏有讀書人的她是很是在意的，像身體有明顯殘疾，傷痕的對讀書人影響還是很大的，基本斷送被重用的可能。雖說家裏面這個孩子讀書也沒什麽天分，難以像父親一樣中舉，其他的孩子更是不可能，讀過書的都沒幾個，但是能不留疤還是不留。
“縣裏面回春堂應該有專門祛傷疤的藥膏”
林大夫點到為止，就是價格會有些貴，其他幾個孩子的家裏人肯定不會買的。去縣裏花費高，而且在一般村民眼裏留點疤也不算什麽，也就是奚子青也在裏面，不然他也不會提醒。
“多謝林大夫提醒”
俞笑笑道謝“幾個小子診費是多少”
奚子衿沒有被診治，她看過來，除了臉上有些雜草弄出的紅痕，其他倒是一點事沒有。
“便給個三十文吧”都是些随處可見的草藥，不值錢。
俞笑笑拿出裝了六十文的荷包給他，這麽幾個孩子，三十文倒是低了，平時孩子們大傷小傷的，林大夫向來是只收個基本的草藥費。
“三十文就夠了”不用看，光憑重量便知多了一些。
“這平時也沒少麻煩您”俞笑笑解釋道“夫君這般中舉了，倒是添個喜慶”
儒堂村便是運氣好，村裏有林大夫這麽一個懂些草藥的郎中，不說醫術有多好，簡單的小傷小病是沒問題的，收費也比正經醫館低了很多。
最後送走了幾個手上的孩子和一群村裏人，就剩下的奚家一家人。
“小六（奚子青）一天天的就是找麻煩”魏大花頭疼的看着被捆着的看着就兇性難改的孩子。
其他幾個大人也看着就頭疼，他們倒是不怨奚邦衡将人留下來，早在一開始打算将奚邦衡供出來的時候，兩個長輩就一家人多次進行談話，将利弊都好好分析了。
但是說到底還是利大于弊，就前幾年那種世道，就知道家裏有一個讀書的人有一個當官的親戚有多重要了。
奚家人本來也就是普通人，日子過的可以。老大一家的是精心挑選的長房媳婦，懂大局，老二一家子的老實人，并且說到底老三科舉前期倒是家中出了些銀錢考上秀才，婚後俞笑笑刺繡的錢倒是讓他們占便宜了，所以一家子倒是沒什麽矛盾，和和睦睦的。
奚家的規矩是土地什麽的出息都是公中的，每一房自己掙的錢上繳三層，三房雖然賺的錢比其他兩房多很多，但是又不承擔家裏的活，所以是上繳四層，畢竟前期家中供讀奚邦衡還是出了大力的。
因此，一家人內部關系是出了名的好。
最後，大家還是頭疼地看着這麽個又兇又髒的孩子，頭疼。
奚子衿和奚子青也心虛的低下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