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鐵扇
鐵扇
回到芭蕉洞內，龍吉仍舊憂愁不止，她心內挂念着孩兒，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淺睡一會兒便在夢中驚醒。
見妻子如此，姜央也不得安心，用盡了辦法，還是無法讓妻子止住憂思。
姜央左思右想，擁着龍吉，輕聲詢問：“不若，我們再要個孩兒，你覺得如何？”
見龍吉不言語，姜央繼續道：“我們可以試着要個女兒，肯定會乖巧伶俐。”
“我只要燚兒。”龍吉道。
“燚兒長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會再向小時候那樣，纏在我們身旁。我們再要個孩兒，将她教的乖一點，讓她陪着我們，不好嗎？”姜央覺得，只要多一個孩兒，龍吉挂在燚兒身上的心思便會分出部分來，便不會再這般揪心難過。
“不好，燚兒就是燚兒，就算再要一個孩兒，也無法取代燚兒。”龍吉語調裏帶着氣憤。
姜央嘆口氣，決定再同龍吉談談：“好，都聽你的，我們只要燚兒。但你不要再為燚兒擔憂了，你想，南海觀世音是有名的仁慈，多少修行者想要拜在她的門下？那日你也看到了，她雖出手罰了燚兒，卻也沒有傷到要害。燚兒穿戴整潔，活力滿滿，想來在南海過的不錯。在三界，燚兒多了一位願意教導他的長輩，這是好事。”
龍吉更加氣憤，她用拳頭捶向姜央：“好事？你說這是好事？你竟說這樣的事是好事？我們的孩兒被戴上了鎖鏈，你作為父親，不想着快快解救孩兒，還說這是好事？”
姜央握住打來的拳頭：“龍吉，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你為燚兒想想，是讓他在山間和那群孩童玩鬧好？還是在南海為徒，修心聽經好？你我初為父母，若只圖自己心裏舒坦，不問将來，愛非其道，只會害了燚兒。”
“我是他的娘親，我怎會害他？我疼他愛他還來不及，怎會害他？我對孩兒的真情實意你竟說是愛非其道？她人用金圈箍住我們孩兒，你倒說她是真心。姜央，你真是糊塗。”龍吉吼道。
姜央理解龍吉此刻的憤怒，他仍想将龍吉拽出思緒的陷阱：“孩童如一張白紙，善惡只在一念之間。燚兒不僅有天賦，還十分聰慧，好生教養，日後定能成才，可若是一味寵愛，只知護短，放任下去，終會受到引誘，誤入歧途。他正是膽大任性，肆意妄為的年紀，此時若是一念之差，做出無法挽救的錯事，那他今後，都要背負着無知時犯下的錯誤生活。他的年紀，正是需要約束的年紀，正是需要學着辨別善惡的年紀，也正是需要知道什麽事可為，什麽事不可為的年紀。疼愛蒙住了你我的眼，使我們無法看到燚兒的不足，此次觀音出手，對燚兒，對你我，都是一件幸事。”
“不會的，燚兒什麽樣，我們最了解了，他就像你我一樣，比你我更好。我們也沒有誤入歧途，我們也沒有犯下什麽錯事。這次他抓了取經人，肯定不是真心要做惡事，他肯定是閑來無聊，開個玩笑。是他人不了解燚兒，誤會了。你我了解啊！你我不能誤會了燚兒。”龍吉道。
“你我沒有誤入歧途，沒有犯下無法挽救的錯事，是因我們有人管教，你細想想，你同燚兒這般年紀時，雖沒有師父，定有長輩約束。你再想想，如燚兒這般年紀時，是否因無知而大膽，因想不到後果而肆意妄為？孩童的善惡是純粹的，一旦喚醒了惡的一面，便會萬劫不複。”姜央道。
“不會的，我們燚兒是最好的孩子，不會做壞事的。”龍吉懂得其中道理，情感上仍舊不願承認。
姜央繼續勸說：“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他最護短，從不肯說徒兒一句不是，更不許他人說半句。如此縱容溺愛，愛徒哪吒犯下錯事，被逼赴死，失了真身，只能依附在蓮藕上，永遠留在了孩童模樣。太乙也不曾想到，愛徒會用他教得一身本領，會拿着他贈的那些法寶，打殺東海龍王之子。”
“這事兒我知道，敖丙便一點錯處也沒嗎？本就是兩孩童争執打鬧，要怪便怪敖丙技不如人。最要怪的是李靖夫婦，他們那時尚未修行為仙，只是肉體凡胎，還要護佑一城百姓，只怪他們沒本事，逼死了自己的孩兒。燚兒不同，燚兒有輕重，知分寸，就算燚兒肆意妄為，有你我站在他的身後，便是他将四海龍宮砸了，那幾只老龍王也不敢說什麽的。”龍吉的自信并不盲目，以她和姜央的法力修為，三界間确實少有對手。
“可我們不能時時刻刻都站在他身後啊！”姜央道：“他會長大，我們會變老。若有朝一日，我們不在了，你是希望他與人為善，能夠好好生活下去，還是任意妄為，被仇敵們追趕圍困？”
“你別再說了，燚兒會好好的，永遠好好的。”龍吉不願再聽下去。
“我也希望燚兒能好好的，永遠都好好的。我的心和你的是一樣的。”姜央輕聲安慰。
龍吉詢問：“那你好好想想，可有摘下金箍的辦法？縱然菩薩不會害他，我們也不能任由孩兒帶着金箍，摘下金箍，我才能安心，燚兒才能少受些罪。”
“我會好好想想的，你不要再焦急憂心了，你也不想燚兒回來時，看到娘親生出白發吧？”姜央見龍吉已不似先前那般執拗，放心許多。
龍吉大驚，拿出一柄小鏡，細細照着自己的容顏：“我生白發了？在哪裏？有幾根？”
“還沒有，但你若再這樣不吃不喝，睡不安穩，時時憂心的，很快就會變老了。到時，燚兒回來，可要認不出你了。”姜央玩笑。
龍吉對鏡嘆息，她同姜央商議：“不若我們回天宮吧！母後說，會以大禮迎你。只要我們回去，母後一定能将燚兒從南海接回，一定有辦法摘下金箍。”
“你想回三十三重天了？”姜央問。
龍吉搖頭：“可我想要燚兒在我身邊。”
“我知道，你不要急，我方才說過，燚兒在南海，雖會吃些苦頭，但到底是安全的。我們再好好想一想，找一找摘掉金箍的辦法，不要急躁，給我們一點尋找的時間，好不好？”姜央哄道。
“那如果……”龍吉想說，那如果尋不到，我們一起天宮求父王母後吧，或許他們不忍孫兒受苦，可以不計較那麽許多，會無條件的去南海接回燚兒。
“魔王爺爺！”不可說急匆匆趕來，打斷了正在談話的兩位。
“何事這麽慌張？”龍吉問。
“積雷山傳來消息，說萬歲狐王的元神要隕落了，喚我們爺爺速往摩雲洞去。”在緊急之事上，不可說一句話講出了重點，同平日裏玩笑模樣判若兩人。
姜央叮囑夫人：“我去看看，你在家中等我，莫要再流淚，也莫要再心急。等我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