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仙桃
仙桃
被抱在懷裏的孫仙桃，還在止不住的發抖，嗚嗚咽咽的掉着眼淚，時而用抹淚的手去抓一把自己的衣服，時而用抱住楊戬那只手去擦楊戬肩頭上溢出的鮮血，不多一會兒，二人臉上身上又多出許多紅色。
不同于南天門外的驚魂未定，廣寒宮內份外的安靜，太陰娘娘和嫦娥仙子還未歸來，偶有宮娥仙官走動，也是靜悄悄的，像是怕驚擾了日宮內那位嚴苛的霜降仙子。
因此，顧菟和靈運的輕聲叫喊便顯得格外吵鬧。
“哮天。”顧菟扒拉開一叢花草，卻未見到哮天的影子。
“它還能跑哪裏去？”靈運跟在顧菟身後，輕聲尋問。
顧菟沒有理睬靈運，恰逢幾個宮娥迎面走來，一聲聲姐姐喚着，拉着顧菟尋問淩霄殿上的鬧事，顧菟心不在焉的應付着，終于打發走了這幾位，一扭身就同滿臉笑意的靈運撞了個滿懷。
“你呆站着做甚麽？還不快找。”顧菟有些氣了，自己已急的慌了神，但靈運卻不緊不慢，滿臉笑意。
靈運因顧菟撞到了自己懷裏開心不已，他拉住急匆匆的顧菟，問：“你再想想，将它關到哪裏了。”
顧菟胳膊一擺，說道：“我并未關它，它好歹随着楊戬征戰了那麽多場，哪是尋常術法能困住的？”
“那你如何能确定，它還在廣寒宮內？”
“我，我就是知道。”顧菟躲閃着回答。
“興許，它已經尋着氣味去找楊戬了呢。”最初想起哮天時，靈運也覺得擔憂，可當他同顧菟回到廣寒宮，四處尋不見哮天身影時，靈運倒不那麽擔憂了，尋不到總比被楊戬瞧到哮天受委屈要強。
但瞧這顧菟的模樣，讓靈運心內不得不多想。
“你們怎麽它了？兔子，你跟我說實話，哮天是楊戬的心頭寶，它可出不得閃失。”靈運收起笑臉，神情認真的問。他想起方才去尋天蓬時，曾問孫仙桃可有辦法甩開哮天，回憶起仙桃和顧菟那副信心滿滿的模樣，讓靈運心內打起了鼓。
顧菟兩只手捏在一起，緊張的摳着指甲，明明擰着眉頭，卻裝出鎮定的語氣，答：“仙桃說，要将哮天灌醉，可是哮天不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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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顧菟用蚊子嗡嗡般的聲音繼續說：“我想着，反正它又不會說話，就喂了它些嚕啦果。”
“喂了多少？”
顧菟伸出一根手指頭。
靈運松了一口氣，說道：“一個啊，沒什麽關系……”話未講完，顧菟說道：“一筐。”
“一筐？”靈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你确定是一筐？”邊問邊用胳膊比劃出筐的大小。
顧菟将他的兩只胳膊朝外一拉，說：“是這麽大一筐。”
“這麽一筐，都能夠放倒普賢菩薩那頭六牙白象了。”靈運理解了顧菟的慌張。
“我當時想着，喂給它一個，它醉倒了就行，反正它又不會講話，楊戬就算來問，大可以說它自己貪嘴喝了酒，不關我們的事。”顧菟環顧了下四周，還在試圖尋找哮天的身影，繼續說道：“可它吃了一個，一點事都沒。我就想着，或許是楊戬給它喂過什麽仙草神丹，就試着多喂幾個，它越吃越精神，最後攔都攔不住，硬是把一筐都吃了，好在，它睡下了，我就将它藏在了草叢裏。”
靈運用扇子敲着手，說道：“并不是睡了才叫醉了，有的酒瘋子，是越醉越興奮，越醉越要繼續喝的。”
“對對對，哮天當時就可興奮了，轟的一下變出原形，它打鬥時你也見過，跟匹馬似得，我們兩個人拽都拽不住。”說道此處，顧菟回過神來，問道：“所以，它吃了一個時，已經醉了？”
靈運用一臉無奈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它後來，變回平時大小，又吃了幾個，就倒了。”
“能不倒麽？”靈運感嘆。
顧菟明知故問：“有沒有可能，它醒了過來，自己回鬥牛宮了呢？”
靈運搖搖頭，說道：“可能性不大，那麽一筐，便是六牙白象，也得昏睡上幾天。”
“那它會不會已經……”顧菟想問，哮天是不是已經喪命，又開不了口直說。
“哮天呢？”身後一道聲音響起，顧菟一回頭，瞧到滿身血跡的楊戬，他懷裏抱着昏睡着的孫仙桃。
“她怎麽了？”顧菟急忙上前。
楊戬抱着孫仙桃，繞過面前兩人，将懷中人小心翼翼的放在涼亭內的榻上，用手背輕輕碰了下仙桃的額頭，對牽起仙桃手的顧菟說道：“她遇了雷劫，并未受傷，受了些驚吓。”又不太肯定的補充到：“興許會發燒。”
鮮紅的血，從楊戬的肩頭溢出，靈運上前，說道：“二郎真君受傷了，快随我來，我幫你包紮上藥。”
楊戬并未有動作，只是看着還在昏睡的孫仙桃，顧菟正用帕子小心的将她臉上的血跡擦掉。靈運想要拉走楊戬，伸出去的手，還未碰到對方，就被躲開，只好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看好她，莫再叫她出天宮，她應付不來那些災劫。”楊戬開口叮囑。
“怎麽會呢？以她的年紀和法力，不足以招來災劫。”顧菟想要楊戬給出答案，心內又覺得仙桃如此有自己的責任，因而心虛，一個問句被說成了自言自語般的嘟囔。
靈運亦有些心虛，生怕楊戬再問起哮天，悄悄的往一旁移開了一小步。
楊戬想要發怒，但是看着安然無恙的孫仙桃，又沒有了那麽大的火氣，只是帶着隐隐的怒火表達着不滿：“廣寒宮真是好手段啊！竟然拉上半數仙神，只為在淩霄寶殿唱上一出大戲。”
靈運心內明白，繼續遮掩只會激怒楊戬，不如灑脫的承認，緊忙趕在顧菟開口前說道：“此事與廣寒宮無關……”
“是誰在數落我們廣寒宮啊？”霜降仙子邁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身旁跟着活奔亂跳的哮天，哮天嗅到主人的氣息混雜着血腥味兒，急忙關心的跑到楊戬身旁，不安的發出哼哼聲。
楊戬蹲下身來，一人一狗，關心的瞧着對方，似是要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出彼此的遭遇。
楊戬摸了摸哮天的狗頭，他雖嚴厲，但不喜為難他人，見仙桃和哮天都平安無事，也不想再追究顧菟和靈運囚禁哮天，助仙桃下凡的事情。他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下來。
霜降仙子冷着一張臉，繼續說道：“廣寒宮內，自有太陰娘娘做主，便是太陰娘娘不在，還有月宮嫦娥仙子，亦有我日宮霜降仙子。真君沒看好鬥牛宮內的仙子靈獸，到我廣寒宮來，沖一個小小宮娥發火，是何道理？”
顧菟本覺得自己無理，聽到霜降仙子一番言論，也昂起了頭，只要她與靈運不說，何人知曉天蓬為何要到蟠桃園發瘋。
靈運已躲到霜降身後，理直氣壯的說：“對，此事與廣寒宮無關。”
楊戬并不想在此處糾纏，說道：“小妹受了驚吓，還望廣寒宮照看一二，我近日忙碌，不放心她獨自呆着。”
顧菟昂着頭，不解的盯着楊戬，不明白他為何稱孫仙桃為小妹，縱然是與三聖母交情不深的她，都能斷定，孫仙桃除外貌外，再無同三聖母相似之處。
“聽到沒，照看好三聖母，莫要再出差錯。”霜降仙子叫醒了顧菟。
“是。”顧菟急忙低下頭，握着仙桃的手，心想，看來楊戬思妹心切，真把仙桃當作三聖母楊婵了。
霜降仙子伸手攔住要離去的楊戬，将手心內的小白瓶遞過去，楊戬一愣，霜降說道：“真君的傷是天雷所致，還需盡快上藥才行。”
楊戬接過仙子手中的藥，說道：“抱歉，方才蟬兒遭受雷劫，哮天又不知去向，我一時着急，冒犯了廣寒宮。”
“理解。”霜降仙子輕聲答道。
楊戬帶着哮天離去，靈運剛剛松了口氣，就見霜降仙子直直盯着顧菟，顧菟也有被注視着的感覺，她佯裝不知，只低着頭瞧向仙桃這邊。
“他們是神，生來便在這三十三重天，便如凡間有人生來富貴。我們一無所有，修行為妖，歷經劫難，才在天宮內尋得一個位子。你以為你進來南天門便可逍遙自在了？”霜降仙子一向嚴肅，這番話卻流露出幾分輕柔。
顧菟心內感動，正欲開口，就見霜降仙子一把扯住靈運，揪着他離去。
靈運一邊想要掙開，一邊囔囔：“不要拉着我，我自己會走。”
霜降仙子不理睬他，直到将他拖到自己的院落，才松開了手。靈運邊整理着因拉扯顯得有些淩亂的衣衫和頭發，邊抱怨道：“青女，我是你兄長，你怎能如此待我？”
霜降伸手推了他一把，問道：“你瞧瞧你自己，哪裏有半點兄長的模樣？你怎能帶着顧菟胡鬧？還招惹了楊戬。”
“我沒有。”靈運試圖辯解。
“若不是我恰好瞧到昏睡的哮天，手頭又剛好有能化解嚕啦果的丹藥。你如何跟楊戬交代？”霜降問。
“我，我……”靈運确實答不上來。
“哥哥，莫再胡鬧了，你即便不為自己想，也應當想想顧菟，你不是喜歡她嗎？你若真對她好，該勸她好好修行，早日求得一官半職，而不是甘心只做一個小小的宮娥。”
“做個小小宮娥有何不好？并非所有人都象你這般，心內只有修煉。你也該歇息一下，感受下生活。”靈運并不理解霜降的想法，他覺得歷盡磨難，跨入了南天門，理當好好享受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