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堂課·分餅
第二堂課·分餅
老師越來越近，地上的那一道黑影由淺淡到濃重。
忽地，高跟鞋在門邊停住。
它似乎很享受這般游戲的樂趣，故意在這個将露未露、昏暗不明的交界處停留，将每個人心底的恐懼推漲到頂峰。
正如劊子手的刀架在這八個人的頭頂，至于是哪四個最後會中獎得到這一刀，還未可知。
“讓我想想，最後一間寝室要怎麽選呢？吸溜——”老師用着還算是人類的語言說道。
從田南栀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見女人紅豔的裙擺一角，視線下移，變了形的暗紅色高跟鞋裏擠着肥厚腫脹的青綠色皮膚。
之前開門拿肉餅的時候，光線太暗老師又離得太遠，她無法仔細分辨，現在看來，分明是一只怪物僞裝成人類，從腥臊的喉嚨裏模仿人類的聲音。
田南栀默不作聲觀察，重新掀眼時，對面三位男生全都在神同步的雙手合十跪地祈禱，與那位挺胸擡頭的高挑美人畫風格格不入。
旋即她聽見周圍的三位室友也在後面嘀嘀咕咕，不甘示弱用着氣聲做法，低念：“選對面，選對面……老天保佑選對面。”
田南栀：“……”
此等關鍵時刻，兩邊都在靠着玄學暗中攻擊，試圖在臨死前最後一搏。
突地。
老師向前邁了一步。
三個室友咬緊後槽牙，将出未出的尖叫聲來了個急剎車，哽在喉頭。
她們看清了老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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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高，單薄的人類衣裙套在肥膩的怪物身體，撐得不少地方破裂，擠出凸起的青綠色肉團。脖頸和頭顱分明是兩種顏色，好像故意套上了人皮，本應是卷發大波浪的溫婉形象，卻在這可怕的演繹中，只令人不和諧到惡心。
不撕開這層人皮，應該就是這位老師對她們最後的憐憫。
“就選剛才第一個開門拿餅的寝室吧，這麽長時間了，你們應該做出了這道題，對不對？”
老師咯咯笑着，吹得臉上的人皮一抖一抖。
寝室驟然死寂。田南栀親眼見到了三位室友吓得嘴唇一秒褪色的樣子。
陳依然悄無聲息喚出佩劍，俨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老師發出了一聲吸溜，晃晃悠悠踩踏着即将擠壞的高跟鞋踏入寝室。瞧見桌上擺放着一張完整無缺的肉餅，詫異了兩秒，重新擡眼：
“看來你們是不願意做乖學生了，老師留的課堂練習都沒有完成。”
暗紅色的長舌從老師口中探出，威脅般的流淌着涎液。目光環視一周，最後落在了那個看似最為羸弱的女生身上。
只有她站在了最前方，護盾一樣擋住身後的三位室友。
如此危急關頭，這位身材嬌小的女生卻還謹記着課堂紀律，不動聲色舉起手。
老師微怔，應是搞不懂這位學生為什麽還有膽量搭話：“你還有什麽話說？”
田南栀張口，輕聲細語：“老師，這道題的理論上來說，我們知道應該平均分成四份，每個人得到1/4，但實際操作的話，這題我們不會。”
“不會，上課沒有好好聽講？看來的确是個笨學生。”老師怪笑，又不乖又笨的學生，正好可以滿足口腹之欲。
老師吸溜收回長舌，迫不及待張開嘴，露出密密長長的獠牙。
田南栀面無表情遞出水果刀：“還請老師做個示範，如果您能将這塊肉餅平均分為四份，我們甘願受罰。”
“這有什麽難度……”
老師走到桌邊舉起手中三角尺，剛接過刀，就聽見女生又出聲問：“老師，我們這裏有精準測量的食物稱，可以顯示到納克的等級，您确定可以嗎？”
說着，田南栀拍拍葉三绮的肩膀。
葉三绮回神，邊抹眼淚邊将廚房秤塞進她手裏。
負面BUFF消失後，葉三绮就用小紅花抽中了這個精密的廚房秤，因為這個沒用的東西還好一頓哭鬧，沒想到誤打誤撞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
田南栀将稱放在桌面：“對了老師，我們這裏還有精準測量的卷尺，分出的肉餅形狀大小相不相同，一測也能得出來。”
老師動作頓住，它沒想到這位人類女生能冷靜至此，臨死之前都還想着尋求一條活路。
甚至是威脅它。
田南栀雙手撐在桌邊，身體微微前傾，口齒清晰提醒道：“老師，數學可是門嚴謹的學科，您作為表率，可得對我們這些學生負責啊。”
老師：“……”
她的視線在老師臉上的人皮停留兩秒，就越過它，落在了對面寝室。
正巧，對面的清冷美人也漫不經心擡眸，兩人視線相撞。
片刻。
田南栀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重新盯向這位動作滞住的老師。
同她猜想的一樣，這位老師也不敢随意下刀。
分餅的這道題在理論層面确實簡單，填個分數就是答案。但要是實際運用操作起來可就變得十分困難，下刀的力度與角度都是需要經過嚴格精密的計算，腦子能做到，手都不一定能做到。
需要形狀大小和重量都完全相同的話，要是嚴肅的锱铢必較起來，拿着世界上最精準的工具對結果進行測量，恐怕誰都無法做到真正的均分。
老師嘴角抽了抽，緩緩放下手中工具。
顯然這位學生聰明的抓住了這點漏洞，又靠着好運氣拿到了支撐這個理論的測量工具。
如果将餅切了，精密儀器測量出來不是平均分配的話，那麽證明它的操作失誤，老師都無法完成的事情，學生完成不了也情有可原。
如果不切，那就是在證明此題無解。
作為[老師]，如果連它都無法向[學生]展示正确的答案，那麽相當于此題待定，也就無法啓動懲罰機制。
老師慢慢籲出一口氣，聲音低沉：“你叫什麽名字？”
田南栀揚頭：“學號M06050204，田南栀。”
老師若有所思，小聲念了遍她的名字，當着她的面，翻動手冊在她的名字旁邊用紅筆标了個星號，冷笑：“在這個地方，讓老師記住可不是什麽好事。”
田南栀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又把話題回歸到了這張餅上：“老師，那這道題……”
“我承認，你的選擇是明智的。”老師陰恻恻地合上手冊，盯來，“不過這張餅，還是要由你們吃掉，別浪費。”
嘔——
像是為了配合它的這句話，葉三绮低頭嘔了一聲。
田南栀挑眉，指尖抵在盤子邊緣，将肉餅推得離老師方向近了些。
“那就請老師幫我們平均分一下再吃吧，當然了，要是老師分得不均的話，我想這些肉餅也不該歸我們吃吧。”
老師：“……”你在這兒給我卡bug呢？
場面一時進入了死循環，無論老師怎麽分，這四個人都會免于吃這塊肉餅的懲罰。
思考片刻，老師唇角扯出怪異的弧度，将肉餅推回：“那就不分，這張肉餅由你一個人吃。”
田南栀看了一眼肉餅：“這算老師的懲罰還是獎勵？”
老師冷笑：“當然是獎勵。”
“大家做題卻只給我一個人獎勵，不就讓我違反了[友愛同學]的紀律？老師，你這是在害我吧？”
老師嘴角抽了抽，被田南栀怼得吃癟。半晌，喉嚨間發出聲低吼，再度陰笑起來：“好吧，看來這麽美味的肉餅只能由我來享受了。”
話落，只見它伸出又厚又大的長舌，撕裂了人皮，卷起這塊足球大的肉餅就将其吞入血盆大口中。
田南栀微微蹙眉，有些惡心。
面具撕裂後，這位老師真正腫脹可怕的怪物面容若隐若現：“我很期待你們接下來的表現，課後習題要加油哦。”
老師走到門口，忽而想到了什麽，又轉過頭來：“哦對了，你們猜猜，剛才我吃下的那塊美味肉餅，是用什麽肉做的呢？”
它笑了一聲，聲音故意又陰森幾分，“或者說，是用誰的肉做的呢？”
嘭！
在老師跨步走出的同時，寝室門關閉。
“下課！！！”
陰冷滑膩的女人嗓音再度響起，這一刻，卻是危機的解除。
衆人如獲新生，松了口氣。
葉三绮哆哆嗦嗦抱着田南栀的大腿：“南栀，你就是我的神，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田南栀笑笑，從她熱情感謝中抽身，坐回椅子。剛才親眼看見怪物吃肉餅的樣子，她胃裏翻滾得不行，忙拿起桌上剩下的半袋方便面。
“你等一下！”蘇謠驚叫阻止，提示她，“你剛拿肉餅，手沒洗。”
田南栀手滞住。
經她這麽一說，葉三绮也麻溜扶着桌子起身，拍拍屁股。陳依然嫌棄的後退兩步，遠離了剛才老師進來走過的那半部分地板。
地上還殘留腥臭的涎水和肉糜。
寝室開始大掃除。
四人用積分兌換了清洗用品，将地板和空氣全都消毒一遍，又将床單也拆了下來扔掉，換上了新的床單被褥。
蘇謠這個愛幹淨的人，用拖布來來回回拖了不下幾十遍，拖布頭都快拖禿了，才勉強接受了能夠将腳踩在那幾格曾被污染的地板上。
葉三绮洗完澡後就抓緊時間吃東西，現在這種狀況，她也不想減肥了，遇到危急情況沒準靠着泰山壓頂都能保命。
“我決定了！”
安靜間，陳依然的一聲大喊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葉三绮口中狂塞着薯片：“你決定什麽了？”
陳依然立正站好，十分嚴肅的調轉方向面對田南栀，以标準的90度直角鞠躬：“南栀，請收我為徒！”
正幹嚼泡面的田南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