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課後習題·加減法（六）
課後習題·加減法（六）
【第九頁：你不能開窗！！！】
【第九頁：陳依然你看見了麽？！】
田南栀魔怔般的畫着感嘆號，希望能讓這吵眼睛的标點吸引到陳依然的注意。
怪談最初給出的信息就是有人墜樓，樹枝插滿身體而死，死狀恐怖。
當時還在那間502寝室的時候她就曾經看過窗外，樓下确實有墜樓血跡，但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刺破身體的樹枝。
怪就怪在[樹枝]。
細細推想起來，墜樓的那個人可能并不是從原本的那間502寝室墜落的，而是這間，不，準确來說，應該是陳依然所在的那間寝室。
只有那邊樓下有蘋果樹。
打開窗戶會發生什麽，可想而知。
田南栀急得瘋了一般，将整面第九頁的紙都寫滿了【不要開窗】。
對面的沉默令空氣都變得分外焦灼，就在心髒越沉越下時，陳依然終于有了回複。
【第十頁：……好險，差一點我就打開了。】
【第十頁：你猜我在樓下看見了誰？】
田南栀籲氣，不禁腹诽陳依然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賣關子，回問道：蘇謠和葉三绮？
【第十頁：對！不過蘇謠是背着葉三绮的，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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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南栀頓了下，巧妙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只是詢問：她也能看見你嗎？
很快，那邊回：
【第十頁：好像可以，她在跟我揮手。】
【第十頁：但我聽不見她說話。】
田南栀微微凝眉，看來這就是一個最大的陷阱了。無論是為了看清樓下樹上的蘋果，還是為了和樓下的朋友對話，開窗幾乎都是下意識的選擇。
也許這個題目就是故意設立成了這樣，随機挑選兩位成員進入寝室，排除剩下的室友無法進入，在這種孤立無援的環境中，突然看見室友在樓下，肯定會想也不想打開窗戶的。
目前的情況是，同寝室的四人被分成了三部分，她和陳依然各自在一間寝室單打獨鬥，但可以靠着筆記本互相傳遞信息。
蘇謠和昏迷的葉三绮可以看見陳依然但無法聯系。
她和蘇謠兩人完全切斷了聯系。
這麽看來，只有着力與陳依然配合解題，再想辦法通知蘇謠和葉三绮。
最終，難題又回歸到了根本，樂樂和貝貝。
樂樂的筆記本雖然在這裏，但翻來翻去都沒有十分有效的信息。
田南栀斂目思考，轉身坐回4號位。
忽地。
剛剛一閃而過的猜想越來越強烈。
她注意到筆記本的頁數問題，旋即擡手，在第十頁落筆。
果然，寫不了，這支筆只能在第九頁才能使用。
田南栀快速翻頁寫寫畫畫，發現愈發符合她的猜想——
在這個筆記本上，她只能在奇數頁落筆寫字。
和樂樂的筆記習慣一樣。
可能這就是解題的關鍵。
這間寝室的寝室號是502，和她們原本的寝室號相同。
4號對應的座椅床鋪位置，是屬于她的。
她現在又能使用圓珠筆在樂樂的筆記本上寫字，難道……
*
同一時間。
陳依然坐在窗邊，望着筆記本扉頁。
上面寫着名字：關貝（貝貝）
【第二頁：樂樂經常一個人坐在角落，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但沒關系，我願意做她的第一個朋友。因為（一串亂碼）……】
空一頁。
繼續。
【第四頁：樂樂喜歡蘋果，等她過生日的時候就給她做一個蘋果蛋糕吧，希望樂樂每天都能開心快樂。】
【第六頁：今天我發現樂樂不太開心，我想我知道原因，她不喜歡我和其他人交朋友，但我只是希望能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她，她嘴上說着不在乎，但還是希望能有許多朋友吧。】
【第八頁：怎麽辦，樂樂徹底生氣了。我該怎麽告訴她其實……（大段黑筆劃掉）完全亂碼。】
到了第九頁，完全就是田南栀近乎狂草阻止她開窗的文字，陳依然忍不住抖了一下，心有餘悸望向窗外。
差一點，她就真的将窗戶打開了。
當時她的手已經摸到窗邊，正要使力時，佩劍突然滑落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起身就看見了這些激動跳躍出來的文字。
不禁感嘆中間幸好遲疑了兩秒，不然很有可能已經開窗見閻王去了。
感激之際，陳依然看見那位田姓恩公又在第九頁的下端寫上文字：
【你的那本筆記，是不是貝貝的？】
*
幾秒後，田南栀收到陳依然的回複，愈發肯定了腦中猜想。
她應該就是[樂樂]。
而陳依然，應該就是[貝貝]。
也許樂樂和貝貝不僅僅是怪談中的兩只鬼魂，在這道題的設置中，可能還是一個名字，亦或者說是一種身份。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她們，招魂游戲只是随機選擇了擁有這兩位身份的扮演者，讓她們進入502寝室，作為樂樂和貝貝。
思考到了這層身份後，應該就離獲得題幹當中的A和B不遠了。田南栀掃了眼屏幕，起身望向這兩張上下床鋪——
既然出現在這裏，應該就是有用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她拿着鎖鏈翻身躺在4號床繼續思考。
沒過多久，眼皮快速發沉，身體變得沉甸甸。
田南栀試圖攥緊鐵鏈尋求最後一絲稻草，可整個身體仿若夢魇一般，無法動彈，漸漸向下，向下。
迎着亮光，不斷下沉。
她閉着眼睛，卻能夠清晰的看見眼前。
一團白霧逐漸散去，露出蔥郁油綠的樹冠，葉片縫隙間，又紅又大的蘋果累累挂在枝頭。
田南栀的身子忽而異常輕盈，穿過縫隙，聽着耳畔傳來樹葉簌簌的響動，繼而猛地一頓，在離地兩三米的位置突然停下。
她看見了背着葉三绮的蘇謠站在蘋果樹旁喊話，試圖與窗邊的陳依然取得聯系。
但不知為何，她耳鳴得厲害，只能看見蘇謠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一絲聲音。
視線再往下移。
她看見兩只吊在半空中的腳。
應該不屬于她。
這個人腳上穿的是高中學校統一發放的小黑皮鞋，雙腿是死人的灰白色皮膚。
突地。
蘇謠應該是發現了她，一臉驚恐地向後撤。
田南栀剛欲出聲叫住，緊接着喉頭湧起一股腥臊惡臭，腐肉味清晰強烈地直沖天靈蓋。
她強忍胃部不适，掙紮着擡起手，發現手臂皮膚是同樣的灰白色。
她緩緩舉起手，從腰部上移到胸部再到喉部，摸到了一條很粗的麻繩抵在脖間，再往上，一條又軟又黏膩的舌頭伸出，耷拉在下巴。
不用問，這死狀一定可怖至極。
這個應該就是真正死去的樂樂。
被賦予了身份後，她就可以借用床鋪的夢魇，魂穿到這位正主的身上。
記憶重新清晰，田南栀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慢慢擡頭看向頭頂這片豐收的景象，驅使着勉強還能動的雙臂，摘蘋果。
她邊摘邊腹诽這題目出得真狗。
魂穿在死屍身上摘蘋果，真夠有病的。
一個。
兩個。
三個……
目之所及，她将所有能夠摘到的蘋果都扔在了地上。
14個。
如果不出意外，A等于14。
田南栀因為這個來之不易的數字想哭又想笑，沒有想到做個數學題還得這麽玩命。
她看了一眼樹下散亂的蘋果，遙望退得老遠的蘇謠，勾了兩下手指，示意她過來。
蘇謠止步不前。
這也無可厚非，誰能在一具吊死鬼招手的時候乖乖走過來，除非是傻子。
這些新摘下的蘋果，如果蘇謠壯着膽子過來數數，應該就知道數量，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脫離這具死屍，盡快将這個數字告訴陳依然。
田南栀努力掙紮了幾下，除了喉頭清晰感覺到一股股惡臭，沒有別的用處。
有什麽東西在束縛着她，讓她無法離開這具身體。
僵硬扭轉渾濁的眼球，她發現肩膀突然多了一只不知何時搭上的手。
旋即，毛骨悚然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咯咯咯既然附身過來就別走了，這具身體我就送你了，不過作為交換，你的那個身體就要歸我了。”
田南栀瞳孔微縮，原來這就是鬼怪賦予身份的目的。
用她的身體借屍還魂。
女鬼努力扳過這個已經僵硬的頭，發出陰森怪笑：“讓我再最後看一眼原本的身體吧，咯咯咯我終于可以離開這裏了……作為你。”
田南栀艱難起唇，牙齒開合。
“你……”
啪嗒！
她不小心咬掉了耷拉在外的半截舌頭。
女鬼：“……”
田南栀：“……”
不過意外之喜，田南栀感覺自己恢複了一絲痛覺。
她再接再厲，更加用力的搖晃起這具身體來，雙腿緩緩蜷起，猛地向粗壯的樹幹一蹬，将屍體蕩了起來。
看見這幕的蘇謠一臉懵逼：？
蕩、蕩秋千？
很快，她發現猜想錯誤，這具死屍不是在蕩秋千，而是好像在進行二度尋死，在将身體猛地蕩起來的剎那故意将頭微伸向前，借着回去的力，嘭的一大聲，把臉撞得血肉模糊。
一擊完畢，屍體沒有間隙又再度蕩起身體，猛地沖撞回去。
嘭！
又是片血跡。
田南栀感受到背部陰寒之意更深，借由毛孔直達骨髓，凍得血液都停止了流淌運作。
她收回目光，雙腿抵在樹幹，最後給女鬼一絲機會，艱澀起口：
“趕緊放我……回去……不然，把你身體撞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