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40“我姑姑說了，她想要自由！”
連日來的勞累讓周洛反應有些緩慢，也沒有意識到高陵可這話的不對勁，直到第二天商澤返回了京都，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周洛才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來。
高陵可說他的腿好了？！
院子裏秋風吹着桐樹樹葉吹得嘩啦啦響，巴掌大的樹葉已經變黃，陣陣冷風吹得周洛格外清醒，是啊，高陵可的腿好了，自己也該走了。
嘩啦。
有一陣風吹來，碩大的樹葉吹到了周洛的臉上，濃重的苦味湧入鼻腔，秋日暖陽有些晃眼，周洛心裏有些感概，總算要苦盡甘來了。
桐州這邊的公務，有高陵振和長興公主安排的人，高陵可也什麽好操心的了，接下來就看皇帝那邊怎麽決策了，方家以及背後的力量也揪出來了，高陵家的命運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威脅，而且皇帝如果真的下決心要修建新的水系的話，高陵可和周洛的那張圖可是最好的誘餌。
特別是最後那天關于重新規劃城市布局的構想，商澤顯然是很感興趣的，誘餌撒出去，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候。
周洛情緒不對勁，高陵可早就看出來了，他那天口不擇言，次日也覺得後悔，誰料周洛反射弧比較長，過了一天才找高陵可算賬。
此刻他們已經在回太尉府的馬車上。
“高陵可，你前天說，你的腿已經好了。”周洛進來語氣平靜，“那我們來談談休書的事情……”
“不談。”高陵可心裏暫時沒有太好的對策，決定先拖着，能拖多久拖多久。
他心裏一開始是不解，現在又十分犯愁，想着回府以後定要找大哥二哥讨教一番，他們兩個都是已經娶過親的，想必應該比較有經驗。
其實，高陵可不是沒有想過，周洛左右不過是一個平民女子，以現在太尉府的權勢，他就是強要了他也沒人說什麽，更何況兩人還有着這“夫妻”的名分。只是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不知道從哪天起，自己已經把這個女子放在了心裏重要的位置，強取豪奪這種事情他是不願意的。
但另一方面，周洛的不開竅也是最讓高陵可不解和犯愁的，在大虞，像他們這個年紀很多都是已經為人父母了，可這個周洛似乎腦子天生少根筋一般，對于男女之事似乎沒有一點通竅……莫非是自己魅力不夠嗎？
高陵可真是愁壞了。
但是很快他否定了自己心裏的這個想法，以前方琰倒是拉着他看過一些“話本子”，這男女之事他也是略懂的。所謂烈女怕纏郎，自己的客觀條件又不差，高陵可心裏想着，只要自己多堅持一下，這事還有不成的？
面對周洛的質問，高陵可幹脆閉了眼睛，裝睡了。
周洛沒想到高陵可竟然這樣公然抵賴，強壓着心中的怒火，“小可，你也看到了，我既不知書達理，外貌條件也很一般，更沒有大嫂二嫂那樣的家世……”
高陵可沉默不語，心裏閃過的可都是周洛的“優點”——力氣大，做飯好，會做木頭……簡直不要太滿意！
周洛依然沒有放棄：“……小可，你這次幫忙治理水患立了功，聖皇一定會論功行賞，到時候免不了給你指一門更好的，我們相識一場，好合好散是最好的……”
高陵可只覺得腦仁疼得厲害，但還是忍着沒吱聲。
“哎——我知道你沒睡着，高陵可，你就算行行好，這段時間我伺候你也算有功吧？”周洛有些急了，“你不能這麽不講理啊！”
高陵可： “……”
“哎呦——”高陵可動了動身子，聲音虛弱，“洛洛，我感覺我的腿又疼了，右腿膝蓋這裏，你摸摸……”
周洛：……
周洛閉了閉眼睛，手臂卻不由自主地伸向了高陵可的膝蓋，秋裝不算厚重，周洛感受得比較清晰，似乎這着膝蓋是有些不對勁。
這幾日活動量有些大，再加上兩人被掠去山洞受了些風寒，高陵可确實不太舒服，只是出門在外諸多不便，他一直忍着，現在快到太尉府了，他也就不用克制了。
“……是不是這裏疼？”周洛手指在梁丘和鶴頂附近按壓了一下，高陵可頓時驚呼一聲，額頭有些冒汗。
“疼——”
周洛嘆息，這貨說自己好了原來是逞強。
“那這裏呢？”周洛又按壓了一下膝眼和足三裏，“有沒有酸脹的感覺？”
“……嗯，還有些麻。”高陵可喘口氣，“洛洛，我沒騙你啊，我那天那麽說，是生氣那誰說我會殘疾。”
不知道為什麽，周洛竟然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嗯，他還沒好。
我還不用這麽快走。
周洛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本能地找了留下來的借口，此刻她的心思已經都在高陵可的腿傷上了，皺着眉頭給他輕輕按揉着。
回到太尉府以後，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關于高陵可腿傷的事情，但是宋仁卻有些着急了，天天監督着高陵可按時吃藥。
“耽誤了這麽多日，公子必須按時服藥才行。”宋仁重新調整了藥方，耐心地跟周洛交代着，“四夫人，這個藥是苦了一些，但是務必讓公子按時按量吃。”
每次看到高陵可皺緊眉頭吃藥，周洛就忍不住想笑，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高陵小公子，怕苦，每次吃藥都像是要了他的命。
現在倒是不用周洛先嘗一口了，但是每次周洛也好好一頓哄說他才能喝下去。
想想自己也快離開太尉府了，周洛也就不與他計較了。
不僅如此，在高陵可的起居飲食上周洛更加盡心，每天的菜譜又上了一個檔次，吃得高陵可院子的人幾乎都有些發福的跡象。
平靜的日子有些無聊，好在身邊多了一個周源，閑暇之餘，這個“小侄女”倒也是體貼。
“姑姑，我們真的要離開這裏嗎？”
畢竟只有十幾歲，這段時間，她在這太尉府吃得好穿的暖，還沒有人打罵，周源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掉到了福窩裏頭，所以當周洛對她說要離開的時候，小姑娘十分不解。
“源源，我們不屬于這裏的。”周洛嘆口氣，“他們答應會給咱們一筆錢，到時候姑姑帶你過自由的生活，不是更好嗎？”
“可是，自由的生活有桂花糕吃嗎？”
“這個——”周洛無奈笑笑，“也許沒有呢。”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數，周洛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小姑娘聽了這個可就不樂意了，“那我不要自由了！”
周洛：“……”
高陵可看出了一些端倪，如果說現在有什麽能讓周洛動心思，除了廚房裏的菜，恐怕就是這個叫周源的小姑娘了。
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丫頭，幾口好吃的便一口一個“謝謝姑父”了。
高陵可對這句“姑父”很滿意，更是加倍地讨好小丫頭。
“源源，以後這太尉府就是你的家。”高陵可笑眯眯，“你說好不好啊？”
周源猛點頭，“好！”
“不過，你要幫姑父一個忙。”高陵可壓低聲音，“想辦法讓你姑姑留下來。”
“……你不讓她走不就行了？”周源瞪着眼睛，“對了，我姑姑說了，她想要一個東西，你給了她，她肯定會留下來的！”
高陵可心中狂喜，“什麽東西。”
“我姑姑說了，她想要自由！”
高陵可：！！！
高陵可一連幾天都愁眉不展，就連平日裏愛吃的菜式都吃得不多了。
太尉府裏錦衣玉食，要什麽有什麽，但是這“自由”卻是奢侈的東西，他是家裏的老小，從小被寵着，但比起尋常人家的孩子，也還是有着衆多的約束與不自由。
這高牆大院何來自由啊，周洛想要自由，那就是鐵了心要離開，一想到這個，他就沒胃口了，反正這些好吃的飯菜以後也吃不到了。
周洛覺得有些不對勁。
“小可，可是最近的菜譜不合口味？”
高陵可搖頭。
“那……是宋大夫的新藥方太苦了？不對呀，我明明告訴他改進了呀……”
“都不是。”高陵可放下碗筷，徑自回了自己房間，開始認真地想對策。
高陵家四兄弟平日裏各忙各的，聚在一起的機會不多，今天倒是齊整，三個哥哥一下朝就被高陵可叫過來了。
哥哥們一臉茫然，等了一刻鐘，高陵可才磕磕巴巴地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老大高陵安面色無異，老二高陵定微微露出笑容，老三高陵勝有些沒忍住，哈哈哈地笑了半天。
老大老二還在心裏琢磨着怎麽開口，高陵勝就忍不住了。
“小可，你找我們，就這事啊？”高陵勝笑得不行，“這還不簡單，她要自由，你給她不就完了，但是前提是做咱們太尉府的四夫人啊！”
另一邊。
周洛哄着周源打聽事情。
“源源，告訴姑姑，高陵可老找你做什麽？”
周源皺了一下眉頭，想想高陵可也沒有說這事不能說出去，眨眨眼就全說了，“姑父問，你最喜歡什麽……”
聽了周源的敘述，周洛被逗得哈哈大笑，“源源，幹得漂亮，你說得沒錯，姑姑我什麽都不稀罕，就是喜歡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