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早上蘇淺淺起來的時候公公婆婆不僅起來了，還專門給她做好了早餐，一碗盛滿愛心的面條。
“迎客的餃子，送客的面。你來的時候我們不知道，所以也沒有給你做你愛吃的餃子，現在你這麽快就要走了，爸媽舍不得你。”婆婆握住蘇淺淺的手不撒手，她的眼裏都是淚花。
婆婆一直念叨着要蘇淺淺多住幾天，畢竟這兩年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
蘇淺淺也想啊，可她真的只有四天的假期，光在車上就花掉了兩天，沒轍，必須得走了。
“我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你們。”蘇淺淺說。
公公婆婆說:“我們年紀大了，過一天少一天，也不知道以後還能見幾面。我們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兩個，淺淺，你在外面要是有喜歡的人，就領回來給我們看看，只要他人好，對你也好，我們就滿足了。”
他們是真把蘇淺淺當親閨女看。
蘇淺淺有些觸動，爹娘這麽關心她，要是她還說自己不想嫁，估計會傷了爹娘的心吧？她說:“好，如果我遇到了，一定把他帶回來。”
吃完飯後，外面就響起汽鳴聲，是徐大力來接她去車站了。
“吃飽了嗎？”徐大力來到廚房，看到蘇淺淺面前的空碗說。
蘇淺淺沒理他，只是站起來對公公婆婆告別，然後才說:“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徐大力覺得很有趣，這一晚上過去了不會還在生他氣吧？
“當然。”徐大力說。
然後蘇淺淺就拿着自己的行李上了車，徐大力緊随其後，這一次徐大力和蘇淺淺都坐在後排，蘇淺淺說:“你坐前面去。”
徐大力說:“後面不能坐？”
蘇淺淺說:“你就适合坐前面。”
她說得讓人無法反駁，反正徐大力每次都說不過她的，只好認栽。
徐大力聳聳肩，然後很聽話的下車去前面坐了。
接下來車上都很安靜，直到他們的車經過一個籃球場，蘇淺淺突然說:“我現在也能在三分線外投籃了。”
徐大力一愣，不到一秒就反應過來，他趕緊讓司機把車停下，然後就轉頭對蘇淺淺說:“要不要比一比！”
蘇淺淺說:“參謀長，我倒是想投籃，可惜沒球啊，怎麽辦？”
籃球場一個人都沒有，更別說球了。
“小丁，你在這裏等我們一會兒。”徐大力交代完司機，就徑自跳下車，他把蘇淺淺的車門打開，然後說，“下來吧，想投籃還怕沒有球嗎？”
蘇淺淺被吓住了，她不過就是順嘴一說，他徐大力要不要這樣？
“快點下來，每次都說自己有多厲害多厲害，今天我也想見識一下。”徐大力說。
蘇淺淺被激将成功，她說:“哼，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
然後兩個人就來到籃球場，徐大力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球，帥氣的做了一個運球挎籃完美動作，然後他就把球交到蘇淺淺手上，說:“看你表演了。”
蘇淺淺抿抿嘴，她本來很自信的，要知道她在她們單位平時除了練舞，她還沒事去跑步，跑着跑着就跟幾個籃球籃球健将混熟了，自己也慢慢對籃球上手了。後來她還差點組織了一只女子籃球隊。
至于為什麽她會喜歡上籃球，連她也不知道原因，就是看到那些男兵打籃球就想憑什麽女生不能玩。
蘇淺淺将球舉過頭頂，然後預備，把球以抛物線投入籃筐。
要是按照以前，這球進去的幾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可是那球在籃筐邊只待了一會兒就被反彈了出去。
怎麽會這樣！！
不科學！！
她偷偷觀察徐大力，發現他并沒有什麽嘲笑的樣子，而是跑過去幫她撿球，完了扔給她說:“不錯嘛，看來是真的會，就是剛才有風，吹歪了。”
這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話了？
都有點不像他了。
蘇淺淺沒說話，這一次她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再次把球投成抛物線。
可能是聽到了蘇淺淺的心聲，這次球成功進籃筐，完成得十分漂亮！
她高興得跳了起來，終于開口說:“徐大力，我也會投籃。”
徐大力說:“我知道啊，我剛才看到了，很厲害。”
他再次肯定她。
蘇淺淺愣了一下，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看着徐大力。
徐大力說:“怎麽了嘛？”
蘇淺淺說:“你不該是這樣的，你不是應該變着法的嘲笑我幾句嗎？不管我投沒投進。”
印象中徐大力和她的交流方式就是這樣，挖苦什麽的是他的強項。所以啊，蘇淺淺看不慣徐大力，也就越來越覺得徐大澤溫柔善良，比徐大力好一萬倍。
徐大力沒有解釋以前為什麽會這樣，他說:“你不會是對我嘲笑你上瘾了吧？”
他笑着，就喜歡看蘇淺淺別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的樣子。
蘇淺淺說:“神經病，我懶得和你說。”她氣得把球砸向徐大力，然後就想着回到車上，趕緊去車站，這樣也就不用看到這個人了。
徐大力在她轉頭之後叫住她說:“蘇淺淺，你昨天為什麽要生氣啊？”
是啊，她昨天晚上為什麽會那麽生氣？
蘇淺淺說:“因為你這人很讓人讨厭，很難不讓人讨厭。”
因為她不知道怎麽說。
昨天，蘇淺淺聽到了那句“不是命運的捉弄，而是每個人自己選的路。”真的戳中了她。正因為是自己的選擇，所以再苦再難，以後都不能後悔。她把所有都咽進肚裏，包括曾經對某個人的執念。
徐大力說:“原來是這樣。”
蘇淺淺說:“還有事嗎？”
徐大力說:“沒事了。”他咳嗽了一聲，不想蘇淺淺就回頭來看他，眼裏好像有一點……關心？
“昨天可能沒睡好，有些着涼了。”徐大力說。
蘇淺淺說:“你這種腦子，你不着涼誰着涼？”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是以前就想了很多次用話怼回去，幾年後再見，蘇淺淺終于和徐大力對調了，她罵他，她諷刺他，她嘲笑他，他都沒法還口。
不過，可能是蘇淺淺還是太善良了，看到徐大力精神不振的樣子，她沒忍心再說下去。
她說:“待會回去吃點藥吧，你垮了沒事，家裏老人還有整個部隊還要靠你呢。”
徐大力笑了，他接着又咳嗽了幾聲，然後點點頭說:“好。”
他走過來和蘇淺淺站在一起，蘇淺淺就說:“你可別傳染給我。”
徐大力說:“我這不傳染的。”
蘇淺淺說:“誰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
徐大力說:“真的啊，我這個人看上去有那麽不誠心嗎？”
敢情他以前一點好形象也沒留下。
徐大力啊徐大力，要是你小時候稍微注意一點，也不至于單身到現在。
蘇淺淺說:“你自己說說，你哪點讓人相信的？”
徐大力趕緊伸出三根手指發誓說:“我對天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說謊，要是騙人，就讓我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
他還發起誓了。
認真的樣子就跟真的一樣。
蘇淺淺說:“徐大力，你可不要把娶不到老婆的責任推到我身上，說是我讓你發誓才這樣的。”
徐大力說:“我要是不撒謊還是能找到老婆的。”
蘇淺淺說:“快三十歲了，是該找了。”
徐大力搖頭加嘆氣說:“可惜，沒人看得上我。”
瞎說，像他這樣的哪會沒人給他介紹對象。黃文逸和姚小青，多麽優秀的兩個人啊，他都看不上，就是要求太高。找老婆要求那麽多幹嘛，以為是選美呢？
現在年紀越來越大，要是再不把标準放低點，到時候過了這村就這店，讓他哭去吧。
蘇淺淺說:“我就替爸媽說一句，你要是看到哪個小姑娘有眼緣，就在一起吧，很多人不都是接觸接觸才有感情的嗎？你都不接觸怎麽知道能不能過一輩子？”
她都覺得自己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
不過一想到徐大力以後真的找一個對象回家，蘇淺淺的心裏又覺得不是滋味了。
是一種說不出的胸悶感。沒法呼吸。
徐大力說:“好，我也覺得我該找個對象了。你也是，我哥也不希望你這輩子就一個人，以後還是得找個靠譜的男人相互扶持過完人生。”
他看着蘇淺淺，眼睛從未從她身上挪開。他知道蘇淺淺一直放心不下這邊，如果是這樣而讓她沒法真正進入下一段戀情，那徐大力覺得是該放下一切，去找個對象……
不行，這不就是和邵剛沒什麽差別了嗎？
徐大力很快就把這個想法給驅散。
而這一邊，蘇淺淺只聽到徐大力說了個好字，她以為徐大力可能是真的聽進去了，心裏的苦澀不免又加深了幾分。她勉強的擠出笑臉說:“好，希望我們都加油，争取下一次回來，是喝你的喜酒。”
如果新娘不是你，那我這輩子不結婚又怎樣？
只是，這都是妄想，她巴不得他消失在她面前呢。
徐大力不想再談這個，他說:“這一次讓肖同志抗下了一切，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我會盡量彌補肖同志，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蘇淺淺說:“嗯，她已經夠苦了，如果可以，讓她過來我們團吧，我也可以幫忙照顧她。”
徐大力說:“我試試，你抽空也可以多和她聊聊，看她的真實想法，然後我再想法子幫她。”
他做事，蘇淺淺從來都是放心的。
兩個人又對視了一會兒，蘇淺淺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了。
她怎麽能盯着徐大力的眼睛看這麽就，這要是讓司機看到會怎麽想？
不行，不行！
“我該走了，不然就趕不上火車了。”蘇淺淺驚慌失措的說。
徐大力說:“好，上車吧。”
于是，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再也沒有并排走在一起了。
坐上火車，蘇淺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坐在窗戶旁，剛一坐下就看到徐大力在遠處。因為身份原因，他被幾個車站的領導纏住。蘇淺淺沒法，只得自行上車，兩個人連道別都沒有。
等到車快開動的時候，徐大力才脫身，他幾乎是跑過來的，來到蘇淺淺面前拍了拍她的窗戶。
蘇淺淺側過臉去，不願意理他。
可是徐大力還是在拍，最後鄰座的看不過去，把窗戶打開，徐大力就遞過來兩袋水果，叮囑蘇淺淺路上吃。
蘇淺淺有些不耐煩的應付了幾句，她也不看徐大力，然後就把窗戶給關上了。
車開動了，火車慢慢駛離車站，蘇淺淺這才敢看外面，她發現徐大力還站在原地……
就像是忽然戳中了淚腺，蘇淺淺哭了，她的淚怎麽樣都止不住。
“小姑娘，想你對象了吧？”鄰坐的一個老太太說。
蘇淺淺搖頭，她把眼淚擦幹，唯恐被人笑話。她說:“他才不是我對象。”
另一個大叔說:“是鬧別扭了吧，剛才你不理你對象，你不知道他有多擔心。這當兵的保衛祖國，一年難得見幾面，他想照顧你都沒機會。”
老太太說:“看得讓人心疼，姑娘，你們總有一天會在一起的，只要有對方，再遠也不會遠。”
是嗎？
再遠也不會覺得遠嗎？
那如果那個人根本不愛自己呢？
距離是不是就翻倍遠，再也觸不到了？
蘇淺淺不禁發呆，她的思緒飛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時候她經常去徐大澤家，為了報答徐大澤，她給他們家做了很多事。不過蘇淺淺畢竟出生在城裏，很多農活她都不會，為此她受到了徐大力很不友好的嘲笑。
雖然徐大力難得在家，但只要他回來，蘇淺淺就會跟他暗暗較勁，不是說她不會農活嗎？那她就要做得很好，讓大家挑不出錯來。
包括後來她去撿煤渣，理發，還有下河抓魚一樣，她事事都要做好。
可是徐大力一次也沒肯定過她。
直到有一次，她抓魚的時候親眼看到徐大力偷偷在上游放掉那些魚，蘇淺淺震驚了。
他在幹什麽？
好端端的幹嘛把抓的魚都放走，而過去不到幾米的地方就是蘇淺淺在的地方。
放掉的那些魚，難道是讓她更快釣上嗎？
十幾歲，是最愛胡思亂想的時候，蘇淺淺也沒有躲過。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年有個少年偷偷為她做的一切。
所以蘇淺淺想大膽一次，她想去問問徐大力，你喜歡我嗎？
其實，徐大澤喜歡自己，蘇淺淺不是看不出來，她也一直告誡自己，徐大澤救了她，她不能這麽忘恩負義。可是這種只有對徐大力才有的心悸讓她開始糾結。
或許報恩可以有很多種，或許他們可以一起照顧大哥。
蘇淺淺給徐大力專門寫了一封信，只要徐大力給她肯定，她會什麽也不顧。
只是，信出去之後就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沒有消息。
徐大力還是一如既往的損她，和以往沒有什麽兩樣。
而蘇淺淺就覺得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人家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而她卻動心了。
蘇淺淺，當年的你和邵剛有什麽區別？你對不起大澤，也根本沒有資格獲得愛。
從那以後，蘇淺淺便加倍的對徐大澤好，她再也不會去想和徐大力有關的事。哪怕他上戰場，哪怕他有可能死在哪裏。那都和她無關。
她要做一個好妻子，把能給的都給大澤，只對他好，這樣她的負罪感就不會那麽大了。
一天之後，蘇淺淺到達目的地，她一下車竟然就看到了陳楊。
“蘇同志，好巧！我在這裏送同事呢，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你。”陳楊和蘇淺淺打着招呼。
是好巧。
不過蘇淺淺尋思現在這裏也沒有兩趟車，他送的哪門子同事呢？
不過蘇淺淺沒有戳穿他。
“陳老師，不好意思，您教了我這麽久，我上次不告而別是我做的不夠好，找機會，我專門請您吃一頓飯，用來感謝您。”蘇淺淺說。
陳楊說:“請我吃一頓飯？”
蘇淺淺說:“嗯，這是我應該做的。”
陳楊笑着說:“那別等以後了，今天我有空，要不就今天，我正好也餓了。你呢，想吃什麽，這地方我也熟，全國各地，八大菜系全都有店，只要你想吃，我都能把你帶到。”
這……怎麽感覺是他要請客一樣。
蘇淺淺想推辭，但現在這樣，她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