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戀綜第八天·觸手阿諾的黏糊糊◎
《戀不受縛》7天視頻專刊發布, 不出幾個小時，星網上就挂滿與這檔全息浸入式直播綜藝相關的熱搜。
#戀不受縛##阿爾法星系蟲族##徐橋橋##一檔女性嘉賓都對男性嘉賓沒意思的戀綜#
最後這個熱搜可謂是出乎意料——星網文娛影視發展至今，還從未有過一檔類似當下的戀愛綜藝, 女嘉賓們對異性沒有什麽旖旎念頭。
看過7天專刊的觀衆跑到辛西娅的賬號下面問。
【異性嘉賓們那麽沒有魅力嗎？你們就一點想法也沒有？】
辛西娅回複：【其他女孩什麽想法我不太清楚。我個人是沒有想法的。】
還有人想刺探出一些節目組沒有拍攝到的消息：【能說說看你覺得節目拍完後, 哪一對能成嗎？】
辛西娅沒回複這一條。
她點開了視頻，重新看自己缺席的第七天, 也是關注度最高的一集——小黑屋專訪和當晚的“匿名消息”流程為這一集添加無數戲劇性。
……
徐橋橋在小黑屋專訪中，她回答過三個問題後，局促地咬住下嘴唇。
人類的皮膚很白, 睫毛很長。室內昏暗、氣氛剛好的燈光，讓她垂眼的動作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有時候, 無意識的膽怯會讓屏幕外的觀衆心生憐惜。
更別說, 徐橋橋的身份從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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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萬年前保存至今的冷凍人, 在專家認定絕無可能再複蘇後的某一天，衆目睽睽的直播下，未曾宣告, 就那樣醒來。然後，溫吞吞、柔軟地說了一句“你們好”。
……
辛西娅都覺得導演問出那幾個問題是在為難人。
她屏息繼續看。
小黑屋裏，導演被人類的這個表情弄得負罪感強烈。他在廣播設備裏，清嗓道：“我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嗯, 這是許多觀看節目的觀衆想要知道的。”
徐橋橋倉促地擡起眼睫，黑白分明的眼珠浮起一層光亮，她小心翼翼地笑了下, “你問吧。”
于是, 導演問。
“你對幾個異性嘉賓們的印象如何, 覺得他們分別是怎樣的性格？”
人類的聲音輕而有力, 她說：“藤裏央，我認為他的原始形态很好看，也很溫暖。”畫面掠到雪地之上，那一只碩大俊麗的犬伏低，将她藏在自己的身下，為她擋住風雪。
“雖然看起來很冷漠寡言，內心卻很溫暖。”
“利奧，有着亮色羽翼，他飛翔的樣子很好看，性格熱情開朗。”
節目組不偏不倚，放了利奧·夏在高空翺翔的片段。如流金在藍色絲綢天際劃過的顏色，他是天空中的王者，氣流是上天的饋贈。每一次風流鼓動，羽翼舒展，都意味着他能在高空中俯瞰世界。
人魚單晰，在徐橋橋的口中，則是個“漂亮得晃眼”的異性嘉賓。視頻中放了他那張雌雄莫辨的容顏，耳鳍鳍紗柔曼而精致，俊美到不可方物。
辛西娅托着下巴，視頻中導演持續問。
“克裏斯，”人類想了想，“我認為他是個很好相處的嘉賓。”
“友好、紳士。”
節目組後期一定是不贊同這個評價。
看過克裏斯小黑屋專訪的觀衆也是這個想法。
這段評價後附帶的視頻剪輯，是一段對比視頻：克裏斯在嘉賓們面前的溫和神情與小黑屋專訪時特有的冷靜自持，後者帶有神秘、強烈的壓迫感，如浩瀚星河般具有力度。
身為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下車嘉賓，辛西娅在看到英俊兵蟲無機質的瞳孔時，胸腔中的心髒忍不住驚跳兩下。
最後，是在其他四位女性嘉賓中，口碑不那麽好，蒼白孤僻的孤生種族阿諾。
“他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總是抱着一顆溫柔心腸的人類，對嘉賓們的評價都是善意的，“但我覺得，他應該只是不擅長和其他嘉賓交往。”
“他是孤生種族，對嗎？也許是從沒有過群體生活，所以在社交上過分笨拙。”
人類這樣道。
她有一顆燦爛、閃閃發光的心。
世界在她眼中似乎都是美好的。
小黑屋訪談，其他幾位女性嘉賓們針對節目組的幾個問題，回答得簡潔明了、落落大方。
肯蘭、絲芽、束菟的回答因人而異，意思表達卻驚人一致。
星網熱搜中#一檔女性嘉賓都對男性嘉賓沒意思的戀綜#的熱詞，也是因此而來。
——她們對戀綜裏的五位異性嘉賓沒有意思。
“看不對眼，”絲芽嘶聲道，“就這麽簡單。”
辛西娅笑了。
她背靠椅子，短暫回憶在戀綜拍攝的六天時間，心說，是這樣的，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荷爾蒙吸引。
當晚的“匿名消息”流程。
有了前邊的“小黑屋專訪”，觀衆們了解克裏斯将匿名消息發送給“除徐橋橋以外女性嘉賓”的用意，不免多觀察起這個流程。
人類在第六天起，于“匿名消息”流程中，總陷入一種巧妙而可愛的深思，渾然沒有前五日時的迅速。
她一定是認認真真考量過該将消息發送給誰。
很快，光腦程序采集到她選擇的異性嘉賓。
——阿諾。
她輸入的文字內容是：『謝謝你，願意在我無能為力時伸出援手。』禮貌、溫柔的口吻。
選完後，徐橋橋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
一條彈幕閃過，五光十色，完美表達她在畫面中的樣子：
【救命，橋橋好像趕完作業終于可以去睡覺的中學生啊……】
辛西娅忍笑，和這個彈幕一致想法的觀衆絕對不少，粗粗一掃，已經有一千多個贊。
她也摁了點贊鍵。
這一天的流程徹底結束。
可以說，第七天的拍攝是最累人的。
九位嘉賓在進行【險境求生·雪山】虛拟世界模拟後，又進行了“小黑屋專訪”、“匿名消息”。
就是體魄再強健，也要力困筋乏。
肯蘭一偏頭，看到徐橋橋揉着眼，困得打哈欠。
淺紅的嘴唇開合，雪白貝齒微露，打哈欠時眼珠蒙上濕漉漉的水光，她看起來比真實年齡還要再小幾歲。
精靈微笑起來，她填寫的速度很快，見她一副倦意，便說：“困了嗎？上樓睡覺吧。”
徐橋橋乖巧點頭，走以前，還不忘記抱走屬于她的那兩顆電子眼。
一樓大廳裏，最終只剩下了八位嘉賓。
人類不在。
三位女嘉賓心中已昭然若揭的事實，在她們互相對視之際流轉，氣氛微妙。
克裏斯若有所覺。
他在嘉賓們面前，神情柔和而平淡，看起來極好相處，丁點也沒有小黑屋專訪時的深晦幽邃。
是絲芽先說了話。
蛇美人的膽子大，性子直率，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會無所顧忌地說出口：“橋橋很好，我猜大家都很喜歡她，對吧？”
藤裏央原本背在身後的長尾，也在這一句話中炸了起來。他默不作聲地看向她，不知她說這句話是何意。
肯蘭悠悠一笑。
束菟圓耳朵動動，她左顧右看，确認這句話讓在座的異性嘉賓們各有異樣。
絲芽繼續說：“我猜她并不喜歡你們。”
這個“你們”指的是異性嘉賓們。
藤裏央的那一尾巴很僵硬地直了。
他圓而深藍的眼眸盯着她，神情如繃緊的琴弦般，只消多加一道力度就夠掙斷。
絲芽瞥見他的尾巴，她愣怔一會，稍有歉意地補充道：“我說的意思是，她還小，不懂得怎麽喜歡異性。”
犬科動物的尾巴依舊僵直。
這一幕實在經典而戲劇。除藤裏央外，阿諾在角落的樣子也叫絕般——他身後的觸手擰巴在一塊，從絲芽開口果敢言語，到她補充說明，那觸手從複雜而繁密的結到顫巍巍地抖動……面無表情、古怪孤僻的孤生種族，在情緒波動時，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利奧·夏從來都是張揚熱烈的那個，他在聽到絲芽說話時，羽毛就驚得直蓬，如非此刻是“類人形态”，他一定要變成一個巨大鳥球球給他們瞧。
人魚也許算是其中最淡定的一個，也或許是深海種族的訝然情緒不易被察覺。他只是幽幽地看着絲芽說話。
只有克裏斯保持着長久而寧靜的姿勢，他疏懶地看向她，一言不發。
絲芽咳嗽兩聲，她說話沒太多想，急急追補，這才進入正題：“節目組說28天後，直播結束，有意向的異性嘉賓配對成功……”
“我猜，最後恐怕成不了一對。”
絲芽對目前的五位異性嘉賓生不出普通同事情以外的情感。
她知道肯蘭、束菟也是如此。
那麽，橋橋呢？
絲芽想，她看起來對他們也生不出什麽旖旎念頭——她說的時候只有八分堅信，可越想，就越覺得自己說的大概就是事實。
這話說出口，不僅僅是給異性嘉賓們聽的。
還有鏡頭後，全程觀看直播的觀衆和節目組。
畢竟，來看戀綜的觀衆，大多都是抱着嗑cp的念頭追更。
沒有觀衆願意看到嘉賓中一對沒成，就這樣結束節目。
這樣趁着正主不在，議論的場面算不得體面。
絲芽也知道這樣不好，她只是希望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
視頻彈幕中，猛地迎來了一陣狂潮。
從【其實在不在一起無所謂，我能多看點橋橋就行】，到【誰他媽關心節目最後能不能成……】，再到【？有人在乎雄性最後能抱得美人歸嗎，沒人在乎！】……
辛西娅失笑，她在下車戀綜後，浏覽了星網《戀不受縛》的相關帖子，已經發現目前的節目風向，居多是專心致志地觀看每個視角下的徐橋橋。
人類是珍稀的，舉世無雙的存在。
視頻裏，絲芽那句話後，大廳的氣氛陡然沉默。
肯蘭打了圓場。
“絲芽的意思是，觀衆們少抱有期待——”
尖耳朵精靈莫名與克裏斯對視一眼，她克制些微情緒，挑眉繼續說了下去，仿佛并未有過什麽言下之意：“她還小呢，這星際裏又不單只有你們五個種族，萬一她喜歡別的樣子的呢？”
【肯蘭這話我愛聽！說不定橋橋喜歡貓貓呢？我就是貓貓啊！】
【虎也很英俊。】
【單晰并非人魚中條件最優越的單身魚，我的意思是，如果人類喜歡深海人魚，不妨可以看看我……】
一時間，彈幕裏彈出了許多種族的發言，不乏有與參與節目嘉賓一樣種族的。辛西娅粗略看過，不知為何，竟然沒有蟲族——她沒有深思，視頻繼續播放。
這個在後來被稱為是《戀不受縛》修羅場之一的經典畫面，在星網點擊量過萬億。
炸着尾巴十分僵硬的藤裏央、觸手糾結亂顫的阿諾、羽翼蓬松到險些變成大鳥球球的利奧，以及，沉默安靜、容顏美極的單晰和一直從容淡定的克裏斯。
他們神情各異，這一畫面成為7天視頻專刊的收尾封面。
=
戀綜第八天。
徐橋橋從樓上下來，她看到一樓廚房已經有嘉賓在，定睛一瞧，居然是很少這麽早見面的阿諾。
也許是她的目光存在感太強。
阿諾有所察覺地擡起臉。
這個陰郁清俊的青年眼瞳灰黑，他看人時，仿佛陰暗處的苔藓，絲絲泛濫着潮氣。
“早上好！”
人類朝氣十足地和他打招呼。
阿諾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早上好。”
她看了看周圍，問他：“他們還沒有起來嗎？”
說時，已經往冰箱走，取了常吃的食物，裝在碟中。
阿諾：“是的。”
他好像很想問她什麽，張了張口，又無措地閉上。
早晨，凝滞不動的雲層吝啬地透出幾片陽光，蕩漾在院子裏綠葉枝桠間的熹微光斑。整個住所籠罩上讓人心癢癢的燦爛。
僅從窗口投進的稀疏光束，讓人類的臉盈着柔和的亮色。
徐橋橋歪了歪腦袋，試探道：“你想說什麽？”
阿諾先是沉默。
然後，他淺淺地呼吸一下——孤生種族并不需要呼吸，這也許是他強行鎮定下的法子，為自己加了幾分勇氣。
“我、我想，約你去看我的栖息地。”
觸手在身後打出一個複雜、很難解開的結。
它很有心事，惴惴不安。
也許是昨天的“匿名消息”讓孤生種族阿諾多生出幾分勇敢，他蒼白面龐上，情緒顯露，很難忽視。
徐橋橋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她只是問鏡頭後的導演：“今天的流程安排是什麽？”
堪稱盡職盡責，絕不做超出節目組安排的事務。
導演說，今天仍會安排他們接駁“虛拟世界”。
事實上，這些天，如果沒有意外，他們都需要接駁設備，通過各種世界背景來達成互相了解、增進感情的目的。
導演：“今天的虛拟世界，會以深海為背景。”
徐橋橋愣怔，導演說時，藤裏央和單晰恰好一前一後地走進廚房。
他們并未錯漏這句話。
阿諾聽到徐橋橋回答：“如果未來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看看你的栖息地。”這句話挑不出什麽疏漏。總之，禮貌客氣，柔和含笑。
她的視線落在了後來的藤裏央身上。
導演的話，他們一字不漏全部聽進去。
徐橋橋還記得藤裏央不喜歡大海。
她沒說話，只是看他一眼。
原本聽到關鍵詞“深海”而尾巴低垂的青年，驟然被她柔和清亮的眼眸注視，尾巴幅度很輕地晃了晃。
藤裏央完完全全忘掉剛才聽到了什麽。
只顧着向她搖尾巴了。
直播間裏，關注着藤裏央的某個觀衆，也許是他的族群親友，看他這不争氣的樣子，默默地發言：
【笨啊。】
【戀愛腦！還不快想想遇上大海你要怎麽辦！】恨鐵不成鋼！
視角再一晃，被徐橋橋柔和婉拒的阿諾，沮喪地耷拉下身後的觸手。
那打結打得死死的結，毫無動力，不願舒展。
阿諾的觸手強而有力，足以吞沒他想要的所有。
如他這般的孤生種族，在幽閉獨生的時間裏，會選擇吞掉一兩顆無歸屬的游蕩星球，在漫長的消化裏沉睡度日。
這就是他們一生中難得的消遣了。
阿諾在成年以前，吞下過十多顆星球，他在宇宙中飄飄蕩蕩、沉沉睡睡，總不動彈。
參加這檔戀綜，是他做過最頻繁的個人活動。
觸手的編織，竟也成了出生至今做過最勤密的事——
他眼巴巴地看着徐橋橋端着自己的盤，到餐桌前吃。
很快，其他嘉賓也都到來，落座。
陰郁孤僻的阿諾，那一張蒼白臉上有着極其出挑的清俊，幾乎不愛笑那樣的寡合乖張。
虛拟世界中，難得被其他嘉賓稱贊極有用，能吞沒、收集燃料的觸手，強韌牢固；還能将人類好好地包裹，将她安全送往目的地。
這是個很好、很好的觸手。
但有時候，它是黏糊糊。
望着已經在吃飯，時不時盈着笑意，與其他女性嘉賓說話的徐橋橋。
阿諾憂郁地擺動。
那打了結，不想舒展開的觸手，在他的身後拽出一條悲傷、柔軟的水痕。
作者有話說：
更新來了，這幾天三次元太忙了，去做核酸排隊比較久，實在不好意思QAQ
今晚零點大家不要等，明天周四換榜單，更新是在明天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