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怨結
第87章:怨結
殘念就此結束,眼前所有的景象瞬間破碎,嚴靳昶只感覺身體驟然下沉,最後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實地上!
嚴靳昶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片百花盛開的花海之中,只不過這一次的花更多,多到一眼望不到邊際,鼻尖萦繞着揮之不去的花香。
不等嚴靳昶坐起身,一道拉得極長的慘叫聲自上方的傳來,嚴靳昶擡頭一看,發現一片黑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于是就地一滾,飛快地挪到了一旁。
“嘭!”狐妖重重落地,在花田裏砸出了一個狐形巨坑。
安韶最後落下……落在了狐妖身上。
臉朝下的狐妖:“……”
看到安韶在半空中挪位的嚴靳昶:“……”
安韶從柔軟的狐毛上挪到地面,又将狐妖拉出坑,滿臉感動道:“狐狐,你又接住我了!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太感動了!”
嚴靳昶:“……”
狐妖沒看到實際情況,再次飄飄然:“那是!”
偏在這時,兩道破風聲傳來,安韶眼色一淩,驟然伸出藤蔓,抓住了那飛來的長劍。
“篤!”
一道穿刺聲傳來,安韶循聲看去,發現是一把長刀插入了一個傀儡的身體裏,而那傀儡就擋在了嚴靳昶的面前。
下一刻,一道鮮紅的身影自花海當中浮現出來。
正是剛才出現在殘念當中的森染!
和方才不一樣的是,此時的森染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月白長袍,而是一身被染紅的血衣,他漂浮在半空中,還有血從他的衣擺下滴滴答答的落下。
死後的魂魄會維持着死時的模樣,森染也不例外,只是方才他施展了幻術,才沒讓嚴靳昶他們看見他這一身血衣。
“方才你們看到的,便是我的過去,以及我的怨結。”森染擡起手,鮮血自他指縫間流滴下來,似乎不會斷絕。
而森染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自己,只是淡然一笑:“我解不開我的怨結,也等不到我想等的人,我待在這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好似沒有盡頭。”
嚴靳昶突然想起,這萬森試煉塔一年,僅是外面的一天。
換而言之,外界過了一天,這裏面就過了一年,外界若是過了幾年,那麽這裏豈不就是過了幾百年?
森染:“我原想只要留下一魂一魄藏在此處,就能躲過鬼差的抓捕,其他的魂魄由着鬼差帶走,在奈河邊等着。”
森染:“若是他還活着,就一定會來這裏,這試煉塔只有萬氏和森氏的血脈,以及持有神器之人,才能打開,只要他來了,就一定能找到我。
若是他也被害了,就會被鬼差帶入地獄,等在奈河旁的我一定也會有所感應。”
森染垂眸:“可到底還是我想當然了,萬森塔寂靜數百年,奈河橋上走過萬千魂魄,卻始終沒有他。”
聞言,狐妖震驚道:“那林無筱害你至此,你就沒想過要報仇嗎?”
森染:“林無筱是何人?”
嚴靳昶:“就是你當初養的那只黑鳥,他之前名為森筱。”
森染皺眉:“那孽畜不是已經死了嗎?我親手殺死的。”
森染低頭看着自己那滿身染血的長袍,苦笑道:“不過,即便我已經親手殺了他,卻依然不解恨,我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散魂碎魄,可當時的我已經是強弩之末,我不想将最後的時間浪費在一個死人身上,只想再見明峪最後一面。”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的恨意不解,怨氣不散,只能一直維持着這般怨氣纏身的模樣,”森染攤手:“我當初進來時,在這裏設下了重重幻境,這些幻境由我的怨氣所化,你們解不開我的怨結,就沒法抵達這試煉塔的第二層。”
狐妖連忙道:“不對啊!林無筱,不,那個叫森筱的家夥沒有死!他還活着,活得好好的!就在這萬森試煉塔外面!”
森染:“什麽?!”
嚴靳昶:“或許,這就是你怨氣不散的真正原因。”
森染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可能,我分明記得,我殺了他,我親手殺了他,我那麽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我怎麽可能讓他活着!”
嚴靳昶:“可是,我們剛才并沒有在你的殘念中看到他死去的畫面,你這麽恨他,難道會記不住他的死時的場景嗎?”
“我當然記得!”提及仇人,森染難免神情激動:“我記得我親手将我的劍送入了他的心髒裏,剜出了他的心!”
“他那麽一個陰險歹毒之人,心竟然也是紅色的!我親手捏碎了他的心,斬碎了他的屍體,還将林中野獸引來,将他的屍體分食!”⑩
狐妖:“……”不是說不想把最後的時間浪費在死人身上嗎?
等等!這也不對啊!
狐妖:“可林無筱分明還活得好好的!我們三個,就是被他扔進那深窟裏的!他想用離魂陣法将我們的身魂分離,這樣他就能把我們的魂魄放入傀儡當中,讓我們成為他的手下,只能被迫聽命于他!”
“什麽?!”森染身上湧現出了更多的血,很快将他身下的那些花染紅,并積了很大的一灘。
那帶着怨氣的血浸染過的地方,無論是花是葉,都被染成了紅色,而情緒激動的森染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湧現出了更多的怨氣,連一雙眼都染上了紅色。
“他沒死?他真的沒死?這怎麽可能!”森染嘴上說着不可能,但他顯然已經相信了,他的憤怒似乎已經化作了實質。
而正在氣頭上的狐妖還在繼續傾吐自己的憤怒:“是啊!他沒死!他活得可好了!他剝離了我的道侶的生魂,将我道侶的生魂放入了傀儡當中,還剝離了我的道侶的……覺魂?對!覺魂!我的道侶因此失去了所有生前的記憶,他不記得我了,只一心追随着哪個陰險小人!”
“他現在在哪裏!”森染怨氣大盛,一頭束好的烏發都炸開了,渾身血衣也如火一般張揚搖曳着。
“他就在這外面,在這試煉塔外面!”或許是因為找到共同的仇敵,原本還有些害怕森染的狐妖瞬間不怕了,甚至還從嚴靳昶和安韶的身後走出來,站在森染面前,“這試煉塔外面便是萬林源,他就生活在那裏!我之前實力不濟,殺不了他,可我現在不一樣了,我能輕松應對這試煉塔一層的植物們了!只要前輩放我出去,我便去殺了他,救出我的道侶!”
嚴靳昶有些驚訝地看着狐妖。畢竟,在幾個月以前,這狐妖雖然很恨那林無筱,但卻還是不敢說出這“殺了他”的話來的,只一心想着救出自己的道侶,然後逃出生天。
森染卻逐漸冷靜下來:“這該不會是你們為了離開這裏,而編造的謊言吧?”
狐妖:“怎麽可能!”
森染擡起手來:“那就讓我搜魂,我要看看你們說的是真是假。”
狐妖瞬間吓得退遠:“你當我傻嗎?搜魂會有損修為的!”
嚴靳昶:“我們雖然不知道當初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我有有些猜測,前輩不妨先聽一聽。”
森染看向嚴靳昶,微微眯眼。
眼前的少年雖然年歲不大,修為也沒有他身後那兩個能化形的妖修高,卻冷靜沉穩,而站在他身後那兩個妖修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明顯以他為馬首是瞻。
尤其是那只狐妖,感覺到害怕時,完全是下意識地往少年的身後躲,顯然是打從心裏覺得少年的身後最安全。
這個畫面其實很奇怪,但是這一人兩妖卻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有趣,當真有趣!
森染颔首:“但說無妨。”
嚴靳昶:“前輩在幻術一道上造詣頗深,不知有沒有對那黑鳥妖傾囊相授,悉心教導?”
森染:“……”何止是悉心教導?那孽畜愚鈍且毫無悟性,他幾乎是手把手的教着他如何施展幻術!
嚴靳昶從森染的眼神裏看到了答案,便道:“他得過您的教導,又常與您相處,知曉您的脾性和實力,又怎麽會在沒有萬全準備的情況下
,貿然與您交手呢?”
森染:“……”
嚴靳昶:“方才我們沒有在您的殘念中看到您殺了他的畫面,所以有沒有可能,是他對您使用了幻術,當時您在那陣法當中,靈力無法施展,失血極多,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您恨他,自然一心想着将他碎屍萬段,也是最容易中幻術的時候。”
頓了頓,嚴靳昶又道:“您自己的怨氣也未曾消散,或許也是因為您當時雖然中了幻術,但您的身體并未做出您想做的事,您的身上,也沒有沾上他的血。”
森染驟然睜大雙眼,低聲喃喃:“沒有沾上他的血……”
嚴靳昶:“殺了一個人,還捏碎了他的心髒,怎會滴血不沾呢?您連您自己的血都沒有時間洗去,又怎會洗去他的血呢?”
嚴靳昶:“前輩,您真的确定您已經清理門戶了嗎?”
森染擡起雙手,看着自己的手。
他曾被無數鋒利的細絲穿透身體,所以身體各處都在流血,掌心裏也不例外。
可是,那麽多的血,竟完全沒有那個孽畜的血!
嚴靳昶随手一指:“前輩,這便是您的怨結所在,森筱就在外面,您現在出去,定能徹底了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