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Day6.3
Day 6.3
“各位乘客請注意，列車即将熄燈，請乘客盡快回到座位，以免行動上的不便，謝謝……”
廣播又放了一遍。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池淼緊緊地抱着阿火，止不住地開始擔心外面的情況。
長時間地占用廁所，她感覺外面的人應該很快就能察覺到不對勁。
他們身上應該有槍，要是直接打過來，那他們根本避無可避。
想到這種可能性，池淼的呼吸不由得愈發急促，額頭甚至還滲下了幾滴汗水，熱得她快要爆炸了，力量也不知什麽時候迅速從體內流逝。
只是正想着，霍焱突然動了。
他突然擡起手，修長的大掌拉着池淼身上那件脫到一半沒能脫下來的厚外套，池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垂下的目光，看上去還算冷靜，便立即擡起手，配合她脫掉外套。
窗外不知何時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噼裏啪啦地擊打在廁所裏無法被打開的磨砂玻璃上，氣溫略有些下降，但脫掉外套之後，她還是覺得舒服了不少。
霍焱對她比了噓的手勢，而後将手壓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而後手裏便拿着剛剛從池淼這裏脫下來的外套拿在手裏，身體稍稍側轉，面對廁所大門。
池淼看着他他故意發出了衣服摩擦的聲音，摸黑按下了沖水的開關，然後将手放在了廁所的門鎖上。
她無比艱難地側身躲避，試圖不要讓門外的人看見自己的存在。
好在李獲身材高大，幾乎遮擋了一切。
可就在他打開廁所門的瞬間，在昏暗光線的掩護下，男人的身體好似充滿爆發力的獵豹一般，他的身體在沖刺的同時揚起從池淼脫下來的衣服，将外面的人立刻籠罩。
王奮原本在這節車廂等着幾個小弟查看最後幾節車廂，順便也是想等廁所裏的人出來，确認對方是否是那個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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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大概率覺得裏面的人肯定不是他，畢竟廁所又不能躲槍子，混在人堆裏制造混亂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但無論如何，他之前已經打電話給自己的親大哥王志，王志是峰哥的左膀右臂，之前正好在市裏和省城之間的地方幫頭兒辦事，王奮其實還是有點怕自己把事情搞砸，已經跟他說好了，就等火車中間停靠的時候上車幫忙，所以他對這個條子志在必得。
聽到裏面的動靜，他轉過頭看去，即便車廂的連接處非常昏暗，但到底還沒有徹底熄燈，勉強能夠看清裏面的情況。
結果令王奮沒有想到的是，一個晃眼，整個世界便遮天蔽日起來，他什麽都看不清，感覺被什麽厚厚的布料遮擋住了視線。
而就在他感到事情不妙的瞬間，身上傳來劇痛，王奮重重地撞在了車廂內部，腹部挨了幾拳，口腔裏瞬間充滿腥甜！
意識到那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王奮開始拼命地掙紮，掏出放在後腰上的槍胡亂地揮舞着，試圖攻擊對方，哪怕只是給他留下個擦傷，他都好立刻抓住對方回去邀功。
——這是一輛封閉式的火車，他們一定逃不掉的！
可霍焱早就預料到了對方的目的，手裏的女式外套此時已經裹住了對方的雙手，他用力地将王奮抵在火車內壁上，擡起他握着槍的手，而後将他的槍奪走。
王奮雖然雙手被困，但好在腦袋終于露了出來。
但老天爺都站在霍焱這一方面，就在此時，整個列車的車廂大燈熄滅，僅有幾個昏暗的小燈提供微弱的光源，本就光線暗淡的車廂連接處此時徹底失去了光線的來源，再加上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竟然連人的輪廓都無比模糊。
不僅如此，火車也逐漸慢了下來。
池淼的記性很好，她很清楚地記得之前看到了這輛火車的沿途停靠車站，或許是因為是夜間班次的關系，其實只停靠兩個車站，而這兩個站點距離省城很近，應該是一清早才會到。
但因為這是夕發朝至的列車，即便車并不需要開那麽長的時間，但為了讓乘客能呆夠一整晚，還會在半夜某些車站臨時停車等待。
具體的停靠站她知道，但在哪裏停車等待，她就不清楚了。
池淼也立刻感到不安，她跳下了洗手池躲在門口，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悄無聲息地拉住了她扶着門邊的手，将她一把拉進了炙熱的懷裏。
霍焱此時身上已經有了三把槍，他将保險撥了回去，然後把第三把槍塞進了池淼的口袋，同時在幽暗的走廊裏，半抱半拉地帶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此時此刻，他帶着池淼走得很慢，生怕被走廊裏伸出的腳和行李絆到，說話間細微的氣聲帶着他的喘息。
“火車可能要停，如果距離省城近的話，我們就下車。”
男人低下頭，湊在池淼的耳邊，她感覺耳畔連同脖子的整塊皮膚都好像發麻了一樣，可是她卻在微微怔愣後立刻反應了過來，一只手同樣小心翼翼地摸着黑，另一只手則一把抓着他扶着自己的手，努力地将自己的手指塞進他粗糙的指縫裏用力地糾纏。
指縫處的皮膚敏感地傳遞着癢意，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無條件地選擇信任他，“好。”
至少，他從未傷害過她。
雙眼适應黑暗的能力還是非常強大的，在最開始的不适應之後，池淼很快便能夠大致區分障礙物。
窗戶的玻璃上被細細密密的雨點扭曲，坐在座位上休憩的乘客發出悠長的呼吸聲，偶爾有睡得淺的，察覺到了經過的霍焱和池淼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上廁所或者倒水之類的，便又再度睡去。
穿過長長的走廊，池淼和霍焱走了好久，終于回到了他們之前所在的車廂。
那帶着孩子的媽媽睡眠很淺，她原本将孩子放在他們離開的座位，好做得更舒服一些。
但這到底是別人的位置，聽到走廊裏的動靜，她睜開惺忪的雙眼，在發現是池淼和霍焱之後，便立刻将孩子抱了起來，讓他們坐下。
恰在此時，火車也終于停靠了下來，等待時間的流逝。
霍焱的身體前傾，撐着火車桌板，往被雨浸濕的模糊窗外看了一眼，火車停在了溪市旁的一個縣城，沒有車站但有石碑做的站牌，他算了算，這裏距離省城大約還有八十公裏左右的距離。
他立刻收回目光，心情複雜地對着池淼的耳畔開口，“八十公裏，是繼續坐下去，還是下車……你自己決定。”
李獲的語氣怪怪的，他這麽說，就好像池淼無論選哪一種，他都能護池淼周全一樣，但從池淼的角度來說，現在這種情況，兩種選擇都很糟糕。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看着那個母親懷裏睡得香甜的年幼孩子，聯想到這一路上的驚險，池淼心情複雜，好像突然明白阿火之前為什麽阻止她引發騷亂了。
如果跳車，這裏距離省城還有八十公裏，夜已深、包裏的幹糧耗盡、天還下雨，他們之後該怎麽走到目的地，感覺真就像是西天取經一樣難。
可是不跳車，車上那幾個小混混肯定有充足的時間找到他們，他們在黎明破曉之前起碼還得糾纏三四個小時，一旦被發現，不僅會有性命之憂，還可能會連累這些在睡夢中的無辜乘客！
思來想去，池淼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擡起頭輕聲地對面前的李獲說，“……跳吧，不就是八十公裏嗎？我摘山貨也要走十幾公裏的路了。還是命更重要，不管是他們的，還是我們的。”
霍焱盯着池淼漆黑卻閃爍的雙眸看了好一會兒，時刻籠罩在他們的危機僅僅只是暫時遠去，他以為眼前這個女孩應該會為了盡快逃離危險而選擇更快速的捷徑，可她卻并沒有這麽做。
這倒顯得他的問題有些小人之心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在察覺到了池淼的目光後，他快速低下了頭，觸電般地避開了女孩歡喜的目光，“好。”
說完，霍焱便立刻伸出手打開了他們座位旁邊緊緊關上的窗戶，只聽見傳來“嘩——”的一聲，窗戶被一向小心謹慎的他用力地打開，雨水因為風向的關系，所以拍打的是另一面的窗戶，可即便如此，寒風還是随之灌了進來。
“——呀！”
“誰開窗了？冷死了……”
那位母親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們的舉動沒有說話，反倒是坐在這四人座對面靠窗的一個男人後知後覺地醒了過來，在靜谧的火車上突然發出一道不耐煩的嘀咕。
他的聲音雖然不算響亮，但倘若周圍有他們的人，池淼和霍焱還是有很大概率被他們發現。
池淼心裏一驚，不明白怎麽阿火突然變得這麽不小心了。
三火其實是故意這麽問的，修了一下結尾。
啾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