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002.
星期一清晨,太陽光穿透厚重窗簾從縫隙裏鑽出,照射在喻梧桐緊閉的雙眼上,她不适動了動眼皮,漸漸睜開惺忪眼眸,露出懵懂神情。
用稍顯無力的手臂支撐在床面,緩慢坐起身,呆滞側着腦袋,眼睑半阖懶懶打了個哈欠。
楊柳約着她出門,她需要踩着時間點出門。
時鐘上的時針劃過十點,她準時出現在楊柳的公司樓下,車窗降下,她平淡目光朝着大廈門口掃去,默默等待着楊柳身影出現,很快,一個穿着白色襯衫套着牛仔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從內款款走出。
她正擡手摘着脖勁上的挂牌。
一擡頭瞧見喻梧桐熟悉的車牌號,邁着輕快步伐朝她跑來,剛在副駕駛座坐穩,她便焦躁着神情開始吐槽,“哇,你說是不是很讨厭。”
“那稿子又不是我寫錯的,按着我罵有什麽用呢?”
她語氣中充斥着無法消散的煩悶,喻梧桐揣測她又是被她口中的魔頭訓斥了。
喻梧桐手肘抵在車窗上,嘴角輕彎露出一絲輕笑,好笑的拆着她的臺,“你不是說你絕對不會怕她嗎?”
“還說你會很直接的跟她大鬧一架。”
聽見喻梧桐無情的拆臺,楊柳張揚狀态立馬洩氣,無奈垮下自己的肩膀。
“算了吧,我還想多活兩天。”
喻梧桐随意挑了挑眉毛,沒再回應她的話語。楊柳背脊往後仰了仰,拿出包裏的粉餅認真補着妝容。
“我們得早一點去,我還要趁着午休時間修稿。”
“好。”
路途中,喻梧桐跟楊柳讨論着莊晏事務所。從楊柳口中,她對莊晏又多了一層深沉的概念。
一想到得跟他接觸,她頓然覺得頭痛無比。
話語間,她們已經到了餐廳附近停車場。走出電梯,一眼能瞧見餐廳大門。
她們找到空位坐下,喻梧桐垂眸望着手機,任由楊柳點菜她不過問。
右手順勢将畫本放在一側,楊柳輕抿了一口水,潤着幹澀發癢的嗓子。沉着目光看向喻梧桐的畫本,她不由自主攏了攏眉心,“你最近怎麽随時抱着畫本?”
“飯碗。”
喻梧桐一本正經道。
“噗。”
楊柳被她的話一噎,喝下的水差點嗆住她。她捉摸不透喻梧桐這句話,全然當做她是在開玩笑。
她用手撐着下巴,目不轉瞬望着喻梧桐,“你變得愛開玩笑了。”
喻梧桐敲擊手機的手一頓,心虛眨了眨眼睛,“還好吧。”
眼眸裏浸滿躲閃,她沒有了起眼皮,始終低垂着不看楊柳。好在對方沒有在意,吃完飯親昵挽着她的手臂,一搖一晃的準備離開。
“你明天去事務所上班?”
“對啊。”
“我昨晚到家收到消息,讓我多休息一天調整狀态。”
喻梧桐生無可戀的嘆息了一瞬,伸手摸着包裏車鑰匙。耷拉着的腦袋瞬間擡起,她的畫本遺落在餐廳了。喻梧桐一股腦把車鑰匙塞給楊柳,囑咐她自己開車回公司,她要返回去取畫本。
沒等楊柳反應,她率先扭頭回了餐廳。等她氣喘籲籲回到餐廳,那桌空位已經有人坐下。
她站在原地緩了緩急促的呼吸,驀然擡腳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畫本?”
她往前一步,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緊握茶杯的男人,緩慢擡起潑墨畫般眉眼,眉峰凜冽,眼眸深邃極具壓迫感。
眼眸間不經意流出的威嚴讓人感到發憷,喻梧桐眸色木讷,指尖攥緊了自己的衣擺,莫名害怕面前過于嚴峻的男人,他動作順然放下茶杯,商戍目光直白一瞬不瞬,落在眼前站着的人身上。
啓唇是沉寂的聲線,“我看見了。”
那你看見了給我啊。
喻梧桐面上不顯,心底已經泛起嘀咕,僵硬扯了扯嘴角,“那你能不能…”
商戍沒等她話音說完,側身拿過那本畫本遞給她。骨節分明的手掌上蔓延着一道疤痕,看起來極為猙獰,喻梧桐不敢多瞧利落接過。
“謝謝。”
“喻梧桐。”
身後一道輕快拔高的男音叫住了她,她陡然擡起腦袋回眸眺望過去。
是喻随,她的親哥哥。
喻随伸長脖子打量着她身側的人,朝她大力揮手示意她過去,他身旁是穿着整齊西裝,眉眼冷淡的莊晏,他身材高大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潭一望無底。
喻梧桐率先望見了莊晏,沒有猶豫與停頓,邁着大步走向他們站的地方。
莊晏探究似得眼眸透過她,直勾勾看向了她身後的商戍,濃密眉毛不自覺颦了颦,眼底流露出一絲詫異,對方的長相跟他很相似,甚至是近乎一樣。
但,對方更加具有飽經風霜的淩然。
餐廳裏的歌曲不斷切換着,是喻梧桐曾經很喜歡的一首歌。
她腳步離喻随還有幾步,倏然聽見他好奇詢問,“你認識?朋友?”
“不是。”
喻随簡短哦了一聲,又丢下一句。
“走吧,送你回家。”
腳步跨出餐廳那瞬間,喻梧桐聽到了她最喜歡的一段。
點點代入悲傷春秋的氛圍,透着無盡的悵然與無力。
那些我不同人生的我
會以什麽方式哭過
交換餘生是我非我苦與樂
莊晏走在喻随的右側,喻梧桐自然跟在喻随左側,呈現出一種把他包圍在內的錯覺,喻随用胳膊撞了撞喻梧桐,又指尖指了指莊晏的背影,“你真不怕他?”
“嗯。”
莊晏單手掌控着方向盤,車離開前,他幽深目光再次掃向餐廳的位置。
坐在窗側的商戍恰巧與他對視,視線交彙一觸離開。
喻梧桐眼露困惑擰着眉毛,回想着不久前的場景,下意識啓唇,“哥。
“你說,如果一個人看見你,會眼紅是為什麽?”
喻随把玩着手機,對她的話極其敷衍,“當然是讨厭你,還能是為什麽。”
“…”
得,她就應該閉嘴。
喻梧桐嫌棄瞪了他後腦勺一眼,收回自己的視線。探究莫名的視線,再次有意無意落在莊晏身上。許是太過明顯,對方擡起眼皮露出黝黑眼眸,透過後視鏡跟她四目相對。
喻梧桐連忙挪開自己的視線,懊惱不已,咬了咬後槽牙。
等到小區門口,她快速跳下車,朝他們揮了揮手,頭也不回跑開了。
莊晏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淺淺收回視線。倒是喻随琢磨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有沒有覺得。”
“喻梧桐跟以前不一樣了?”
“沒覺得。”
“你應付我一下,你是要死。”
“是嗎?”
喻随罵了莊晏,也不忘繼續跟他交談,“她以前那麽害怕你,看見你就跑。
“現在讓她去你事務所上班,她居然還能答應,這就很奇怪。”
莊晏不着痕跡皺了皺眉,這件事情上他也摸不清楚頭腦。從認識喻梧桐開始,他從未罵過她,也未表現出對她的嚴厲之色,對方卻始終避他如蛇蠍,将他示為閻王般的存在。
“哦。”
…
喻梧桐到家後,灑脫踢掉腳上懸挂着的鞋,小跑到沙發邊蹲坐下,窸窣翻開泛舊畫本,用鉛筆在上面不斷描繪着,直到一個長發飄飄男子的上半身出現在畫本上。
想起莊晏眼角旁的淚痣,喻梧桐随手在畫像上加了一顆。靜谧夜晚,徒有偶然傳來的鳥叫聲,窗外模糊的鳴笛聲,剩下的,僅僅是喻梧桐鉛筆與畫本接觸的磨砺聲。
她手腕不停挪動,眉眼堅定将線條拉滿,最終畫稿上有一個草稿版的畫像。
一個穿着白袍的男人,站在漫雪紛飛的城牆邊,任由大雪飛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落寞眼眸眺望着遠方,等待一個些許不會歸來的人。
這一折騰下來,時間早過了零點,喻梧桐酸澀眼眸逐漸布滿紅血絲,她一邊揉捏着僵硬脖勁,一邊踱步走入浴室洗澡。
等她将所有東西收拾完整,懶散姿态躺上床,俨然是一個小時後。
她拿起手機設置了一個早起鬧鐘,放下手機準備睡覺。
喻梧桐算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眠質量,她生物鐘向來是晚點睡覺,驟然早幾個小時,任由她百般折騰,通通無法入睡她一直折騰到淩晨,勉強睡着。
次日清晨下起了綿綿細雨,喻梧桐被鬧鐘無情叫醒。她暴躁伸手推開鬧鐘,翻身繼續抱着抱枕呼呼大睡,沒睡幾秒,她突然坐起身,頂着雞窩頭,慌張瞪大了眼睛,慌亂從床上爬起來。
她差點忘記了,她今天得去事務所報道。
喻梧桐急急忙忙換下衣服,計算着開車到事務所的路程時間。
嘴裏叼着一塊貝果,邊整理着自己着裝邊擡腳走進電梯。看着鏡面電梯裏映照的面孔,她滿意啧了聲,“還好我動作迅速,還可以留點買咖啡的時間。”
等一下,喻梧桐突然回憶起,她的車在楊柳那,她怎麽開車她只能打車。
“我要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