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事先聲明,我可沒功夫送你回去。”
婁明澤看了眼已經醉醺醺的好友,語氣涼涼道:“謝祈安,你可別給我喝醉了。”
“不用你送。”
懶洋洋地趴在桌臺上,謝祈安手裏還拿着那杯喝了一半的‘深海’。
“……我醉不了。”
這樣說着,他的臉上卻已經爬滿了雲霞般的酡紅,兩個漂亮的眸子也半眯着,水汪汪的,像泊盈滿的水湖,随時都可能溢出來似的。
“安安有我!”
在謝祈安旁邊的賀辭洲,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覺得酒味的伴侶更香了。
他學着謝祈安趴在桌臺上,整個上半身幾乎像一灘軟化的泥,黏糊糊地蹭着謝祈安,腳底下已經有觸角控制不住地伸出來,借着昏暗的燈光摩挲起他的腳踝。
坐在一側的婁明澤哪怕看不到桌子底下的糾纏,光看賀辭洲那甜膩膩的眼神,也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服了。”
他有點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總覺得自己現在很多餘。
“謝祈安!!!”
正在三人說話的時候,一道飽含怒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婁明澤一轉頭,就見向家那個纨绔的二少爺扭曲着臉沖過來。
“你他媽背着我偷人還敢光明正大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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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早就注意到了這邊,他一個箭步就沖到了三人面前。
“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向泊陽氣的表情管理都失控了。
要說他多喜歡謝祈安,那倒真是未必,畢竟有謝光霁這個珠玉在前,樣貌平平又不受寵的哥哥就實在難以讓人勾起多少興趣。
也就是他家老頭子看上了謝家的底蘊和這小子手裏的股份,才逼着他跟對方結婚。
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事情,誰想謝祈安不識好歹,對着他一臉清高,扭頭就跟不知哪裏來的野男人滾上了床……
他向泊陽雖然不是繼承人,那也不是什麽破爛玩意兒都能踩上一腳!
“什麽,說清楚什麽?”
冷不伶仃的聽到別人叫自己名字,趴在桌上的謝祈安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他軟着身子慢吞吞轉頭,好半天才從腦袋裏翻出這個人到底是誰。
不過在他想清楚之前,已經有一個人先擋在他面前。
“是你!”
賀辭洲簡直渾身都要炸起來。
一聽到這個聲音,祂瞬間就鎖定了之前謝祈安邀請一起回謝家那個混蛋。
競争者。
情敵。
搶他老婆的混蛋。
一瞬間就在腦子裏列出了好幾條罪證,祂呲了呲牙,恨不得沖上去咬死對方。
自己沒有去找他的麻煩,結果對方現在竟然主動找上門來?
先把謝祈安輕輕扶到吧臺上靠着,祂握了握拳頭,毫不猶豫的走過去,準備開啓一場雄性間的争鬥。
不過還沒等祂動手,謝祈安就伸手扯住祂的衣角。
“尚泊陽?”
因為醉酒,謝祈安的聲音裏還帶着些鼻音,但說話邏輯卻十分清晰。
“我不明白……你是有妄想症嗎?”
“我跟你好像從來就沒有任何關系,是你單方面糾纏吧,謝老頭難道沒告訴你,我已經結婚了?你連當小三都不夠格,就別擺出一副正宮的樣在這發瘋了。”
這樣說着,他的眉頭也忍不住蹙在一起。
他很讨厭向泊陽,不只是因為老頭子強行安排的原因。
更多的是因為這個人本身就很讨厭,一直我行我素聽不懂人話。
“你他媽說什麽!賤——”
一聽到謝祈安的話,向泊陽頓時更加惱火,揚起拳頭就沖了過來。
他堂堂尚家少爺,追在一個廢物身後曲意逢迎這麽多天,臉都被謝祈安踩到地下去!現在告訴他,他連當三都不配?
等打死這個賤人,看他——
耳旁的風幾乎噪成連綿的驚雷,尚泊陽赤紅着眼,滿意地看到眼前濺出一蓬鮮紅的血液。
打到了?
那個賤人豈不是要痛瘋了?
但是後知後覺的,強烈到幾乎要将人胸骨捶碎的痛楚卻從他自己的身體裏傳來!
彩色的射燈的不斷照射着酒吧,搭配着震耳欲聾的DJ。
穿着一身白色休閑服的尚泊陽幾乎像一顆保齡球,被毫不留情地擊飛出去,接連帶翻了五六張桌子,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而始作俑者的賀辭洲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輕輕揮了一拳,甚至沒看到他有什麽發力的動作。
這樣真的是人類能打出來的拳頭???
全場為之一靜。
包括婁明澤在內,都不由把目光投向尚明澤頭頂,想看看是不是有威壓吊着。
而本來有點暈暈乎乎的謝祈安,也被這動靜震得坐起身,将目光鎖定到賀辭洲的手上。
天生巨力?特殊武器?
這人居然這麽猛嗎?
或許是因為關注者對方,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賀辭洲還想過去補幾拳的動作。
“賀辭洲!”
他連忙出聲制止。
這要再來幾拳,人還能活嗎?!
“安安!”
成功被伴侶制止,剛才還一臉戾氣的賀辭洲瞬間回過了頭。
他眼淚汪汪的看着對方,聲音委屈得都要溢出水了:“你護着他?”
“不是。”謝祈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殺人犯法。”
“哦。”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賀辭洲這才委委屈屈地作罷。
不過……祂側頭看向幾乎嵌到牆裏的尚泊陽,
黑色的瞳孔中劃過一絲暗芒。
乖乖巧巧地随着謝祈安的拉扯回到位置上坐下,祂悄悄地放出了自己的觸足。
那一刻,在衆人視線無法觸及的地板、牆壁之下,卻有無數漆黑觸手如無數海藻一般,瘋狂地竄動起來。
“你……咳咳咳……”
頭暈目眩地躺在地上,向泊陽滿臉都是血,只覺得自己的肋骨都斷了幾根。
剛剛那一拳,重得和泰山壓頂似的。
他無法想象自己是怎麽從那邊飛過來的,也無法理解一個正常人類怎麽會擁有這麽大的力氣。
是他被桌子絆倒了?還是對方做了什麽手腳?
他不信邪地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卻感到幾根滑膩冰冷的異物倏然纏上他的四肢。
——什麽鬼東西?!
他忍不住駭然,心頭瘋狂拉響警報,讓他忍不住想要大喊求救。
但是一團不知名的黏軟物體不知何時已經鑽進他的口腔,讓他只能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字,更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忽然搖晃起來,然後帶着破風聲,在他眼前急速放大——!
-
“你說怎麽回事啊?尚泊陽今天未免太倒黴了……”
酒吧裏的人全被經理賠着笑送出來,但沒一個人舍得離開。
都聚在門口,睜大眼看着救護車沖進去,然後從裏面擡出一個渾身散發着尿騷味的人。
“我去。”
很是嫌棄的捏着鼻子,婁明澤忍不住‘啧啧’稱奇:“好端端一個吊燈怎麽會突然砸下來,好在只是砸到旁邊,但這家夥居然吓尿了……”
“丢人,太丢人了!我看他恐怕以後都不敢再來暗夜了吧?”
“……可能吧。”
從酒吧裏出來後,謝祈安被外面的冷風一吹,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瞥了一眼旁邊一臉乖巧的賀辭洲,他微微眯了眯眼,只覺得有些莫名熟悉。
這種違和感十足的事,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
嘴角也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謝祈安随口道:“說不定是他得罪了什麽人,被對方暗中教訓了呢?”
“哈,什麽人啊,能這麽厲害!”
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婁明澤忍不住抱拳做了個‘佩服’的手勢:“這要是真的,還是不是人?”
“誰知道呢。”
微微沉默了幾秒鐘,謝祈安這才輕飄飄的收回目光,朝着外面停車的地方走去,“先回吧,回頭我網上和你說。”
道別之後,婁明澤留在原地等代駕,謝祈安則帶着賀辭洲來到停車場。
他很習慣地坐到副駕駛位,看着賀辭洲滿臉慎重地把兩只手搭到方向盤上,每轉一圈前都得先思考一下方向,不由好笑起來。
都已經暴露了這麽多,現在才想起來僞裝?
“說起來……”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
“來的時候,為什麽你的方向盤和實際方向不一致?”
謝祈安兩只被酒精暈紅的眼半眯着,好整以暇地望向身邊滿口謊言的騙子。
之前他總覺得是自己研究畸形物入魔了,看誰都像異形,反倒是今晚被酒精一激,才終于意識到對方在他面前有多肆無忌憚。
…
賀辭洲最好祈禱自己能想出足夠合理的理由,不然……
謝祈安狠狠磨了磨牙。
“安安……”
聲音變弱,像從鼻子裏哼出來的嗚咽,賀辭洲側過頭,用小狗般的眼神望着他,試圖蒙混過關。
但謝祈安只是冷笑一聲:“怎麽?想不出來解釋嗎?”
“不、不是……”賀辭洲心頭一跳,意識到伴侶可能真的生氣了,頓時正襟危坐。
抿了抿唇,祂謹慎地說出自己在酒吧裏思考出的答案,“這個車子的方向系統好像有點失靈,有時候需要反着操作。”
“哦?”
謝祈安一挑眉頭:“這個失靈還是随機的?”
“對。”賀辭洲幹巴巴的點了點頭。
“哇~”謝祈安驚嘆地張了張嘴,忍不住給他鼓掌,“既然是随機的,你是怎麽做到每次都能準确地在失靈的時候反着操作啊?”
那雙被酒浸過愈發明亮的眸子斜觑向主駕駛座上的人,毫不意外地捕捉到對方鬓角滾落的冷汗。
“我、那個……”
賀辭洲被他問得一時語塞,想了半天才勉強扯出一個理由。
“就是運氣好……也、也不是一直失靈……”他說。
“噢——運氣好,你是運氣挺不錯的。”
撫了撫手掌心,謝祈安做出恍然大悟狀,直到把賀辭洲盯得人皮都要顫抖起來,這才冷笑一聲,把視線轉回前方,“趕緊開,我累了,想回去睡覺。”
“嗯嗯!好!馬上開回去!”
賀辭洲頓時如蒙大赦,連忙抖了抖身子,努力開起車來。
為了不再暴露異常,祂總算把代替車轱辘滾動的觸手都收回來,連總要暗戳戳盤到謝祈安座位底下的觸角都乖乖地縮回身體裏,不敢再暴露任何異常。
……祂對隐瞞身份這件事,還是做得太粗糙了。
賀辭洲終于發現自己之前做得有多明目張膽。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安安發現,到時候安安只是生氣還好,要是吓出什麽問題可怎麽辦?
祂必須加強學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