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詞窮一般(2)
如詞窮一般(2)
第41章
南祈此舉,就如青鳥掠過湖面,帶起一陣微弱的漣漪,未等湖面複于平靜,即刻落下一顆巨大的石頭,砸得波紋碎裂,泛出巨大水花,驚得魚蟹亂竄。
手上陡然一松,眼前是南祈美麗到毫無瑕疵的臉龐,看得清她耳廓上一圈粉紅色的絨毛,唐戀心旌搖曳,臉也跟着紅了。
凝視着南祈端着面,穩穩放置在餐桌上的動作,唐戀又滞了幾秒,才徹底醒神。
她居然看南祈太入迷,忘記了自己手裏還端着面,南祈特意走過來拿走面碗是為了提醒她注意點影響吧……
霎時間,濃濃的尴尬之意席卷了唐戀的心頭。
她頓住,做好表情管理才重新走回去,坐在南祈對面。
方便她能一擡眼,就看見南祈。
雖然剛才的場景讓她有剎那的無法面對,但是唐戀是什麽人,那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她非常迅速地就調節好了心情,勸慰自己面對第一眼就心動的人,化身盯盯怪,欣賞入迷忘記正事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人之常情,不用苛責的。
尴尬尚存,可她也還是想多看看南祈。
唐戀順手把南祈的手機擱在了桌面。
此時此刻,南祈的心裏還是保持着微妙和窘迫,她并不想和唐戀說話,也沒有關注她的行為。
她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面前那碗熱騰騰的面上。
瓷白碗裏盛着淡黃色的面條,根根分明,淡醬色的面湯清澈見底,湯上浮着金色油花和翠綠色蒜花,上海青和煎得白白的荷包蛋點綴其中,熬過的蔥油,清香撲鼻而來,令人光是看着就口舌生津,南祈的食欲全然調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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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夾起一筷面條,手擀面筋道爽彈,入口細膩,清淡爽口。
再舀上一勺湯,色清鮮美的湯汁淌入口中,胃部暖洋洋的,直叫人通體舒泰,南祈都眯起了眼睛,折服于這碗簡簡單單的青菜面。
最叫她驚喜的,還是那枚溏心蛋,她咬上一口蛋清與蛋黃交接的部位,蛋黃居然立刻流淌了出來,落入唇齒間,不用咀嚼就融化掉。
南祈一直都喜歡七八分熟的煎蛋,她沒有提前說明,唐戀居然誤打誤撞對上她的喜好。
不知不覺地,南祈卸下了一絲絲對唐戀的拘謹和防備。
她認認真真吃面,動作迅速卻并不顯得粗蠻,有種行雲流水般的流暢感,又像是一部高幀移動的動畫。
唐戀則是安安靜靜吃着面,一邊分出心神來打量南祈,欣賞她吃面的模樣,只覺得越看越可愛,越看心中越是歡喜。
怎麽有人吃面都那麽漂亮呢?吃得又快又香,像是在品嘗着美味珍馐。
可實際上,她就是随随便便用家裏的食材做了頓似是而非的宵夜。
居然收獲到南祈如此誠懇的反饋。
唐戀又是驚喜,又是開心。
她沒有說話,空氣裏只餘吮吸面湯和咀嚼面條的聲音,并不顯得靜谧空寂,十分和諧。
兩人相對而坐,共同飲食的畫面,像極了都市裏千千萬萬家平凡的人間煙火。平平淡淡,卻彌足珍貴。
只是現在,她們卻無人可以體會到。
唐戀暗自記下了南祈吃到溏心蛋時展露出的剎那歡喜。
打開手機備忘錄進行編輯。
【南祈喜歡的食物:溏心蛋。】
這是唯二的兩條記錄。
第一條記錄則是:
【南祈喜歡的人:薄冉櫻。】她在薄冉櫻的名字後面還加了個括號,用紅色的字體标注,劃掉。
她遲早,勢在必得地,要在某一天更改掉這條記錄。
用嶄新的名字填補空缺。
南祈最終吃光了一整碗面,連湯汁也喝得幹淨,她扯下餐巾紙抹淨嘴巴,由衷稱贊了唐戀的廚藝。
唐戀見她吃好了,也連忙放下飯碗。
這個時候,氣氛很好,唐戀之前被南祈提醒的尴尬也散去了。
她把桌面上的手機推過去,決定坦白。
聲音裏帶了些忐忑,“南祈啊,剛才你洗澡的時候有人打電話,一直響,我就幫你接了。”
此話一出,南祈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向唐戀投來冷冰冰的一眼,迅速拿起了手機查看。
唐戀被那抹淬着寒冰的眸光一掃,心口猛得發顫,那不是害羞而起伏的顫動,而是被南祈暴起的冷意給刺激的。
她直覺南祈非常介意。
着實被南祈生氣的模樣給吓到了,她的手指從桌面挪到了大腿,指尖倒扣,彎成一團,在睡裙裙擺摳出焦灼的褶皺。
南祈的确非常不悅,她想立刻摔下碗走人,她讨厭別人擅動她的私人物品,她只是把手機交給了唐戀充電,可沒說需要她處理她的電話啊。
南祈非常在意邊界感,不喜別人過線,自己更是超乎嚴格地遵守那條道德标線。
理智和素養讓她壓抑了摔碗的沖動。
她陰沉着臉,先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手機,确定所有app都沒被人打開觊觎過,于是鎖定通話記錄,點進了電話圖标。
最頂上赫然顯示着通話時長11分25秒,聯系人顯示薄冉櫻。
剩下的便全都是薄冉櫻的未接來電,長長的一片,難以數清。
一定是薄冉櫻發現她搬家了,所以打電話過來詢問,卻沒想到接電話的另有其人。
她不知道這11分鐘25秒的時間,唐戀究竟和薄冉櫻聊了些什麽。
猜不到,她便直接問:“唐戀,你和她……說什麽了?”
在唐戀面前說到薄冉櫻時,她隐去了薄冉櫻的名字。
唐戀分得清南祈現在很生氣,她也沒有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來影響南祈的心思,徑直把她和薄冉櫻的通話內容大致複述了一遍。
在聽見唐戀故意說她在她家洗澡,得意炫耀她取得了自己的聯系方式,提起她和薄冉櫻在微信上聊天的部分內容,南祈清澈的眸子裏逐漸浮現出不可思議,眉毛也快皺成了山川,最後喝了一聲:“荒唐!”
唐戀被她突然的高聲發難驚到,意識到南祈不能夠接受到她這樣玩火的行為,抿住唇,有些可憐地往椅子裏縮了縮。
雙腳踩在椅子上,并攏膝蓋,裙擺自然垂落遮蓋,縮成小小的一團,降低存在感。
南律師,脫下了那身正裝,在家裏也還是很有魄力哩。
聽完唐戀的述說,南祈的手指下意識停留在撥號界面,點開聯系人裏薄冉櫻的名字,只要她輕輕一按,就能撥出電話。
她心中一動,長久以來的潛意識作祟,即刻想要撥通薄冉櫻的電話,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同她解釋。
高中時期,是南祈和薄冉櫻關系最好最親近的時期,都把對方視為重要的人,占有欲濃烈。
兩人都屬于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只不過薄冉櫻是高調的,耀眼的,南祈則屬于私下被人崇拜,喜歡,當面碰上了卻不敢輕易搭話,被她散發出的冰霜氣質給凍到的。
但也不乏有少數人,願意頂着寒霜靠近,與南祈說上幾句話,贈予她情書和精心制作的禮物,含蓄表達對她的好感,男女皆有。
薄冉櫻會因為那些人接近她而吃醋,同性之間對她做些親密的肢體接觸就會散發出醋意,多說了一些話也會吃醋。
南祈自然是在意她的,在情窦初開,霧霧朦胧的年紀,把這視作甜蜜的負擔。
她一邊嗔嘆無奈薄冉櫻的醋性,一邊又很受用薄冉櫻吃醋時的可愛模樣,享受薄冉櫻對自己的在意和重視。
并私心認為,這是薄冉櫻含蓄表達心意的方式,在向她傳遞喜歡的訊號,南祈為此深深着迷。
每當薄冉櫻因為他人而吃醋時,都會認真解釋,說明她只有薄冉櫻這一個好朋友,任何人的地位都不可能超過。
薄冉櫻方才罷休。
指尖點觸屏幕之際,南祈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唐戀的話語,同時那天清晨薄冉櫻撒嬌解釋,說她不是故意給出聯系方式的語錄也在同頻播出。
她在裏面提煉出絕對性的線索。
察覺原來薄冉櫻并不是全部騙人,她不是主動要給聯系方式,而真是被唐戀哄着,激着給出去的。
但同時,她也足夠清楚和篤定,她南祈不會輕易喜歡上除她之外的人,所以不小心給出去了也沒太當回事,覺得她生氣也不要緊,哄一哄就好了。
薄冉櫻還是那麽自以為是,認為一切事物的軌跡都應該按照她設想的道路去走。
南祈幹脆利落地退出了撥號頁面,分析清楚薄冉櫻的心境。
她認為沒有必要解釋了,內心一片平靜,她不想再關心薄冉櫻怎麽想,她的心情怎樣都和她無關了。
同時,腦內萦繞着通透之感,南祈恍然察覺,原來不在乎之後,她的心情竟會這樣輕松,輕盈,仿佛被綿軟的雲層托着,心念一動,便能被載着飄向任何她曾經認為的遠方。
這份平靜恬淡的心情沖散了她因為唐戀擅動手機而生出的憤怒,卸掉了氣氛,但也不能輕易帶過。
南祈陰沉的臉色好看了許多,氣勢也不再像原先那樣冷厲逼人,她鎖好手機,給唐戀講明自己的忌諱。
“唐戀,我得和你說清楚,我不喜歡別人不經允許就動我的私人物品,這次就算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她話語裏有着罕見的強硬,表明她是非常在意這條線的,不可輕易跨越,踩到她介意的點。
不然,可能連朋友也做不成。
唐戀敏銳察覺到,在南祈盯着手機檢查的停頓裏,她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整個人從盛怒的邊緣被軟化,态度變得平和。
她明白自己的危機解除了,性子下意識恢複到本來的的模樣。
她把腿放下去,放松地身體,腳尖繞開南祈,觸碰到對面的桌腳,抵住。
微微試探地說:“知道了。”
見她難得的展露出絲絲乖巧,南祈欣慰,估摸着唐戀這是把她的謹告聽進去了。
然而,唐戀的乖巧只是昙花一現。
她确信南祈停止生氣之後,就向前探身,拉近了和南祈之間的距離,直勾勾盯着她過分漂亮的眉眼,語調含情又暧昧:“私人物品指什麽?你自己算麽?”
她想問南祈,可不可以……擅自動你?
唐戀興致盎然,自然而然散發出勾人的豔色,化作氣旋,顫顫巍巍把南祈勾纏住。
南祈怔愕,臉色登時紅了。
她被唐戀這近乎挑逗的肆意話語,給驚得磕磕巴巴,羞憤得要死,她素手一指,被唐戀輕輕柔柔地攥住,還順便握着她的手搖了搖。
“你,你這人真是……!”南祈眼角染上緋紅的怒意,拼命在腦內搜索着可以用來形容唐戀的詞彙,想啊想的。
憋出一個孟浪。
對,唐戀就是孟浪。
“你怎麽這麽孟浪啊?”
她外厲內荏地哄出來,同時也用力掙脫掉唐戀扣着她的那只手。
還沒來得及說話,唐戀就迅速接茬,根本不在意南祈那聲結巴的喝責。
她眼角耷拉,有些傷心,“你這樣說我,我會難過的呀。”
她用手捂住眼睛,擋住自己大部分五官,噫噫嗚嗚,似乎真傷心了。
南祈才不信。
她都從唐戀的手指縫隙裏,看見她偷笑翹起的嘴角了!
這會不用壓抑自己再忍了。
南祈痛痛快快摔了碗,同時別扭道:“你煮得面條很好吃。”
旋即無縫切換,快速收走唐戀的碗,“你吃好了吧,吃好了我去洗碗。”
不等唐戀回答,她快速端着碗走掉,處理掉食物殘渣,把碗扔進水池,擰開水龍頭。
水流傾瀉的聲音阻隔了一切,南祈自動屏蔽外界的動靜。
唐戀看見南祈稱得上是慌亂逃竄的背影,都快笑噴了,幾乎要從椅子上摔下去。
她試着叫南祈的名字。
“南祈——!”
明顯看到南祈的身影定住了一秒,而後若無其事,繼續認真沖碗。
顯然聽見了,但是裝作沒聽見。
任她唱獨角戲。
唐戀已經看穿了南祈冷硬外表之下單純的內心,臉皮薄得很,經不得她說一些玩笑話,稍微逗一逗就要翻臉。
擁有非常可愛的另一面。
她為自己能看見南祈的這一面,感到慶幸。
南祈對她的呼喚置之不理,唐戀又很想同她說話,好不容易把人哄到家裏,當然得多和她聊一聊。
眼睛轉了一圈,唐戀有了主意。
她起身,有些後怕,做了點心裏建設才拿起南祈遺落在餐桌的手機,這一次,她什麽也沒幹。
故意發出很大的動靜,走到南祈的身旁,拍拍她的肩膀。
南祈聽見了她行走的聲音,把水龍頭的閥開得更大了些,洗碗的姿勢更顯娴熟和專業。
她想,就算是唐戀過來,看到她忙于洗碗,也不好意思拉着她說一些有的沒的。
可惜,她錯判了唐戀的招數和執着。
她沒有再試圖通過單純地呼喚引起她的注意,而是直接使用肢體語言,融入普通語音。“南祈?怎麽不理我。”
南祈身體僵硬,她極為緩慢地轉過頭,聲音像是從陰暗潮濕的地窖裏擠出來,“有,事,嗎?”
“我是想問你,手機要不要接着充電呀?不是說想拍喜歡的那幅畫麽?”
南祈懵了一秒,沒料到唐戀會是這樣的理由。
她臉上的緋紅早已散去,成為正常的冷白皮。
“接着充吧。”
她迷茫回應,恍惚記起,她在檢查手機的時候,電量确實只有一點點,表格那欄都還是紅色的。
應該是沒有充多久,薄冉櫻就打來了電話。
唐戀應聲去給她充電,接着再回來,看她洗碗。
南祈有意想要拖慢節奏,延長時間,可她再怎麽磨蹭,終究也只有兩個碗,糊弄不了太長時間。
她慢吞吞地搓洗,慢吞吞地瀝幹水分,放入碗架,接着再慢吞吞地沖洗幹淨手上的油漬,擦幹表面水珠。
她做這些的同時,唐戀就倚在一邊,眼底分明看穿了一切,還裝作無事發生,靜看着南祈表演磨蹭大法。
她熄滅了廚房裏頭的燈光,和南祈一起走出去。
身後燈光的乍然熄滅,顯得客廳裏的燈光相對亮堂了些。
南祈心中一跳,覺得氣氛有點怪異。
她想說些什麽,來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
陡然瞥見客廳一角幽暗的暗紅色燈光,香還未燃盡,在空氣裏隐約可見縷縷煙霧,那裏正供奉着王靈官。
她重新燃起了對唐戀的好奇,這話題也不必另外再想。
順口問出:“唐戀,你為什麽要在家裏供奉王靈官啊?你看起來,就像是個無神論者。”
“诶,”唐戀摸摸鼻子,戲谑看她,“為什麽覺得我是無神論者呢?”
兩人順勢走到了那方用來供奉的小桌前。
神像威嚴,氣勢驚人,讓人絲毫不會懷疑,他有驅散世間一切鬼魅的威能。
南祈思索片刻,認真說道:“因為你不需要依托信仰支撐,光靠自己的信念,就足以堅持很久很久,去實現自己的目标。”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人準不準,反正她覺得唐戀身上有一股勁兒,活得張揚又絢爛,不管是選擇哪一行,都是能在能力範圍內完成到最佳質量的姑娘。
她不需要信仰神明,堅持自我就足夠。
南祈不知道,當她認認真真揀着一個人特別的優點述說時,特別迷人,瞳孔裏的色彩如同一簇火苗,将唐戀即刻點燃。
唐戀感覺她心裏的那頭小鹿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瘋狂蹬着蹄子,想要沖破束縛,抱住南祈撒歡。
她仔細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發現果然如南祈所說得那樣,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沾了邊,想學的東西,她都會深入鑽研,學到最好。
不需要獎勵,不需要長輩誘哄,只因為自己想,就去做了。
不管什麽,她喜歡的,都想要擁有一個結果。
她當局者迷,沒有發現,竟被有好感的人一語點破,她霎時更深刻得認為,自己和南祈是很有緣分的,她不能錯過。
唐戀露出一個明媚至極的笑容,又走上前,抽出放置在櫃子裏的蒲團,跪上去,對着王靈官的神像虔誠地拜了幾拜。
才去和南祈對話:“謝謝南祈對我的嘉獎啦~”
“但是你的判斷呢,稍微出了那麽一點點的偏差,”唐戀比了個手勢,生動表明她只是偏移來一小點。“我是很信奉鬼神之說的,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信人間陰陽分治,陽間有警察,陰間有無常,陽間有市長管理一城,陰間則規劃為城隍老爺的管理。”
唐戀的一番類比,讓南祈聽呆了,她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唐戀總能帶給她神秘感和驚訝。
“我會信奉神靈,鬼神地府傳說,其實和我的職業相關,南祈可以猜猜我是做什麽職業的。”唐戀忽然說道,她很想知道南祈會附加給她怎樣的職業側寫。
南祈果然被她挑起興趣,她開始順着自己在唐戀家中觀察到的種種,一面通着唐戀的表情,去探究她會從事什麽職業。
一個個猜過去,得來的都是唐戀的否定。
“畫家嗎?”
“不是。”
“設計師?”
“不是。”
“醫生?”
“也不是啦,但有點關聯。”
“美妝博主?”
“接近了一點點呦。”
“整容醫生?”
“不。”
南祈虛弱地往沙發上一倒,放棄了,她破罐子破摔,開始胡言亂語:“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這麽會忽悠人,又信鬼神,怕不是個蠱師吧!像苗疆那樣練蠱,放小蟲子出去迷惑人的心智。”
她本來是瞎說,但後來越分析越覺得真相就是如此,不然她怎麽被唐戀說了幾句就跟随她來到她的家,在她家裏吃了飯,洗過澡,還主動報出鞋碼,默認了唐戀的無根據倡議,以後會再次來到她家裏?
她激動得從沙發上坐起來,問唐戀讨要裝蟲子的匣子瓶罐,“你都把蠱養到哪呢?給我看看。”
看見南祈伸過來文理分明的柔嫩掌心,唐戀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她被南祈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給折服了。
笑得鬓發散亂,身形搖晃,順勢栽倒在沙發上,南祈的側邊,軟綿綿倒下來,貼合着南祈的身體曲線,眼神一轉,唇角的笑意都藏在了彎彎的狐貍眼裏。波光流轉,吐氣如蘭,“我要是蠱師,那我現在就對你下蠱,今天別回去了,嗯?”
“你那邊還什麽都沒有整理好,就留在家裏睡覺吧,我分一半床給你~”
唐戀像條蛇似地纏上來,南祈閃躲不及,腰被唐戀的一條長腿咚住,結實擋住她後退的道路,她被牢牢卡在唐戀的身上。
長這麽大,除了薄冉櫻,南祈還從來沒有和人靠得這樣近過。
她整個人十分無措,想掙脫,想逃跑,語無倫次,想一舉推開唐戀,又怕慌亂之中碰到不該碰的部位,焦灼得像是跌入油鍋的蝦,耳朵泛起濃烈的粉色。
着急,慌亂。
她感受到唐戀溫熱的鼻息,撲灑在她的脖頸,距離非常近,可能稍微動一動,就要吻上來。
南祈這會根本就沒心思去猜測唐戀的職業,心髒狂亂得跳動着,宛若面對海面上的疾風驟雨。
也沒有理智去思考,唐戀是認真的還是在和她開玩笑,腦海裏亂七八糟,一片空白。
最後,還是唐戀看她憋着不呼氣,忘記了自主呼吸,怕她慌亂到暈厥,才主動松開了她,捏住她的鼻子,讓她張口呼吸,緩和過來,起身拉開了和南祈的距離。
南祈恍恍惚惚,見沒有了桎梏,連忙站起來,和唐戀說再見,“謝,謝謝款待,我就不留了,時間不早了,呵呵,回家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語言功能紊亂,身心都還處在當時的震驚中,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目光裏看到唐戀對自己點了點頭,無意去分辨她說的唇語是“下次有機會再和你說我的職業”,還是“歡迎再來”,其他雲雲。
她抓起自己的手機,以炮彈發射般的姿勢沖到玄關,換鞋,關門,乘坐電梯,抵達自己家所在的樓層,掏出鑰匙開門,一氣呵成。
放任自己倒在鋪好床單擦洗過的床上放空自己,思考人生。
她僵躺了很久,丢失的理智才慢慢回籠。
她撫摸着身下觸感截然不同的床,還有煥然一新的房間布置,裝潢,揮散掉一整天的兵荒馬亂,終于有了搬家的實感。
她已經從和薄冉櫻生活了四年,她單方面認定的小家裏,搬出來了啊……
這樣的結局是遲早的,只是在幾天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果決,如此突然地做出抉擇。
但是搬家的感覺挺不賴的。
從此之後,她該享受一個人的生活啦,該去适應沒有薄冉櫻的日子啦。
南祈久違地露出一個有點稚氣的笑容。
把她困在蛛網上的蛛絲,纏纏綿綿在她身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的,從今之後,她都會一一斬除,并将整張蛛網連根拔起,再也不會頭腦一熱,掉進陷阱裏。
南祈分出心神,思考了一下日後的局面,堅定決心。
頭上是雪白的天花板,南祈的眼睛盯着盯着,就疲憊的閉上了,閉着眼睛掀開被子,把自己裹進去,頭挨到枕頭的瞬間,陷入沉睡。
她今天實在經歷了太多,身心已然不堪重負。
感冒帶來的不舒服,搬家時身體的疲憊,幾次三番在唐戀這裏接受到的驚吓,熬夜帶來的虛弱……接連組合下來,已經達到南祈的阈值上限。
她太累了,什麽也來不及想,唯有用深度睡眠來治療她疲憊的身心,這是身體自然啓動的保護機制。
一夜無夢,好眠到天亮。
然而,城市另一端,屬于薄冉櫻獨身一人的夜晚,面對偌大的空房間,卻是和這邊截然不同的光景。
昨晚寫着寫着就睡着啦,對唔住……
等下還有一更,在十二點前(堅定的眼睛,看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