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沐陽，這個音樂盒真漂亮。”荊彥婷感嘆道。這是第五個室友誇贊沐陽的音樂盒了。
“不是我的，是別人的。”
荊彥婷詫異地問：“不是別人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嗯，是別人送的。可我不該收的，所以它是別人的。”可是沐陽還是收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收下。
荊彥婷對沐陽的邏輯早已見怪不怪了，她仔細打量這個音樂盒，白色的舞女在海面上恣意地舞蹈，躍出水面的海豚是她忠實的伴侶。看到舞女的人都産生了她是有生命的幻覺，靈活的雙腳在交替的支撐身體的重量，纖細的腰肢優雅地擺動，她挺直頸背旋轉，那帶着褶皺的裙靈動地飄揚。最奪人心魄的是她的雙眸，清澈的瞳孔中中帶着令人心碎的哀傷。
“沐陽，這個音樂盒好怪？”荊彥婷若有所思的說。
“哪裏怪。”
“我認為這個跳舞的姑娘并不開心。”
“衆所周知，跳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看到荊彥婷贊同地點點頭後，沐陽接着說道：“可是熱愛舞蹈的演員卻可以熬過數不清的痛苦和掙紮的日子，只要在表演的時刻，可以把最完美的舞姿展現出來，她們就心滿意足，這是屬于她們的時刻，是最幸福的時刻。但是一曲終了，舞蹈逃脫不了落幕的命運，幸福過後又将是無盡的不幸，處在她們的位置，誰又不會哀傷呢？”
“我記得高中時我看過一個關于芭蕾舞演員的故事。”
“哦？”
“書裏說在芭蕾舞演員心中，完美演出比保存殺人現場更重要。”
沐陽思索了一下，“你說的是《沉睡的森林》吧，沒想到你高中還喜歡看外國的小說。”
“我可不會買小說，是我借別人的。梁楊高中的小說雜志都快有半人高了，我們班同學下課都去借。”荊彥婷笑着講述着往事，“最後老師把他家長叫來，當着他的面把書扔掉了。哎，他這個人，從來不會把心思放到學習上。”
沐陽配合地笑着：“嗯，不過對他有點殘忍吧。”
“再殘忍也沒用啊，他這個人看起來很好說話，可實際上他對一些事固執的很。老師收一批他買一批，最後誰都對他無可奈何了。每天也不好好聽課，偏執的按他的計劃生活。”
“那他應該挺喜歡語文課的吧？”沐陽問道。
“他語文課一般都逃課出去打球……”
“沐陽，你手機響了。”柳舒寧說着并把手機遞了過來。
“小陽，你在哪呢？籃球賽開始了，不是說好的一起來看嗎？”何笑的聲音在聽筒中傳了出來。
哎呀，竟然忘了這個事了。今天歷史學院和法學院淘汰賽，沐陽答應別人要去看比賽的。
“好了，馬上到。你都有男朋友了，還用我陪？”沐陽的口氣依舊很平靜。
“算了，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和你正常的聊天了。你趕緊來吧，比賽已經開始了。”
沐陽挂斷電話，匆匆地走到了操場。
果然，沐陽一眼就望到何笑和勝航正站在一起。圍觀這場比賽的人很多，沐陽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
“傻姑娘，我來了。”沐陽拍了一下何笑的肩膀。
“別亂叫。”何笑對這個稱呼在心上人面前出現十分不滿。
沐陽對勝航報以禮貌的微笑，“嗯嗯，我們笑笑是美麗與智慧并存的俏佳人。”
勝航的目光在何笑和沐陽之間來回流轉。
“我們學院情況不是太好。”何笑憂心忡忡地說道。
勝航安慰道：“沒事，盡力就好。”
第一節比賽已經結束了，法院那邊球員神色鎮靜。很明顯，比賽按照他們制定的劇本在發展。十五比八，周邦彥氣急敗壞地把喝了一半的水扔到了一邊。
“沉住氣，沉住氣。”教練一反常态，開始安慰球員情緒，“你們打得不錯，但是出手要更果斷。一猶豫就給了對方多留出了更多的反應時間！”
“歷社！”隊長大聲嘶吼道。“加油！”
哨聲響起，雙方從新回到場上。歷史學院進攻果斷了很多，投手的手感也不斷升溫，分差開始縮小。
“嵩陽，看你了！”
“沒問題。”李嵩陽回以自信的微笑。
“我們會盡量把球傳給你，給你擋拆制造機會。”
法院開始推進，李嵩陽在三分線左側接過控衛傳球，和防守球員形成單打的局勢。交叉步，對手不為所動，依舊放低重心在原地防止他突破。“以為我只會突破嗎？”他忽的高高跳起，一記完美的三分球。
“又是李嵩陽，注意協防！”
李嵩陽淡淡的笑着，“有用嗎？”他用驚人的爆發力邁開了異乎常人的第一步，防守球員已經被甩開了，他輕松進入油漆區，協防球員已經迎了過來。球在他手中迅速的變向，突然迅速的被傳到了法院內線球員的手裏，好一記妙傳。法院輕松的又得到兩分。
“要想邁過法院，必須限制住李嵩陽。”勝航的見解一針見血。
“你怎麽知道那個人叫李嵩陽？”何笑不解的問。
“整個操場呼聲最大的就是這個名字，我是正常推論。”
何笑不以為然的說：“說得輕巧，誰能做的到？你不會指望你的好兄弟吧，他還在板凳上坐着呢。”
“不要那麽說他，他是個努力的人。”勝航回道，“他現在比我們緊張的多。”
裁判發布指令，示意上半場比賽結束。二十三比三十，歷史學院雖然有很多得分進賬，但是無法阻止李嵩陽得分，分差根本無法縮小。
“他打球的樣子确實很迷人，我竟然現在才發現。”沐陽心中想道。
李嵩陽發現了沐陽的到來，對她投向一個優雅的微笑。
下半場依舊是老樣子，直到第四節剩下十分鐘時，分差還有六分。
“你哥們很拼命嘛。”何笑看着勝航的臉。
“嗯，他是個對某些事很偏執的人。”
“不好，梁楊被李嵩陽搶斷了。”何笑驚呼。
“這有什麽不好？正常現象嘛。”沐陽暗暗地想。
李嵩陽立刻快攻，他的速度非常快，前方根本沒有防守人。李嵩陽一馬平川的進入前場，寫意地上籃。他好像聽到隊友在喊些什麽，可能是在歡呼吧。
當李嵩陽手中的球不見的時候，場邊爆發了一陣山呼海嘯的聲音。
“他怎麽跳的那麽高的？”何笑瞪圓了眼睛，“這麽快就追了上去而且還蓋了火鍋。”
勝航還以微笑，“我說了，他有些偏執。”
法院叫了暫停，時間還剩六分鐘。
“梁楊好像被換下去了。”何笑對這個調換很不滿。
勝航卻很淡然，“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已經很滿足了，因為他盡力了。”
“五，四，三，二，一，比賽結束！”歷史學院最後一球刷框而出，比分定格在了四十八比五十二。
“哎呀，我們輸了。”何笑對沐陽抱怨道。
“強者恒強，這是定理啊，勝航不是說了嗎，努力就好。”
雖然沐陽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何笑依舊很不開心。
“小陽，你一會打算去哪？要不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沐陽把纖細的雙臂抱到胸前：“那怎麽好意思呢？”說完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勝航一眼。勝航臉上挂着禮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你們去吧，我就不做電燈泡了。”沐陽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起，因為她需要去祝賀某人贏得了勝利。
榮耀是勝利者們無形的王冠，如果能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人士，那最炫目的王冠自然會戴到他的頭上。李嵩陽被隊友簇擁着，教練誇贊着，兩旁法院的觀衆配合地高喊着MVP，他開心的笑了，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泛着光澤。勝利的感覺總是相似的，亞歷山大滅掉波斯帝國，查理大帝橫掃歐洲，屋大維成為奧古斯都，他們獲得的滿足相差無幾，平凡人贏得一場很看重的比賽，理所當然也會得到這種滿足。歷史學院的人早已離開了，他們和歷史上出現的無數失敗者一樣，拖着一道血光退出了舞臺。
“喂，上次那個美女來喽。”李嵩陽的隊友把手放到他的頭上，“能找到這樣的女朋友真是好運氣。”
旁邊的另一個隊友善解人意地說道：“快放開人家吧，別耽誤了好事。”
“哈哈，快去吧。”聽到的人都發出了善意的微笑，把他推了過去。
他越靠近沐陽，腦子卻越發的空白。
“對不起啊。”他盯着沐陽的眼睛,那剪水雙瞳像一潭深水，清澈深邃。
“為什麽？”
“因為我們遇到的是你們院。”
“比賽輸贏在我眼裏并不重要啊，每一個參與者都值得尊重。你既然代表你們學院，那就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沐陽拍了拍他的肩，“真的很棒，希望你們能奪冠哦。”
“嗯，知道了。不過對我來說，這些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哦？是嗎？”
“嗯……我想有件事對我來說更加重要。”
“什麽事？”沐陽一臉好奇。
“嗯……”李嵩陽有些猶豫。
“你不想說就不用說，如果你覺得應該做就去做啊。我還有事，先走了。”沐陽揮了揮手，轉身離開。她的長發随着行走而随意地擺動，苗條的身形逐漸模糊。
“應該做就去做”,沐陽的話還在李嵩陽腦海中蕩漾。他突然邁開雙腿向沐陽跑去，兩邊的景物不斷的倒退。
“還有事嗎？”
“嗯。”李嵩陽用力地點了點頭，“應該做就去做是嗎？”
“對呀。”沐陽用手绾着頭發，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影子。
“你知道羅伊和馬拉嗎？”
“你說的是……“
李嵩陽打斷了她，”就是那個看似荒誕不經但卻那麽的合情合理的故事。”
“簡奧斯汀創作的這個故事不是批判門當戶對的思想嗎？”
“沒錯，可我想強調的是主人公的愛情沒有結束，永遠也不會結束。”
沐陽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垂着手不知所措。
他輕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沐陽想掙脫卻掙脫不掉。“長相思兮常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那就從此不相識。”
“不，不只是相識，我還要和你相知，相戀，相守。”他的聲音很平靜，帶着自信的平靜。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