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二天下班，姜晨提着一個大號單肩包正要出門，迎面差點撞上要進門的岳悅。沒等岳悅開口，姜晨抛下一句，回來跟你說，就急急下樓了。
姜晨到單元門口，第一眼就看見江謙隽的助理。當時微信上她自我介紹時，姜晨第一感覺就是她名字真好聽——淩惜。現在見本人，一身淺灰色休閑西裝的她，透着一種很柔和的幹練感，倒是跟她的名字挺配的。
淩惜看見姜晨便迎上去，說：“天氣原因，飛機可能晚點，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早點去。”
姜晨在後座坐好，而淩惜則習慣性地坐到副駕駛。
下班晚高峰，加之大霧，她們到機場晚了近半個小時，航班也大範圍晚點，等她們登機時已經差不多晚上九點。
這個時間點，機艙裏大部分人都在閉目養神。
姜晨心神不寧，實在睡不着，看一眼旁邊的淩惜，她開着筆記本，好像是在工作。
以防繼續亂想，姜晨索性也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本想從旁邊翻本書打發時間，但先翻出了一個清潔袋，一時手癢，于是，從包裏拿出針管筆。
很簡單的簡筆漫畫，幾十分鐘就畫好了。
畫的就是機艙的場景，機艙還是機艙，只是裏面的人，都被拟畫成了小動物。
畫完看看，感覺還挺滿意。
姜晨把畫随手放在桌上，去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發現時間還早，于是決定還是眯一會兒。
飛機上睡覺還是不安穩，姜晨沒多久就醒了。
見姜晨醒了，淩惜輕聲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
姜晨腦子迷糊，也沒什麽胃口，就只要了杯溫水。
很快空姐端來一杯溫水，把水遞給她以後，指了指桌板上的畫，用很溫和的口吻問：“那個彎腰說話的小兔子是我嗎？太可愛了吧。”
“是，随手畫着玩，喜歡的話送你？”
“真的？”
姜晨把畫遞給她，她開心得不行，連說了好幾個謝謝，搞得姜晨都有點不好意思。
空姐很快就走了，姜晨卻發展身邊的淩惜正看着自己，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最後她還是什麽也沒說。
半小時後，航班終于抵達南城，臨走前那位空姐小聲跟姜晨說：“機長說，他的确很像鷹，不僅最喜歡的動物是鷹，而且，”空姐放低幾分聲音，
“他說當年還差點去整鼻子。”
倆人同時笑出了聲，連淩惜都被逗笑了。
空姐沖姜晨擺手道別，順便送上了一句：祝你們旅途愉快。
頗為公式化的一句話，姜晨聽過無數遍，但這次她确實非常需要這樣的祝福。
晚上12點，姜晨才到酒店。
淩惜把姜晨帶到房間，交給她一張房卡，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姜晨實在太累，說不用，想先休息一下。
姜晨有輕微的神經衰弱，不熟悉的環境很難睡踏實，所以，當腰腹傳來異樣熱度的時候，她以為是在做夢，反應了好久，直到那熱度漸漸上移，她才猛然清醒，睜眼便看見連睡衣都還沒換，就對她上下其手的江謙隽，見她醒了，貼近她的臉，用耳垂去蹭蹭她的唇角。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語速很慢，但呼吸很重。
......
“出這麽多汗？難受？”
“沒......累。”姜晨累得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床單、被子被汗浸濕，睡衣黏在身上也有點難受，可她沒力氣管這些。
江謙隽問姜晨要不要洗個澡，換身幹衣服，姜晨沒理他。
一覺睡到十點多，姜晨有種大病初愈的感覺。
這會兒腦子恢複清醒，姜晨第一反應是，原來自己體質這麽差。
姜晨下床去找水喝，聽見動靜的江謙隽從書房走出來。
江謙隽走到姜晨身邊，抱臂笑她，“外強中幹啊。”
姜晨手一抖，但面子不能丢，“那是坐飛機加熬夜，累的。”
江謙隽給她一個‘你就嘴硬吧’的眼神，繼續說：“收拾收拾我們去吃飯，給你好好補補，演習就這樣，正式場還了得。”
姜晨又一抖，差點扔了手裏的水杯。
小半天睡過去了，以至于只有半天的時間去參觀片場。
電影片場，跟以往的那些展可完全不一樣，又因為是科幻電影，道具非常多，成百上千的特殊道具，每一件都讓人瞠目結舌。
逛了一會兒，見江謙隽他們有正事要談，姜晨就說自己随便逛逛。
說是随便逛，但她也不敢四處亂走，怕打擾到別人工作，找了個休息區，坐着看工作人員忙來忙去。
“姜晨？”一道有點耳熟的男聲傳來。
姜晨順着聲音看過去，辨認了好幾秒，才憤然開口，
“高晉？”
姜晨自認為，凡事都能盡力做到體面，但總有些人不配體面，比如眼前這個人，岳悅都能平靜面對他了，可姜晨還是想抽他巴掌。
高晉：“你怎麽在這兒？”
姜晨沒理他，站起來打算離開。
見姜晨要走，高晉急忙問：“岳悅......她還好嗎？”
姜晨好不容易壓住的情緒，終于爆發，
“她好不好，跟你有關系嗎？”
高晉：“就當是......老同學關心......”
沒等他說完，姜晨打斷他的話，“你的關心，還是留給能讓你大紅大紫的人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江謙隽來找她，說演員正在休息，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說完指了指不遠處的影棚。
姜晨順他指的方向望去，看了半晌，還是搖搖頭說，“算了，我想早點回去。”
她其實還挺想去跟那位客串的影帝要個簽名的，但一想到可能會碰見高晉，就覺得無比晦氣。
江謙隽若有所思地看看她，沒說什麽。
最後，淩惜給姜晨安排了回酒店的車，告訴她晚上會送她去機場，可以先去逛逛，七點回酒店就行。
車子慢慢開出片場，姜晨透過車窗去看遠處的江謙隽，他正被一群人簇擁着，大多時候一言不發，只是聽旁邊的人介紹，偶爾點點頭，看起來冷厲孤傲。
姜晨感覺這樣的江謙隽好陌生，默默收回了視線，再也沒去看。
很快就到酒店，姜晨想了想，也沒有想去的地方，幹脆就回去補覺，晚上飛機上，大概又是睡不好的。
姜晨睡眠淺，斷斷續續地總是不踏實，聽到門上電子鎖的聲音，立刻就醒了，靠着床頭，看手機上的時間。
江謙隽見她醒了，脫了大衣，才朝她走過去，握上她細瘦的手腕，輕輕摩挲那淨薄的皮膚，輕聲說：“點了吃的，先吃點東西，再陪你補個覺，晚點送你去機場。”
柔和的語氣，輕緩的語調，每個字都像親昵低喃，瞬間，失落的心又歸位。
姜晨實在招架不住這份溫柔，她只能順從本心，向他湊近，雙唇立即染上他自室外帶來的涼意，然而這涼意很快就被熾熱取代。
江謙隽一只手扣着她細軟的腰，另一只手撫着她薄薄的背，将懷裏的人緊緊貼向自己，她喉間溢出的呼吸，細碎、輕緩，比世界上任何旋律都蠱人。
沒有意外的，這場火熄滅在餐送到的那一刻。
吃完飯，已經六點多，倆人也不打算補覺了。姜晨把自己帶來的東西裝好，然後就坐沙發上，靠着江謙隽的肩，聊天消磨時間。
“你還有多久才能回去？”
“下周吧。”
“哦。”姜晨聲音恹恹的。
“不高興了？”
問完不見她回答，江謙隽低頭就去看她的臉。
姜晨先是對他惠黠一笑，然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耳垂，輕聲開口，“那，江謙隽，我們下周見。”
江謙隽有幾秒晃神。
姜晨連名帶姓叫他，最後一個“隽”字尾音拖得有點長，讓他想起了學生時代，小夥伴們叫他的語氣，有點俏皮，有點天真，聽着比任何昵稱都親近。
于是，江謙隽又讓姜晨，在這有限的時間裏，體驗了一把無限的熱烈。
來的時候趕上高峰期，走的時候依然是高峰期，好不容易趕到機場，姜晨就怕誤機，對江謙隽匆匆丢下一句“再見”，擡腿就要走。
江謙隽一把拉住她，“只聽說延誤，沒聽說早飛，還有時間。”
“趕早不趕晚。”說完輕輕掙了掙手。
江謙隽看了眼手機，對她說：“就兩分鐘，有東西給你，已經在門口了。”
“什麽東西？寄快遞吧，不然你回去帶給我也行。”
話音剛落就看見淩惜快步走了過來，然後，交給江謙隽一個紙袋。
江謙隽把紙袋交給姜晨，“一份小禮物，總不能讓你白來一趟。”
姜晨也不想問是什麽了，朝他們擺擺手，就趕忙去排隊值機。
生平第一次卡點登機，等坐到座位上，才徹底定下心來。
過了會兒，姜晨拿過江謙隽給的那個紙袋，摸起來有點像照片之類的，打開一看，是厚厚一摞簽名照，至少有十幾張，是那部電影的主演們，想要的那位影帝簽名也在其中。
姜晨一張一張看過去，上面不僅有他們的簽名，還有簡短的祝福語。
翻到那位影帝的簽名，姜晨微微驚訝，他的照片不是那種個人寫真，而是話劇舞臺照，再看他的字，鋼筆字帖般的幾行字，方勁有力。
姜晨拿出手機，一張張拍完照，才把簽名又放回袋子。
到家，差不多快晚上12點了，姜晨怕吵醒岳悅，草草洗漱，就回房間睡了。
忙碌的工作日結束。
周六一大早，姜晨就拉着岳悅來爬山。
結果，還沒爬一半，姜晨就不想動了，還無比後悔地跟岳悅說：“我想了想，運動還是循序漸進的好，下次我們還是跑步吧。”
岳悅簡直無奈，笑她，“跑步也不輕松好嘛，話說，幹嘛突然想爬山？你又用不着減肥。”
姜晨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才說：“我最近突然發現，我體質挺差的。”
岳悅：“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
姜晨掐頭去尾，只說重點，“沒有，就是有時候特別能出汗，感覺特別虛。”
“那确實該運動運動，別坐着了，繼續。”岳悅邊說邊去拉她。
後半段，姜晨幾乎是被岳悅半拖半拽爬完的，下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在打哆嗦。
下午回家，她們一動都不想動，飯也是直接點的外賣。
吃飽喝足，倆個人都都懶懶的，就這麽倚着沙發閑聊。
過了一會兒，姜晨把茶幾上的外賣丢掉，然後回房間，拿出那個裝着簽名照的袋子，遞給岳悅。
岳悅打開一看，驚訝看她，“天啊，哪來的？”
“別人送的。”
岳悅一張一張翻看那些照片，最後拿着那位影帝的簽名照，笑着問，
“他的簽名一般人可拿不到，所以是怎麽個情況？”
然後又似忽然想起什麽，着急問道：“你不會答應你那老板了吧？”
姜晨給她一個“怎麽可能”的表情，然後慢慢在沙發坐下，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口水，開始思考怎麽開口。
岳悅覺得她表情不對，“怎麽了？”
姜晨手指一下一下摳着水杯上凸起的紋理，好久才開口，
“聚餐那天，遇到了一個以前認識的人，其實，也不算認識，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想想也挺神奇的，算算大一到現在，都多少年了，我居然一眼就認出他了。”
